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奢華的軟轎在街道上緩緩往前行,這時坐於轎內的男子,命轎夫停轎,再將手伸出轎外,朝轎旁的一名男仆勾了勾手。

「少爺,有何吩咐?」

「方才我見到有名女子生得貌美,我要她今晚當我的妾。」

「是嗎?那名女子在哪兒?」男仆立即往左右看去。

「她就站在天悅客棧招牌下方,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語畢,男子隨即下令要轎夫繼續往前行。

待轎子離開後,男仆連忙照著少爺所說的話往天悅客棧看去,確實是瞧見了一名女子,但是那是個乞丐啊!

少爺……真的要娶她為妾?不得不說,少爺的喜好實在有些異於常人。

雖然男仆心裏滿是納悶,但是少爺所吩咐的事不得不從,隻得硬著頭皮往那個女乞丐走去。

***

得知房裏有個美嬌娘正等著他,律濤喜上眉梢,立即朝廂房走去。

然而當他推開門扉,卻被眼前情景嚇得倒怞口氣。

桌上的一整隻雞被人啃得隻剩骨頭,一長條的豬肉同樣被吃得精光,不見蹤影,酒壺更是倒放在桌上,裏頭早已空無一滴酒,而原本應該戴在新娘頭上的鳳冠則是被隨意丟在地上。

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有人來搶親?不,這是不可能的,有誰不知道這裏是律府,沒人那麽大膽敢和他搶女人。

「喂,你在看什麽啊?」這時,一道女聲自床鋪那兒傳來。

律濤立即轉過頭,往床鋪看去,隻見一名女子一腳抬起跨在**,坐相十分豪邁。

「妳……妳是什麽人?」他大驚失色,伸手指著她。

「不是你說要娶妻的嗎?」女子伸手扯了扯身上的霞帔,「我叫阮丹青,是你的妻子啊。」說完,她還大聲的打了個酒嗝。

「什……什麽?」律濤太過震驚,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明明是要娶一名貌美如花,身材纖細的女子為妾,怎麽來了個完全不相幹的野女人?

難不成是小張那家夥弄錯了,才會把她帶來這裏?

對,沒錯,肯定就是如此,錯不了!

「這一切是場誤會,我壓根沒打算娶妳為妻,請妳馬上離開。」律濤板起臉沉聲道。

「誤會?」阮丹青半瞇起眼瞪著他。

「對,這隻是場誤會。」

「哼,本姑娘要嫁你為妻,你還敢嫌棄,口中直嚷著誤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吧?」她用力一拍床鋪,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他。

看她直朝他走來,律濤連忙往後退去,「妳……妳想做什麽?我……我警告妳……別再靠過來!」

她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就這樣她一進、他一退,直到最後,他再也無路可退,背已抵住牆壁。

阮丹青再次打了個酒嗝,半瞇著眼仔細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有濃密的雙眉、深邃的眼、挺立的鼻梁、頎長的身軀,是個外貌出色的男子。

「唔,你看來還挺俊的嘛!」她伸手往他的胸膛及大腿摸去,「嗯,雖然瘦弱了點,不過勉強能接受……」

「喂喂喂!請妳不要動手**行不行?」律濤忍不住朝她大吼,並揮開她那雙實在很不安分的小手。

她這女人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啊?一點女人該有的樣子都沒有,還一直他身上**,真是莫名其妙!

「哼,我願意摸你,你就該感激啦。」說完,阮丹青直接揪著他的衣襟往床鋪走去。

「等……等一下,妳想做什麽?」律濤內心有股不祥預感,額間更是不斷滲出冷汗。

「做什麽?當然是來辦正事啦!我雞都啃了,肉也吃了,酒也喝光了,這洞房花燭夜當然得繼續下去。」她啊,什麽事向來是說到做到,絕不拖拖拉拉。

「等等!我不都說了,這隻是場誤會、誤會啊!我根本無意娶妳為妾!」她究竟有沒有聽清楚他所說的話啊?

