王源皺眉不語,黃英低聲央求道:“王家阿兄,讓蘭姐姐留下吧,她很好的,教我識字,教我女紅,還教我彈琴呢。蘭姐姐一個人多可憐?我們都走了,她一個人在永安坊豈不被人欺負麽?”

王源看著李欣兒和公孫蘭,公孫蘭壓根不知道怎麽回事,自然沒什麽表情,李欣兒見王源看著自己征詢意見,心中舒坦了不少,本不願這個青樓女子留在這裏,但看著她的樣子也挺可憐的,也開不了口回絕。

“你是一家之主,這等事我們可不替你做主。”李欣兒圓滑了一會,將皮球踢走。

王源笑道:“好吧,那蘭小姐便留下,一個人住在永安坊也確實孤單,咱們這宅子破是破了些,但好在大的很,人少了住著沒人氣,人多了才顯得熱鬧是不是。”

黃英鼓掌叫道:“就是,就是,蘭姐姐留下來了,開心死了,蘭姐姐你還要每天教我寫字彈琴好麽?”

黃三皺眉喝道:“沒規矩的,寫字有什麽好?彈琴做什麽?今後你和小妹都要好好操持事情,可不是讓你們來的千金小姐的。二郎不好意思說你們,你們可不要自己飛上了天。”

黃英嘟著嘴不說話了,李欣兒感激的看了黃三一眼,黃三看似訓妹妹,其實是在說給蘭心蕙聽,提醒蘭心蕙擺正位置,可不要以為是來當主子的。

……

從第二日開始,一切逐漸走上正軌。

前三日,後宅兩座庭院基本清理完畢;再三日前宅和前院也基本清理完畢;又三日,亂糟糟的後園也煥然一新。十日後,對宅邸周圍倒塌的院牆和外圍的荒草之地開始正式清理。

每日裏王源都要往返於街市和宅邸之間,一車車的東西往家裏搬,一百多貫的積蓄也在一天天的減少,雖然肉痛無比,但這些都是必須的用度。直到此時,王源才知道一個大家庭的用度和支出有多麽巨大。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成為一家之主才知道錢是多麽重要的東西。

好在公孫蘭不動聲色的給了李欣兒一些貴重之物讓她換成銅錢家用,才讓拮據的情形緩和下來。王源心知肚明,但他已經不再老是感謝來感謝去,這宅子都是公孫蘭的錢買的,還有什麽好說?總之將來連本帶利一起還了便是。再者說了,好歹也是表姐表弟的關係,算的那麽清楚豈不生分?

宅子裏的女眷們都很拚,黃家小姐妹本就是幹手頭活的能手,重活過後,庭院裏外的清掃平整以及洗涮等事情都是她們兩個幹,而且從不叫苦叫累。更讓王源吃驚的是蘭心蕙,從那日到來的第二天起,蘭心蕙紮了頭發換了男裝開始幹粗活。一雙彈琴的細手握住了粗糙的割草鐮刀,一雙握筆的柔夷也和粗藤茅草親密接觸,隻半日下來便鮮血淋漓,割開了幾十條血口子。

王源得知後趕來製止,告訴她用不著她幹活,隻送茶送水便成,但蘭心蕙倔強的很,像是要證明什麽似的,咬著牙堅持。王源無可奈何,隻得讓黃英給蘭心蕙用舊布縫了一雙手套

,讓蘭心蕙保護雙手。王源可不想下一次看到蘭心蕙的手變成了粗糙的胡蘿卜一般的模樣,若是被秋月館原來的那些蘭心蕙的擁躉者知道,蘭心蕙在自己家裏居然成了幹粗活的農婦,糟蹋了兩隻花瓣般嫩手,怕是要帶人滿城追殺自己了。

最慘便是鐵老大這一夥苦力。說是奴仆,其實便同囚犯無異。每日起早摸黑的拖著鐵鏈鐐銬幹活,重活累活都是他們。黃三雖然也起早貪黑的下力氣幹活,但畢竟隻有一個人,其餘的都是女子,重活也派不上用場。王源是老爺,自然也是重活不伸手。

在第五天的時候,那裏受過這種罪的鐵老大終於忘記自己目前的身份爆發了,夜裏睡前大罵了一頓之後,悄悄組織了一波小罷工,蠱惑其餘幾人一起在次日早上謊稱肚子疼沒法幹活。

結果卻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監工黃三倒是沒什麽招術應對,但那個都叫表姐的白衣女子卻給他們的人生留下了極度黑暗的回憶。

原來公孫蘭聽鐵老大嚷嚷肚子痛,過來詢問鐵老大他們肚子怎麽個疼法,哪裏疼痛,好抓藥來治。鐵老大不識進退,故意往小腹下方指了指,眼神中帶了些猥褻之意。公孫蘭登時大怒,拔劍便要剖開鐵老大的肚子說要替他治病,割了他疼的地方。

鐵老大沒料到事情鬧到要剖肚子的狀況,嚇得連聲告饒,磕頭打滾罵自己不是人,承認自己假裝肚子痛。公孫蘭倒是沒堅持要剖他肚子,而是將他綁在樹上抽了三十藤條,打的他皮開肉綻,綁在樹上整整一天。

