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盛種菊花,深秋時節,金燦燦的菊花夾道盛,芳香乘風而來,拂過路人的鼻尖,衛嫤看著滿街的勝景,不由得好奇。簫琰卻是夾著她的手腕,一路上目不斜視。路上的人都在看他,看著他牽著她的手,踩在細碎的花瓣,散漫遊走。

“沒想到寧川這地方這樣繁華,我記得京城是有宵禁令的,過了時辰有些東西就不能擺出來了,沒想到這裏倒是不忌,你看看,這兒也有這種書賣。”衛嫤站在書攤前,她平時看閑書少,可是今天卻不知怎的就有了這份雅興,“大叔,這書是怎麽賣的?”

她拿的盡是些刀刀劍劍的江湖逸聞故事,那賣書的老板一看就笑了。

“書是二手的,所以不貴,小本生意,今天還沒開過張,姑娘若是有意,就十文錢三本好了,隻是這書……”他剛想說這書不適合姑娘家看,可說到一半卻被簫琰打斷。

“十文錢三本,確是不貴,嫤兒,要不多挑幾本?”興許是他的笑太暖和太耀眼,那大叔立時被他噎住了。

衛嫤貪心,明知道這些書買了也沒地兒帶走,可還是馬馬虎虎地翻出四五本,但第六本卻是怎麽也翻不出來了。那書攤老板看著她手裏的書,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以為姑娘家都愛看風花雪月,沒想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卻隻喜歡看打打殺殺,他一時不知道要推什麽書才好,便愣在當場。

“添上這個。”簫琰抓了一本《柳毅龍女傳》放在衛嫤手裏,順麵將錢付了。

衛嫤換來的銀子都放在他身上。

這丫頭雖然不喜浪費,但對銀子卻沒什麽概念,不像簫琰走慣了江湖,又做慣了小偷,什麽貨色值什麽價,他都摸得清透。衛嫤不讓簫琰做苦力,自己將書包好抱在懷裏。簫琰見她騰不出來挽住自己,便改成了攬住她的肩,兩人親親密密的貼在一起,顯然已經越過了男女大防,書攤老板整理好麵前被翻亂的書堆,一臉豔羨地目送二人離去。

“柳毅龍女傳?這是說什麽的?”衛嫤看著那封皮,比自己淘的那五本似乎要新一些,還帶著淡淡的胭脂香,一看就知道其舊主是個女兒家。她不禁有些納罕。

簫琰正在她頭上試釵,聽她發問,不覺淡然一笑:“晚一點說給你聽,別亂動。”他一連試了七八支,並不滿意,那玉店的掌櫃這才發現遇上了行家,便叫了小二將收好的上等貨色都拿出來。

衛嫤仰頭道:“發釵這東西簡單點好,我平日裏都用不著,你買來,我還嫌礙眼呢。”

簫琰一口氣挑了六七支,不理會她的抱怨,徑自命掌櫃的將東西包起來了。再出門的時候,兩人手裏又多了幾件包袱。簫琰對漂亮的東西沒有什麽抵抗力,隻不過與以往不同,以前的他會試著往自己身上比,現在,卻全都推在了衛嫤身上。衛嫤看著懷裏的“七銅八鐵”,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她又想了品琴苑裏的那些琳琅滿目,那些亂七八糟不知道用來做什麽的,足足占了她四分之一房間,虧得雲箏去收拾,若是讓她親自動手,估計早就昏頭了。

簫琰笑著不看她,又拖著她去了脂粉鋪,她灰頭土臉地往鋪子前一站,懷裏還揣著許多“戰利品”,這樣看,就像個陪著公子上街閑逛的丫鬟。隻是她一把單髻,一臉汙痕,看著更像個剛買回來的笨丫鬟。

“胭脂這東西,我不大會用……”她像個土包子,在店裏左顧右盼,起先還是是看那一盒的小巧包裝,後來就隻顧上看價了。她沒想那巴掌大的一點小東西,居然也會那麽值錢,怪不得小枇杷會偷偷跑來告狀,說雲箏拿她的胭脂自己用。相國千金用的東西,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你不會,我會。”簫琰睨她一眼,在她手背上試了幾個顏色,最終選了一盒輕淺的妝粉和一點正紅的丹蔻。衛嫤對著這些東西有些無力,隻是見他喜歡,便跟著窮開心,原本是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東西,可這一回卻也例外地逛得開心。隻是她搶著要做那些扛扛挑挑的事,令簫琰有些默然。

兩人進了客棧隻要了一間上房,衛嫤沒有質疑,抱著一堆東西,大大方方地去了,簫琰跟在身後迎著店小二鄙夷的眼神,施施然一笑,道:“別猜了,她是我名媒正娶的夫人,並不是別的什麽人。”

“夫人?”店小二適才還以為是主子約了小婢來**的,一聽這“夫人”二字,頓時便傻了眼。

簫琰搖了搖頭,望著衛嫤那不修邊幅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低聲吩咐道:“勞煩在房裏備下熱水。”他說完,從手指間拋出一小錠銀子,轉身跟著衛嫤上樓去。店小二接著那銀子一掂,立時收起了探究的目光。