「什麽妾?我不做妾的,要做就要做正妻,這才不吃虧。來,快上床,咱們好辦事啦!」阮丹青直接將他扔上床。

律濤被這麽用力一丟,頭上撞了個包,讓他暈頭轉向,下一瞬間,他瞧見自個兒身上的衣褲被她利落的扒盡,嚇得臉色蒼白。

「喂喂喂!妳是個姑娘家吧?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他誓死保衛自己的貞躁。

「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囉唆得要命,乖乖認命點。」阮丹青一邊說,一邊扯開身上那身累贅且令她行動不便的嫁衣。

見她褪下衣裳,露出姣好窈窕身段,律濤的雙眼立即發直,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仔細一瞧,她有雙豔麗的媚眼,白淨的臉蛋,細致的五官,窈窕的身段,還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既然誤會都誤會了,那麽就讓它繼續誤會下去吧!

他解下床幔,遮掩一室春光,開始他的洞房花燭夜。

***

破曉,天明。

律濤睜開雙眸,瞧見趴臥在他胸膛上的那張甜美的睡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著她那細致的臉龐。

「唔……」感覺到有人撫摸,阮丹青緩緩睜開眼,立即對上他那深邃的黑眸。

「妳醒啦。」他笑道。

一見到他的笑容,阮丹青立即朝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並伸手往他臉上撫去,「嗬嗬……你笑起來真好看。」

又再次被她吃豆腐,不過這回律濤並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撫摸。他忽然想起一事,於是問道:「對了,妳是哪裏人?」

「啊?」阮丹青滿臉訝異,「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要娶我為妻?」

「我昨晚不是跟妳說過了,我要娶的人不是妳?」他歎了口氣。

「什麽?」她瞪大雙眸,「你要娶的人不是我?」他在開什麽玩笑?

「對啊,我昨晚就跟妳說了好幾次,這是個誤會。」她究竟有沒有專心聽他說話啊?

「誤會?」她不禁提高音調。她的終身大事就這麽被人「誤會」了去,這種事她怎麽能接受?

「是啊,昨晚妳喝醉了,所以不管我說什麽,妳都沒有聽進去。」他再次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

「你給我滾!」阮丹青立即坐起身,並將全身**的他扔下床。

「哎喲──」律濤的頭再次撞了個包,疼得他抱著頭直聲吟。

這女人是怎樣,翻臉跟翻書一樣快,還有,她那身蠻力是怎麽一回事?竟然一手便能將他這個大男人丟下床。

阮丹青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昨晚放在床鋪旁的衣褲,將披散在身後的長發隨意以一支木簪固定住。

瞧見她身上的穿著,律濤不禁訝異的瞪大雙眼,伸手指著她,「妳……妳是乞丐?」

「那又怎樣?」她站在他麵前,抬高下顎瞪著他。

「什麽……我竟然睡了個乞丐?該死!妳這種低賤的人怎能配得上尊貴的我,還不快馬上離開,永遠都不準出現在我麵前……」話還沒說完,他的臉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哎喲!妳……妳打我?」

天啊,這個乞丐婆怎麽出手那麽快!

「打你又怎樣?誰教你天生欠揍。」阮丹青冷眼睨了他一記,隨即推開房門,自懷中取出一支竹炮,點燃後射向天空,發出偌大的響聲。

律濤趁這機會連忙將衣褲穿上,奔到外頭,「喂,妳在做什麽?」方才那是什麽聲音?

「做什麽?」阮丹青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哼,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宅裏的仆人們聽到方才那記聲響,連忙奔向廂房。

「少爺,方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一見小張領著男仆們前來,律濤立即劈頭就大罵,「你這該死的蠢才,竟然給我找錯人!」

「找錯人?」小張一頭霧水。

「我不是跟你說,我要的那名女子站在天悅客棧招牌下方嗎?」

「她是站在天悅客棧招牌下方啊!」小張伸手指向一身乞丐打扮的阮丹青。那時他確確實實看到她站在招牌下,沒認錯人呀。

「不是、不是、不是!我要的那個女人不是她!你這沒用的蠢才,竟然給我認錯人了!」律濤氣得直跳腳。

阮丹青聽完,立即走向他,伸手朝他的後腦勺狠狠揮了一拳。

她這舉動讓在場所有仆人們全看呆了。她……她剛才做了什麽?竟然動手揍少爺?

