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佛說因果

郭穎看我在吃東西,就過來跟我打招呼。

“我書已經看了三分之一了,你可以先拿回去。”我說道。

她顯得很驚訝:“這麽快!”

我點了點頭,對於喜歡的東西就是這樣,怎麽樣都不會膩煩。

“那我明天來拿吧。”她說。

“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我問。

“不了,那就明天見。”她向我揮了下手就走了。

她走後我嘀咕了一句:“哈,她晚上的發型蠻不錯的。”

郭穎的頭發很黑,又很直,今晚她把兩邊鬢角的頭發挽到了後頭綁住,兩隻耳朵隻露出一點小角,前額的頭發梳到了後頭,一並搭在了後麵的脖頸。雖然不知道這種發型稱之為什麽,但對於她來說,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我回過神來,卻發現鶯兒這小妮子有些不大對勁。正用她的貝齒咬著嘴唇。

“怎麽不吃了?”我問。

她把筷子一甩:“不吃!太酸了!”

“怎麽會?又沒加醋!”我反駁道。

“你真的沒看到?”她緊鎖著眉頭問我。

“看到什麽?”我問。

這小妮子怎麽了,怎麽莫名其妙的,我又沒招她惹她。

“算了,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誒!你……”未等我說完,她已經匆匆地走出了食堂。

我還愣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她這麽反常。我隨便吃了幾口然後就打算回寢室了。

大約兩分鍾後,我收到了鶯兒的一封短信。上麵寫著:你真沒注意到?

注意到什麽啊?這小妮子在搞什麽鬼,我是真的搞不懂這些女生在想什麽。

我打了個電話給她,但打不通。我被她搞的一頭的霧水。心想,女生真是個奇怪的生物。

進到宿舍,珠哥他們都在。

“好想和你咬耳朵,一人咬一口蘋果,想你的時候有多幸福隻有我們懂。”一進門就聽到了二哥在放這首至上勵合的《咬耳朵》。

咬耳朵?耳朵?我打了個激靈。我突然想起鶯兒問我注意到了沒有。

原來她是指她的耳朵,確切地說應該是耳朵上的玉墜。而那對玉墜就是先前買黑龍玉時候送給她的。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她怎麽會特地打耳洞然後戴上。

我心裏暗道不好,她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直拿她當妹妹一樣看待,她應該明白這一點的

可是她那些反常的舉動又要作何解釋。

看來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了。

由於今天看了整整一天的書,現在有被鶯兒搞的頭暈乎乎的,所以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睡得昏昏沉沉。

這一晚,我又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鶯兒在哭,而且是在竹水坡上,我拚命地喊她,她沒任何回應。我也想跑到他跟前,可我發現我移動的很慢,每跑一步都十分費力。

就在我跑到她麵前拍了拍她的腦袋之後,她猛然抬起了頭把我下了個半死。

她的臉十分蒼白,兩條血痕從眼角流了下來,嘴唇異常的紅,簡直紅得都要發紫了。

可是夢做到這,我就被嚇醒了,後背驚出了一身的汗。我掏出手機,才六點多。

於是我走到衛生間開始梳洗,卻發現徐天宇也開門回來了。

“老徐怎麽這麽早回來?”我問。

他一臉的疲憊,拖著沉重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啊……”他回道:“昨晚通宵聚會去了,累死。”

他最近老是這副提不起精神一點一點憔悴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搞些什麽。

他自己爬到**睡覺去了,而我則泡了杯茶,又閑著無聊反正還早就拿出了那本書來看。

也不知怎麽的,我看不下去,腦海裏老是想著昨晚做的夢。

那個可怕的夢。

於是我又想起了鶯兒,我猜想她還在生我的氣吧。所以我發了一封短信給她大意是想找她出來一下一起談談。

到了九點鍾,又到了和郭穎約定了的時間,我帶好書出門九點半出門。

這次沒走那個竹水坡,我花了二十分鍾才到,已經遲到了十分鍾。

我心想,郭穎是最怕等人的,保不齊已經走了。果不其然等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於是我把書送到了她的宿舍喊她下來。

她走了出來,今天穿著藍色襯衫陪牛仔褲,今天換成了劉海發型。

“你知道的,我最怕等人。”她說道。

我不好意思的說道:“那什麽,今天確實是意外,我沒走那個坡。不如這樣,我請你吃個飯當做賠禮怎麽樣?”

她微笑了一下,雙臂交叉著:“看你也是情有可原,那我就原諒你一次,下不為例!”

“請人民放心!保證不犯錯誤!”我挺直身子喊道。

她捂著嘴笑了,然後說道:“今天可是你欠我的,我可要吃個夠

!”