當天夜裏,鐵老大全身疼痛難忍,想想這幾天的遭遇,不僅斷了一隻手,還要終日辛苦勞作,還被一個女子打的皮開肉綻,自己還要求爹告娘的求饒。更失望的是找了這麽多年的寶藏連個銅板也沒挖到,自己還落到這個田地。半夜裏終於一個想不開,趁別人熟睡的時候,悄悄爬起來用草繩掛在門上把自己勒死了。

眾人白天勞作累得要死,吃了飯便熟睡如豬,半夜裏竟然連鐵老大臨死前掙紮時刺耳的鐵鏈聲也沒聽到。早上起來,當眾人看到鐵老大雙目圓睜麵目紫脹的恐怖樣子,嚇得炸了鍋。殺別人的時候覺得被人是豬狗,輪到自己了,才知道原來死亡這麽可怕。

自那日之後,剩下的八人再沒出過幺蛾子,但吩咐什麽事兒,便立刻無聲的去完成,沒人再敢多說半句怨言,隻是看著王源和王家眾人的眼神更加的凶狠惡毒,像是一隻隻擇人而噬的惡狼。

王源是個文明人,但在這野蠻的年代他知道自己若是抱著後世的一些道德觀點堅持的話,或許活不過三天,所以他默許了這種行為。事實上即便他不默許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反對,因為公孫蘭是這座宅子裏唯一不受自己控製的人。其他的人或許王源還能左右他們的行為,但唯獨公孫蘭不行。

況且王源和公孫蘭之間的關係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發展,所謂肉眼可見可不是誇張的說法,是真正的肉眼可見。比如黃家小妹黃杏便看到

過王家阿兄和公孫蘭手拉手在宅子一側的草地上拉拉扯扯的不知搞些什麽?王家阿兄一臉的嬉皮笑臉,那位表姐的表情雖然有些慍怒,但絕非是憤怒的慍怒,而像是一種打情罵俏。

黃杏將這個消息跟她的姐姐黃英分享,黃英聽了先是訓斥黃杏多事,事後她自己也很是愁悶,雖說表姐表弟之間有些什麽也不足為奇,但好像聽說這個表姐是成了親的,而且王家阿兄也是成了親了,這麽做好像有些不妥。

王源和公孫蘭當然不知道這些,事實的真相是,王源的這段時間比較操勞,幾日後身子便疲乏的很,腰酸背痛的叫喚;於是公孫蘭見到他痛苦的模樣便傳授了一些簡單的活血舒筋的身法給王源,希望能幫助王源恢複身子的疲憊。

而這一幕在黃杏眼中便成了拉拉扯扯,到了黃英耳中則變得更加不堪,其實都是以訛傳訛,就算傳到李欣兒耳中,李欣兒也必是一笑置之的,因為這件事她是知情的,恰恰是她央求的公孫蘭去教王源一些簡單的身法免除疲勞。

但如果說王源沒有利用這個機會毛手毛腳,和公孫蘭之間白紙一張,那也是不真實的。公孫蘭雖然不假以辭色,但王源在學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摸手摸腳的行為竟然奇跡般的被默許了,兩人處在一種微妙的感覺之中,進而發展到每天收工後晚飯前總是不用招呼便自動的來到草地上,開始練功。身法.功法學的如何不得而知,總之王源身上的疲勞卻真的沒了,草地上曖昧片刻後,王源立刻精神奕奕,渾身上下都腫脹不堪,不,應該說是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王源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這個嗜好,雖然公孫蘭從未真正的對自己有過什麽親昵的表示,但王源從第一次見到她便燃起的一種欲望卻逐漸有了實現的可能,這讓王源相當有成就感。

日子飛快的過去,半個月轉眼即過,宅院內外也大變了模樣,圍牆修好之後,整座宅院開始呈現出一種恢弘的氣勢來。前院前宅,後宅左右跨院加上整潔一新的後花園,這是個標準的豪宅。周圍的荒草地也盡數收割,長長的茅草枯枝荊棘被捆紮起來堆了十幾個大草垛作為燃料。

在整理這些荒地的時候發現了二十七具屍骨,想來都是冤死在這裏的人,都是五護衛和他們的後人為了霸占此地而殺死的人。這還是曝屍於此的部分,其餘被埋了的,或者丟棄在其他地方的不知還有多少。東麵鬆樹小山包上有些疑似的墳包便極有可能是另一部分死於此地的冤魂。

這一切清理幹淨之後,王源的心情大好起來,雖然宅子達到自己滿意的程度還需要很長時間的修繕,但起碼現在起基本上滿足居住的要求了。

其餘的如門樓的修繕,宅內十幾堵倒塌內牆的砌壘,還有為數不少的坑洞的填埋,都需要慢慢的一樣一樣的解決。其他諸如李欣兒提出的要修繕後園的涼亭,種梅栽花,池塘養魚等等;再如大妹黃英提出的開辟宅外荒地種菜栽瓜等事宜,更是簡單易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