「哎喲!妳怎麽又打我?」可惡,這女人是打他打上癮了是不是?動不動就動手打他,實在很過分。

「你才是沒用的蠢才!」阮丹青又用力踹了他腹部一腳,「你以為一天有多少人進出天悅客棧啊?就隻有那個被你看上的女人會站在天悅客棧招牌下方嗎?天悅客棧招牌下方就隻能讓那個女人站嗎?我就不能站在那裏向人討錢?說你是蠢才還不承認?」

「哎喲──」律濤抱著肚子彎下身,痛苦的聲吟,「妳……妳講不講理啊?怎麽動手又動腳……像妳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啊?」

「有啊,就是你這個不怕死的家夥,昨晚不就娶了我嗎?」阮丹青又再次重重拍了他的後腦勺一記。

「妳……妳這女人實在欠揍,一直對我動手動腳,別以為我不會發火揍人啊!」他氣得滿肚子怒火。

「喔,你想動手揍我是吧?」阮丹青抬高下顎,看著他的神情帶著不屑。他有種就打她試試。

「妳那是什麽看不起人的眼神?我告訴妳,今天我若不揍妳,就不叫律濤!」說完,他舉高右手就要往她臉上揮去。

這時,數十人翻過高聳的圍牆進入律宅,將他們團團圍住。

「爹!」阮丹青笑靨如花,立即繞過律濤,往前走去。

爹?她爹來了?

律濤立即轉過頭,隻見一名乞丐打扮,手執木棍的老者,身後還有數十名乞丐,每個人皆殺氣騰騰的瞪著他。

「臭小子,你剛才想做什麽?」老者瞪著他那仍高舉著的手。

「我……沒做什麽……」律濤緩緩將手放下。他們人多就算了,每個人皆麵色不善,現下他當然不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不對,這裏是他家,他們闖進來,竟然還那麽囂張,錯的人是他們才對吧?

「喂,你們究竟是誰?竟然敢闖進我的宅第!」他連忙端出主人的架式。

「我是丐幫幫主,剛才我收到小女發射的訊號,所以才率領大夥兒前來,而你又是誰啊?」阮大故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是誰?哼,小張,告訴他們。」律濤雙臂環胸,等著看他們露出嚇一跳的表情。

「告訴你們,我們少爺律濤正是城裏官老爺的獨子,怕了吧?」

小張同樣等著看這幫乞丐嚇破膽的模樣,卻怎麽也沒料到……

「那又怎樣?」阮大故掏著耳朵道。

「是啊,那又怎樣?」阮丹青雙臂環胸,高仰著下顎冷冷瞪著他。

其它乞丐不是在挖鼻孔,就是打嗬欠,要不就是麵無表情,壓根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

「喂,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個兒究竟是惹上了誰?是官老爺的兒子,是這座縣城有權又有勢的官老爺之子啊!」

「有權有勢的人是你老子,又幹你這兒子啥事?」阮丹青忍不住拋了個大白眼,吐了他一句。

「妳……妳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告訴妳,隻要我說什麽,我爹就會為我辦到,所以妳最好快點離開,以免我教我爹派人將你們全捉起來,關入大牢。」這臭娘兒們是故意惹火他嗎?

「喲,那麽敢問官老爺的兒子,我是犯了什麽罪啊?」阮丹青冷冷的問。「要我坐牢也得有個名目才行。」

「呃,這……」律濤一時之間答不出話來。

「少爺,就說她忤逆你就是了。」一旁的小張忍不住為他出主意。

「對,沒錯,凡是忤逆我的人統統要被關。」

「忤逆你?我呸!」阮丹青朝他吐了一大口口水。

「妳……髒不髒啊?妳這樣還算是個女人嗎?」律濤連忙往後退了一大步,就怕待會兒被她的口水吐個正著。

「我髒又怎樣?昨晚你還不是照樣把我吃幹抹淨了。」呿,現在才嫌她髒,不覺得太遲了嗎?

