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嫤以最狼狽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麵前,她身上披披掛掛的衣衫還沁著水,被門外的冷風一次,整張臉就繃緊起來,身上的小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牙關也緊咬,卻格格作響。最要命的是,她懷裏還抱著個死氣沉沉的人,身上也同她一樣濕透了。

“這是怎麽……”予聆走過去,將外裳脫下來,抖開後罩在衛嫤肩上,遮住了衣下的一點肉色。

他明明像百爪到心那般難受,卻不得不為了顧全自己的麵子好聲好氣地問她。

他看見有晶瑩的水珠從簫琰的下巴處滴落,勾勒的弧線如此優美,簫琰的長眉被披散的長發掩住,隻露出了最精致柔和的部分。他閉上的眼睛的時候,真的很美,是女子特有的陰柔華美。

衛嫤抱著簫琰,反倒顯得強悍粗壯,就是立足跨立的姿勢也特別霸氣。她的臉還有些紅,可是手腳已經冷了,她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不讓他那樣了……他還……”

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好像走進了予聆的視線之後,她身上特別冷,等到意識到予聆的薄怒,她才趕緊收聲。腦子裏殘存的綺念就在這個時候煙消雲散。

她警惕地盯著予聆,又掃一眼懷裏的人,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臂:“能不能幫我熬一碗薑湯來?或者肉湯也可以!”以簫琰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做那樣激烈的運動,結果她不懂,他也不節製,就成了這樣。

“把他給我。”予聆鐵青著臉伸手,衛嫤卻是不讓,她居然退後了兩步,搖了搖頭。

身體上要同時接受兩個男人不難,難的是在心裏劃出相同的位置,將下他們的真心。年紀上,簫琰是稍長,但單憑武力值,予聆強太多,衛嫤生怕予聆一個不爽就將人給掐死了,特別是在簫琰這般柔弱的時候。

“哼,我沒那麽小氣。”予聆心裏發酸,可是這分別扭卻不能表現出來置於人前,他故作大度地轉過了身,又怕衛嫤不跟上來,走兩步還不忘囑咐她,“跟我過來!”他身邊有許多好事且好奇的村民、城民,一發現有熱鬧看,就都撲到了跟前,卻又被予聆一一瞪了回去。他的眼睛很有殺傷力,以至於衛嫤看了也忍不住害怕,那種出於心虛的害怕,令她覺得自己是做了賊。

予聆背對著她,硬梆梆地道:“嫣人笑裏死在**的恩客不計其數……你懂我的意思。”山穀雖小,但很快便被他用眼神清空了一大片。衛嫤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灰,壓根就不知道怎麽答話,隻是接過了他來的湯。她蹲身下來,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簫琰麵前。

熱湯是眾人喝粥剩下的,比普通的肉粥要稀薄些,也好入口。

予聆有些喪氣,轉身在她旁邊依樣蹲下,伸指在她額上輕輕敲了一記:“傻蛋,到了這個時候,你難道還以為我會對他做什麽?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衛嫤輕輕地揩去簫琰嘴邊的殘汁,喃喃地道:“你又不是君子。”

予聆被她噎得夠戧,怔了半晌,猛地一撩袍站起來,道:“他最好是被你玩死了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沒準人家就是喜歡這樣!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麽著怎麽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回人群,果真不管她了。

衛嫤手裏的湯碗差點就灑出來,她回想起方才的激情,一時所有的姿意痛快都變成了害怕,她想叫住予聆,哪怕是陪著她坐著都好,可是,她卻沒出息地看著予聆的背影,生生地咽下了這點念頭。

她握著簫琰的手,無助地坐在火堆邊,她將內息一次次注入他的體內,終於發覺他的手指有了一絲溫度。

她的另一隻扶著自己的額頭,慢慢擋住了那張因糾結而皺在一起的臉。

“他這是怎麽了?沐浴還能暈?”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也許是這點安靜的力量使衛嫤平靜下來,她從手掌抬起了臉,淡淡地搖搖頭。她當然不會說懷裏這個男人是因為耕耘得過於艱辛而導致氣血不足,暈過去了。但她也不能違心地承認簫琰是洗澡洗昏了頭。

因為要喂他喝湯,簫琰的臉便是往裏側的,兀言昊的突然出現令衛嫤有些慌張,她微微動了動,簫琰的臉便露出來,完完整整地展露在兀言昊麵前。兀言昊的臉立即就變了。

“織雲?”他的聲音顫得厲害,介於與失態之間的悸動,令衛嫤也感到震驚。織雲?簫琰的這張臉,像段織雲?簫琰初現的時候,兀言昊並沒有太注意。簫琰很多天沒洗澡,地下又髒得很,他東蹭一下西蹭一下,弄得全身髒,就算兀言昊能注意到這個人,也不一定能立即注意到他的臉。直到簫琰出浴。