我滿嘴的一定,然後打算和她去步行街逛逛。

今天又是陰天,我倒不擔心會下雨,長沙就是這樣,一朵烏雲能糾結好久才下雨,但大部分在晚上才下。

我和她上了901路的公交汽車,坐了四十分鍾左右就下車了。可是剛一下站台卻看到了令我唏噓不已的一幕。

從人行道上不遠的地方走來了,更貼切的說是滑來了一個乞丐。

光頭禿頂,破絮棉襖,他的雙腿已經斷了,隻好坐在一輛簡易的木板小車上,雙手吃力地向我們慢慢滑了過來。

走近跟前,他向周圍的人伸過臉盆乞討,行人沒有搭理他,隻是厭煩地快步走開了。見行人無動於衷他的臉上蒙上了憂傷,目光不斷的流轉,最後注意到了站台上的我們。

他伸過髒兮兮的臉盆,裏麵靜靜地躺著幾個零散的硬幣。他身上別著一架小式的播放器,正播放著那首陳星唱的《三世因果》:“種善因啊得善果,來世修成如來佛……”從他伸過臉盆的那一刻,他饑瘦得隻剩皮包骨的臉上充滿著悲傷。他靜靜地望著我時,不知為何,我會悲傷起來。

同樣為人,他卻隻能跪在下麵向我伸手乞憐,而我卻能雙腿直立地站在他的麵前。不同於他,我能夠比他觸摸到更高的陽光,呼吸到更新鮮的空氣,享受到更美好的生活。而他,卻不能。我不禁鬱悶著:是什麽讓同在一片天空下的我們會有如此的天壤之別。

身邊的行人依舊瞥了一眼,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漠視地走開了,拋下了一個個冰冷的身影。

人們都以為,人類是靈長類動物,已經從幾千年的原始社會進化到現代的文明了。但在我看來,物競天擇的法則,大魚吃小魚的食物鏈還一直尾隨在我們身邊。有人賣兒賣女,甚至走向犯罪的深淵卻依舊吃不飽穿不暖。有人一出生就擁有家財萬貫,穿著名牌,吃著山珍,奢侈得不糜爛揮霍就活不下去一樣。

呃……又想遠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前的乞丐還在,身邊的歌還在放:“種惡因啊遭惡果,六道輪回不解脫……”

我默默地從身上摸出一張十塊錢遞了過去。乞丐連聲說謝還向我磕了幾個頭。

“你這是在幹嘛?”郭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救他。”我回道。

她笑了一下:“救他?別傻了。用你這一張薄薄的十塊錢?”

我知道十塊錢改變不了什麽,但對於這個乞丐來說卻是日後生存下去的三個口糧。我再次堅定地向她點了點頭,她卻長籲一聲然後把錢扔進了臉盆裏。

乞丐千恩萬謝地消失在了人群中,她轉而對我說道:“記住那首歌。”

我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所以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想聽聽她到底想表達什麽

“很奇怪?”她問。

我點了點頭,確實想知道她這麽做的目的。

“你救得了他一個人,救得了其他千千萬萬像他這樣的人嗎?世界上像我們今天看到的乞丐一樣的人多了去了,十塊錢是解決不了問題,改變不了什麽的。真正要改變的是整個社會,而不是你一個人。”

我反駁她:“如果每一個人都不去做,那這個社會不就完了嗎?”

她搖頭笑了一下,然後半帶意味地問道:“你信因果麽?就像他放的那首歌唱的一樣?”

因果?佛經常說因果,有因必有果,因果相循,天數使然。我簡單地認為因果就是:你吐別人一臉的沫子,下次就由別人來吐你一臉的沫子,這就是因果。當然,因果生成的中間可能會有滯後和延緩性,可能是一分鍾、一天,甚至是一世。

而郭穎說,因果就是定數,你今世作惡,下世就要自食惡果。乞丐之所以四肢不全,向行人搖尾乞憐正是他今生的報應。當然,我們是有必要幫助他們的,但不是幾塊錢就能簡單解決的。人間有道,我們四肢健全地走活在這世間,就是要減少別人作惡,而種下惡因,而不是幫他們減少得到的惡果。

我覺得因果說不破,道不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但我覺得有善心就能造善業結善果。她的話停住了,乞丐也已經走遠了,而我卻還沉浸在因果的思考中。

被她這麽一說,我好想明白了什麽,但這種感覺很淡,而且一下就消失了。

“我隻不過隨便一說,算啦!何必糾結呢?”她笑著說道。

我也搖了搖頭,想不清楚的東西先不管了,真到了該明白的時候,它自個兒會再跳出來的。

不過我倒是由衷的欽佩郭穎,有著別的女生沒有的氣質。至少在我認識中的人中,她是唯一一個有這樣見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