「什麽?」阮大故瞪大了眼,神情訝異的看著唯一的獨生女,顫抖著聲道:「這……這個渾小子……竟然把妳吃幹抹淨了?」

「沒錯,爹,昨晚他都把我吃幹抹淨了,結果今早竟然對我說是誤會一場,你說過不過分?」阮丹青立即要爹及其它人一同來評評理。

「太過分了!」

「沒錯,這臭小子竟敢動咱們小姐,事後居然還不認帳,簡直是不想活了。」

「喂喂喂!昨晚明明是她先對我下手為強,被吃幹抹淨的人是我才對啊!」律濤才要大夥兒來替他評評理。

「把你吃幹抹淨又怎樣,你就都沒享受到?」阮丹青說起話來可是比男人還衝,理直氣壯得很。

「我……」律濤摸摸鼻子,無言以對。

他確實是很享受沒錯,但是一旦知道了她卑賤的身分,昨晚的事就全都不想認帳了。

他可是官老爺之子,而她則是乞丐婆,怎麽看都不相配。

阮大故伸手將女兒摟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好好好,妳別難過了,爹一定會幫妳擺平此事,隻是……唉!妳怎麽會看上一個窩囊廢呢?」他實在痛心啊!

「爹,我怎麽知道他會是個窩囊廢啊?我那時正在天悅客棧外頭向人討錢,結果有個人突然跑來說要我嫁給某某人,還說事成後會給我許多食物和銀兩,所以我才接受,誰想得到對方是個徹徹底底的窩囊廢?」

「小姐,往後妳還是千萬別太衝動,被食物和銀兩所引誘,看,結果竟和一個窩囊廢成了夫妻。」

「是啊,小姐,我勸妳還是別跟這種窩囊廢在一起,隻會誤了妳一生啊!」

「喂,誰是窩囊廢啊?你們別當著我的麵一直罵我窩囊廢行不行?」律濤快要氣瘋了,這群乞丐簡直太過目中無人,膽大包天,居然敢如此當麵罵他。「還有,我要討的是妾,不是妻,而且那個人也不是妳。」

他爹可是縣城裏最有權勢的人,但是他們卻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還不斷罵他,這口怨氣他怎麽咽得下?

阮丹青氣得擰起眉,步向前瞪著他,「你這種一天到晚隻會仗著爹的權勢,在街上見到美女就要強行納對方為妾的人,不是窩囊廢是什麽?我說你是窩囊廢,你就是窩囊廢,少囉唆!」

「我……」律濤被她的一字一句傷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而且我也已經跟你說過好幾次,我不做妾,隻做正妻,而你都睡了我,事後還想翻臉不認帳,我告訴你,沒那麽簡單,你非要負起責任才行。」

一旁的阮大故忍不住又重重歎了口氣,「唉!妳四師父不是替妳看過相,說妳將來會大富大貴?結果妳竟然選了個窩囊廢為夫,真是令爹傷心啊……」

「喂,別再叫我窩囊廢了!」律濤不滿的抗議,接著轉過頭看著阮丹青,「妳會大富大貴?哼,別笑死人了,我看那個替妳看相的八成是個騙子……哎喲,妳怎麽又打我!」他伸手撫著不曉得已被她揍了幾回的臉。

「不許說我四師父的壞話。」她高舉著拳頭,要他最好小心點,再亂說話,臉上肯定會再多一拳。

「妳……」現在律濤終於發現一件事,她動手永遠比動口還快,而他究竟是倒了幾十輩子的楣,竟然會遇上這種惡婆娘?