“放手!”兀言昊臉上那被雷劈的表情不似作偽,下一刻,他竟從衛嫤手裏將人搶入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癡癡地喚著,“織雲……你,你終於來了?我一直等著你來……”

衛嫤的手還懸在半空,她太過驚訝,以致於完全傻住了,因為再下一刻,兀言昊居然忘情了,他居然壓著簫琰的唇,深情地吻了下去。衛嫤的腦子裏好像飛出了許多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停!他不是段織雲,他是我的夫侍,停下!快停下!”衛嫤急著去抓兀言昊,卻被後者輕輕鬆鬆甩了出去,她翻了好幾個跟鬥才在一棵樹上站穩,兀言昊的吻已經落在了簫琰唇邊。這一番動作太猛烈,引起了不小的**,予聆在她身後回過頭,也立即被這樣的一幕驚呆了。

他的情敵,居然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男人,啃了。

天啊。

衛嫤急得像猴子似的躥上跳下,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你還啃,他都快死了!”

兀言昊如夢初醒,帶著簫琰,閃身掠過了那一道溪水,衛嫤看清了他的動作,卻拚了性命也追不上,她跑到兀言昊屋前,恰恰磕上一堵石頭,那石頭落下來的時候十分利落輕巧,看起來就像塊木的,可是這一撞上去才知道,吃大虧了。衛嫤以撞南牆的姿勢,頂在了石門上,頓時眼冒金星。

她拍著門,可是聲音卻傳不進去,她回頭叫予聆來幫忙,可是卻被齊思南拉住:“沒用的,裏邊被人用棍子卡死了,除非是折斷棍子,否則在外邊誰也開不了這扇門。”

予聆立即挽著她,幸災樂禍地聳聳肩:“放心吧,師伯內功深厚,一定可以救他的。”

“救什麽?他又不是受了內傷!他是餓了!餓了就得吃東西啊!光靠著內功做什麽?又不是練龜息功!”衛嫤想著兀言昊看簫琰的眼神,心裏猛地打了個寒戰,她有點恨予聆,所以轉眼瞪他的時候特別凶狠。

予聆怕了她,趕緊道:“我的意思是說,師伯內功深厚,我們幾百個加起來打不過他一個……你瞪我也沒用!趁著良宵苦短,我們趕緊去睡,隻怕是睡醒了,你的炎哥哥便會完好無缺地站在你麵前了。聽我的沒錯!”他一邊拉著衛嫤,一邊又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起來,一點也不關心簫琰的死活。

衛嫤甩開他的手,一個箭步躥到門邊,抱著膝蓋坐下了。她要等,就簫琰最無助的時候,她怎麽能跟另一個男人去睡覺?她上次已經錯過一次了,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缺心眼。她想著,又恨恨地瞪予聆。

就是這個混蛋拿那些春圖給她看,害她被荼毒了。若她不知道世上還有男人喜歡男人這一說,興許這一夜還能對付過去,可是……簫琰長得那麽漂亮,又與他的皇後娘親長得相,那位喜怒無常,行為莫測的白發老伯會不會愛到濃時,情轉瘋,到時候發了癲不辨男女,將簫琰給那個了?

啊啊啊,她為什麽要知道這個?她現在腦子裏全都是春冊裏的帳暖春深哇!

“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老瞪我做什麽?”予聆看春冊的時候是跳著看的,看到男男什麽的就自動跳開了,不像衛嫤這傻姑娘,一本看到了底,明明還是清純如水的一姑娘,在實踐卻再也走不到清純的路上。她真是慘啊,還不知道什麽叫喜歡什和叫愛,就先看過那樣五花八門的春冊了,還沒弄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是啥意思,就為了兩個相公奔波勞心,別人家的小姐與心上人訂終身,與命中人三書六禮娶過門,為了家族命運勇攀鳳位,而她呢……她就這樣與人無媒野合了。

最最慘的是,她剛跟大相公那什麽,大相公就要被別人那什麽了。

最最最慘的是,現在要跟大相公那什麽什麽的人,是個男的,還是個老男人。

“予聆,簫琰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一刀劈了你!”她的心思老往“男男”那點事上想,她完全淩亂了。

“他有事為什麽要劈我,又不是我擄他去的!”予聆跳起來,但看清衛嫤那複雜而猥褻的眼神,他心裏猛地一震,心意相通也不是件好事,他現在很想吐,還有,他想離這位師伯遠一點,更遠一點……永世不能相見才最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