廂房是二樓靠東頭的雅間,比尋常的客房要寬敞許多,床褥也是按著簫琰的意思重新鋪過了,衛嫤進了門就好似進了春暖花開的懷夢軒似的,處處都是繁華一片。那精挑的花錦繡緞鋪上**,仿佛將整個季節都搬來了,而熏好的香料,清清甜甜,一聞就知道是簫琰平時慣用的香。

衛嫤將東西裏一扔,便往**爬,卻被簫琰從身後架住,拖著去了屏風後。店小二收了銀子,辦事也利落,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熱水便備好了,大木桶雖然比不得兀言昊特製的那個,不過要容下兩個人卻是足足有餘。衛嫤望著那熱氣騰騰的木桶,才想起自己有多髒。

她伸手去解衣帶,卻猛地想起身後還站著一個大男人,舊時旖旎湧上心頭,她的手指忽然就僵掉了。她轉身偷偷去瞧簫琰,卻見後者若無其事地將今天買來的東西一件件取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了妝台前。銅鏡照著那金燦燦的首飾,她突然覺得這樣才像是真正的新房。

簫琰是可以將每件事都做到極致,甚至於完美的人。

“簫琰,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她走到簫琰跟前,仿佛慢慢走近了一座火爐,她的臉慢慢地紅起來,不要胭脂恍若明霞。

簫琰攏起她的長發,輕輕一抽,發髻落下來,微彎的發絮掛在肩上,他勾嘴一笑,媚態橫生。

“我說過今天的月亮很圓,月圓之夜,多半……是禽獸出沒的時候。”他將她打橫抱起,和衣放進了水桶裏,跟著長腿一邁,他圈著她,一起浸在了一片溫存之中。

衛嫤咬牙從齒縫當中崩出幾個字:“真狡猾,還騙我說什麽要許願,我還傻乎乎地信了,你引著我出來,就是暗中做小動作,命人來布置房間,對不對?我說了我不在意這個,隻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在哪裏……都好。”她的手沒處放,可是他的手卻忙碌起來,他拉開了她的衣帶,褪下了她的外裳,她的身子比水還燙,肌膚也被這熱氣蘊得粉紅嬌嫩。她感受到他有意無意地觸碰,腦子裏“嗡”地炸開,再也回不去冷靜。

這樣狹小的空間,反而令人感到辱恥,她腦袋裏又出現了不正常的畫麵,真可是活色生香。

不知什麽時候,簫琰完成了這場艱難的使命,他將那些又髒又破的衣裳扔在地上,揩著懷裏的嬌軀處處遊走,衛嫤的呼吸重了,慢慢軟化下去,倚在了他懷裏。他在她耳邊輕輕地笑了一聲。

“夫人這是怎麽了,為夫……可還什麽都沒做呢。”他說著,執起一方棉帕,為她細細地擦拭起來,她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別的動作,轉過頭來,卻恰恰撞上了他那雙促狹的眸子,她心裏有股火氣,可是不知道要怎麽樣抒發出來,這個男人笑得溫柔,手上更溫柔,卻未越雷池半步,他一直很正經地侍候著她,沐浴。

“簫琰,你這是想死麽?”他鋪墊了那麽長,卻什麽也不做?到頭來,那個又緊張又羞恥的人,擔驚受怕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有發生。她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生氣,隻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了這個妖孽了事。

“夫人想讓為夫死,又有何難?隻消夫人一句話,在下定然是眼睛也不眨一下。”他手上用力,故意撓過她最敏感的地方,她一個機靈,本能地想要躲開,卻被他捉了個正著。桶隻有那麽大,他抵著她,她就不敢動了。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身子有些發軟,嗓子也有些發幹,可是她等了半天,簫琰卻沒再有更進一步地舉動。她弄不懂他究竟要做什麽,甚至在這一刻,她已看不懂他眼睛裏那超乎尋常的溫柔。

“你,你究竟是要做什麽?買了那麽多東西,又做了這麽多事,你不會告訴我,你就是想來和我洗個澡,然後一起睡個覺吧?”在他的持弄下,她很快就有了反應,可是這些反應映在也眼裏,又是那樣地不堪。

“買東西跟洗不洗澡,睡不睡覺又有什麽關係?乖,別亂動。”他按住了她,將整個胸膛貼在她的背上,她全身繃緊著,顯然感受到身後有一處硬挺,正對著自己虎視眈眈,可是她口幹舌燥,已經完全反駁不了他的話,他含著她的耳珠,輕飄飄地道,“上次我暈過去了,這一次,一定不會……”

他抱起她,擦幹了身上的水,新置的錦衣華服將她重重裹住,她濕淋淋的頭發散在身後,被他小心托在手裏,一點點地拭淨。他扶著她的腰,將她小心地扳正,兩人的影子便同時映上了銅鏡上。

“嫤兒,有我在,你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但若有一天我不在,你也一定要學會漂漂亮亮,不落於人前。”他為她悉心裝扮,一如從前,可是她卻沒無端端地緊張。

生生地咀嚼著他這番話,她卻始終沒參透這裏邊的意思。

“若有一天你不在……簫琰,你要離開我麽?是因為予聆,還是小黑蛋?”她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