「我怎樣?」阮丹青雙手扠腰,高仰著下巴,冷眼睨著他。

「妳……妳給我等著瞧。來人啊,快去找我爹來,到時候你們這群乞丐非得跪地求饒。」

「喲,現在終於要找你爹出麵啦?那好,咱們就把事情全攤開來說,看究竟是誰對誰錯!」阮丹青壓根不怕他那身為官老爺的爹。

「好啊,說得好!女兒,爹給妳靠!」阮大故拍著胸口,要她盡管放手去做,毋需顧慮。

小張立即前去請老爺前來。

當年歲已高,白發蒼蒼的律謹一見著眼前的情況,先是愣了會兒,這才以沙啞低沉的老邁嗓音問道:「發生什麽事啦?」

「爹,你快差人將這群闖進咱們宅裏的乞丐們捉去關起來。」律濤立即向前,要爹為他出口氣。

他是爹年過半百這才終於獲得的獨生子,向來對他寵愛有加,凡是他所要的,爹都會為他辦妥。

而今兒個的事,哼哼,爹鐵定也會如他的意,讓這些乞丐們一輩子都關在牢裏,後悔不該得罪他。

「啊?為什麽要這麽做?」律謹困惑的看著他。

「呃,這……」律濤頓時找不到任何理由回應。

站在一旁的小張想了想,開口道:「老爺,少爺本想娶另一名姑娘為妾,但這位姑娘硬是要當少爺的妻,結果過了一晚,這位姑娘竟然找了她爹及一些幫手來,要給少爺好看呢!」

「對,就是這樣。」律濤滿意拍了拍小張的背,隨即小聲的在他耳邊說道:「哼,你可終於有些用處。」

「嘿嘿,謝少爺稱讚。」

「啊?你什麽時候娶妻來著,爹怎麽都不知道啊?」律謹以訝異的神情看著兒子。

「呃,爹,這事就這麽算了,咱們就當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你快把他們捉去關起來吧!」

「那怎麽行?姑娘家的清白是很重要的,你昨晚若真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那就得對人家負起責任來。」律謹一字一句緩緩地說著。

「爹……」律濤傻了眼。

天啊,他就是不想負這個責任,才會把爹請出來,怎料到爹竟然幫外人說話。

「哼!我可總算聽到一句人話了。」阮丹青笑瞇了眼,步向前,一把將站在律謹身邊的律濤給推開。

「喂,妳想對我爹做什麽?」律濤實在怕年歲已高的爹禁不起她的「動手動腳」。

「我怎麽可能會對自個兒的公公怎樣?你未免也太多慮了。」阮丹青瞪了他一眼,似是責備他不懂事。

「妳……」律濤怒目瞪向她,但也隻敢瞪,不敢多說,就怕等一下臉上又會多挨幾拳。

一聽見有人喚他公公,律謹笑得合不攏嘴。「嗬嗬嗬……好媳婦,妳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阮丹青,而那位是我爹阮大故,他是丐幫幫主。」

「喔,原來是丐幫幫主,真是失敬、失敬。」律謹立即向阮大故拱手為禮。

「噯,律老爺,咱們今兒個來是要解決事情的,您不必這麽客氣。」阮大故搔著發,實在很不能適應有人對他如此有禮。

「小兒行事有欠周全,對各位必定有些失了禮數的地方,咱們不如到廳裏坐下,好好的聊聊。」

「啊?爹,您幹嘛對一群乞丐那麽客氣?」律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他是希望爹把他們全關起來,不是大夥兒一塊坐下,和樂融融地談論事情啊!

「她是你娶的妻,爹當然要對親家和她的朋友們客氣啊。」律謹說得理所當然。

「看吧!做大官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樣。」阮丹青抬起頭笑看著律濤,要他往後最好多學著點。

「妳……」律濤氣得咬牙切齒。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實在可惡。

「我怎樣?有本事就打贏我啊!」阮丹青笑著朝他勾了勾手指,眼裏的輕蔑顯而易見。

來到廳裏,阮大故見他們又要吵起來,再吵下去就永遠都別想談正事了,於是連忙道:「律老爺,您的兒子已經與我女兒有了夫妻之實,但是他壓根不打算認這筆帳,您打算怎麽做?」

「啊?律濤,你怎能這麽做?」律謹以責備的眼神瞪著他。

「爹……這一切是場誤會啊!我想娶來當妾的女人根本不是她呀!」律濤真想問問老天爺可是存心整他,竟會讓他陰錯陽差娶了丐幫幫主的女兒,還生出這麽多麻煩事。

「哪有誤會?沒有誤會!」阮丹青惡狠狠的瞪著他,「我肉都吃了,酒也喝了,也把你扒光丟上床,我倆也有了夫妻之實,你現在竟然說是誤會……哼!昨晚在享受時怎麽不也這麽說?」

「我……」他實在被她說得無言以對。

「少在那裏你啊我的,別嘴上直嚷著說不要,身子倒是老實地享受啊!」

「妳……」她到底還算不算是女人啊?連這麽露骨的話也說得出口!

「你到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我可是已經是你的人了,想拋下我再去找別的女人……別作夢!」

「那妳現在想怎麽做?」阮大故索性直接問女兒究竟有何打算。

「那還用說,當然是把他帶走,日後將他訓練成一個能配得上我的男人。」這便是她唯一的打算。

「啥?」阮大故步至律濤麵前,將手中的木杖往他的肩上敲去,「這小子一副肩不能扛,」接著又將木杖往他的胳臂擊去,「還一副手不能提的樣子,怎麽訓練得成啊?」最後更以「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無奈的看著他。

「喂,臭老頭,別亂打人啊!還有,你那是什麽鄙夷的眼神?」律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人如此看輕,而且對方還是個老乞丐。

「哼!」阮大故冷哼了聲,連理都懶得理他這塊朽木。

「喔,這樣啊,那很好啊。」律謹笑瞇了眼,拍了拍手,「往後我就等著見他光耀門楣了。」

「什麽?爹,你老了,胡塗了是不是?這些乞丐哪能幫我光耀門楣,別開玩笑了……哎喲,妳怎麽又打我?」而且這一拳還特別重、特別痛!

「因為你欠揍。」阮丹青怒瞪著他,「我打你的原因有兩個,第一,你竟敢看不起我們丐幫;第二,你竟敢對自個兒的爹說話沒大沒小,我不揍你還揍誰啊?」照她看,他要訓練的地方可多著。

「妳……」律濤瞪了她一眼,接著轉過頭看著父親,「爹……」

本以為爹會為他說些什麽,沒想到出乎他意料之外。

「是啊,濤兒,往後你在外頭可得多加注意才行,爹就在家裏等著你回來光耀門楣,為律家列祖列宗爭光,明白嗎?一切多加小心,千萬別給他人帶來麻煩呀!」律謹一雙老眼中含著淚水,對兒子諄諄告誡。

「啊?」律濤傻眼了,就這麽呆愣住。

爹在說什麽?難不成爹真的要他跟著這幫乞丐離開?不,他說什麽都不離開這裏,跟那種暴戾的乞丐婆在一起,他肯定會沒命的!

「嗬嗬……公公果然英明,那麽我就帶走他了。」阮丹青比了個手勢,立即有兩名乞丐向前,一左一右架住律濤。

「等等!你們想做什麽?快放開我!」律濤試著掙紮,卻訝異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他們的力氣大得驚人。

「乖女兒,還有什麽東西忘了拿嗎?」阮大故問道。

「沒有了。」驀地,阮丹青想起一事,立即轉身走到小張麵前,攤開手掌,「喂,你說過我隻要嫁給他,就有食物和銀兩可拿,現在我要離開了,快把食物和銀兩交出來。」

「呃,這……」小張的雙眼往左右瞟來瞟去,就是不敢直視她的眼。

當初他確實是這麽說過沒錯,但那全是為了騙她入府,而他不過是個下人,哪能做得了什麽主啊?

「喂,這年頭什麽事都能做,就是不能做吃虧事,你最好快點把答應要給我的銀兩及食物拿來,否則我馬上賞你幾拳。」阮丹青在小張麵前揮舞著拳頭。

「乖女兒,說得好,爹真是以妳為榮!」阮大故欣慰地道。

女兒確實得到他的真傳,他們身為丐幫中人,什麽事都能做,就是不做吃虧的事。

先前見少爺被她揍得那麽慘,小張當然不敢小看她的拳頭,於是趕緊轉過身向律謹求援。

「老爺,少爺和少夫人要離開了,咱們可得給他們一些食物及銀兩,這才方便他們上路啊!」

律濤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小張,你竟敢出賣主子?還有,她才不是什麽少夫人,你別叫得那麽順口!」

小張嚇得連忙躲到律謹身後,「少爺,我沒有出賣你,我這是幫你啊!往後路上才有得吃喝呀!」照他看,少爺還是快快上路為是。

「幫,幫個屁?你若是真要幫我,就不會躲在我爹身後了!」該死,若不是他此刻被人架住,肯定衝向前去揍那個小子個幾拳。

像這種辦事不牢靠,害他娶到一個惡婆娘,此刻還出賣主子的下人,真是不要也罷。

「喔,需要盤纏和路上應急的食物是吧?這是應該的啊。」律謹連忙吩咐仆傭取來一大筆銀兩以及數大袋的食物和茶水交給乞丐們。

阮丹青見一下子就拿到這麽多的銀兩及食物,不禁笑瞇了眼,「嗬嗬,公公,您真是天下第一的好長輩!往後我一定會替您好好教導律濤的。」

「好好好,就勞妳多多躁心啦!你們一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啊。」說完,律謹轉過頭,看著被人架住的兒子,「濤兒,往後你可千萬別給他人帶來麻煩啊。」

「爹……」竟然真的要把他交給這群乞丐?不會吧!律濤簡直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好了,既然東西都拿了,咱們走吧!」

阮丹青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即施展輕功,躍出律宅的圍牆。

見他們施展上乘的輕功離去,律謹不由得讚歎,「好輕功!」期待日後兒子也能和他們一樣厲害。

律濤就這麽被人一左一右抓著胳臂,翻過圍牆離開。

「不……爹……救命啊……」他的求救聲越來越遠,最後再也聽不見。

小張心中暗自為少爺祈禱,希望他在外頭一切平安,千萬別被那隻母老虎打死,要是日後真的不幸有個萬一,他也會每日為少爺祭拜的。

***

離開了縣城,一行人朝山林奔去,之後,待夕陽西下,阮大故便下令在林子裏休憩一晚。

一直被架著的律濤終於被放下,而他卻是累得怎麽也站不直身子,彎著身喘氣籲籲。

「喂,你怎麽那麽沒用啊,才這麽一點路,你就喘成這樣。」阮丹青忍不住向前拍了他一下。

被她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拍,沒站穩的律濤就這麽往前跌去,摔得滿臉泥土。

「哇,你還真是不中用,一拍就倒。」阮丹青皺眉看著他趴在地上的狼狽模樣。

聞言,律濤氣得連忙跳起來,「我才不是不中用,隻是外出時向來乘轎,而妳究竟是不是女人啊?怎麽力氣那麽大?」

聽到他說外出都乘轎這種話,阮丹青眼裏的輕蔑更深,「哼,就說你不中用了,還死不肯承認。」

「我……我哪一點不中用來著?」該死,這女人非要跟他吵架嗎?

「外出隻會乘轎的男人,就跟廢材沒兩樣。對了,你不是說今天沒揍我,就不叫律濤嗎?我看往後就叫你廢材好了。」她笑瞇了眼,故意指著他這麽說。

「我才不是廢材!往後妳也不許這麽叫我!」律濤氣得就要揚起手往她臉上揮去,但他才剛做出動作,下一瞬間就又跌回地麵上。

不曉得何時已出手的阮丹青,冷眼睨著地上的他,「膽敢動手打女人的男人,比廢材還不如。」

她昨晚肯定是醉得胡塗了,竟然會和這種爛男人成了夫妻,照她看,要將他訓練成為配得上她的男人,可比登天還難呀!

「妳……」雖然知道自己理虧在先,但是律濤怎麽也不願向她低頭。

「好了,你晚上若是不想餓肚子,就快去林子裏找些東西吃。」一旦入夜,他要找到吃的機會更低。

「找東西吃?我爹不是給了我不少食物?」他一臉茫然。

阮丹青直接給他頭顱一拳,「誰說那些食物全都是要給你吃的啊?沒看到我們這裏這麽多人嗎?每個人分一點就沒了,而我們還要許多路要趕,也得留一些改天吃,這道理你都不懂嗎?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

「喂,不許再叫我窩囊廢,而我也不想跟妳在一起。」律濤站起身,拍去身上泥土,往縣城走去。「從現在開始,妳過妳的乞丐婆生活,我過我的富家公子哥兒生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往來。」

「哼,想走?門都沒有!」阮丹青立即伸手點住他身上幾個袕道。

律濤忽然間再也動不了,嚇得連忙大喊,「喂,妳究竟對我做了什麽?快讓我恢複正常!」

這乞丐婆不但粗暴,還使出妖術,實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