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我心換君

馬車在護國寺停下,因白芷早來打點過,有僧人將她們引進殿內,十八尊大佛前餘辛夷一步步走向那看似悲天憫人的佛祖,最後站在一個無字牌位前。經過三個月的查詢,她才知曉餘家祖墳中母親的墓碑隻是個衣冠塚,真正的骨灰竟然藏在這裏。

看著這個孤寂了十六年的牌位,餘辛夷唇邊溢出一絲悲涼的笑意,到底有多大的恨,多大的忌憚,才會讓她母親連安眠都成為奢侈!母親,若你在天之靈會不會後悔,後悔嫁錯了人!

餘辛夷一人在佛堂裏站了許久,不跪,不坐,隻是站著,靜靜望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沒有一絲感情,但白芷卻覺得那樣的背影,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就在此時,一道罡風突然從身後飛來,白芷立刻脫口大呼,但還沒喊出聲眼前忽然一黑,已經被人帶走。

“誰!”餘辛夷立刻警戒的回頭,以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指縫中銀針滑出,大喊道,“寒紫!”

但是沒有回應!餘辛夷麵色一凜,眸中放出一道寒光,怎麽回事!寒紫應該一直守在暗處,遇到異常絕不會不出現,還有另外兩名暗衛也受命保護她,可是現在卻沒有任何回應,難不成——出事了!

餘辛夷腦中瞬間閃過許多名字,最終仍是咬了咬牙,追上!黑衣人的速度很快,即便餘辛夷緊追不放,趕至後山時人影也消失不見。餘辛夷站在空無一人的草地上,緩緩閉上眼睛,若真是對她不利的人,那麽目標也是她,絕不是白芷,所以白芷暫且不會有事。但是——

正在她思索之際,天空忽然一聲巨響,餘辛夷立即驚醒的睜開眼睛,然而看到不是危險,而是——

無法去形容,那夜空中突然布滿煙火的模樣,仿佛一朵朵七彩流彩將整片夜空照亮,花瓣如雨紛紛墜落,似乎觸手可及。從荼蘼到落敗,隻是一瞬的光華,卻美得幾乎迷住人的眼睛。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在她而後溫潤而炙熱的響起:“辛夷,喜歡嗎?”

餘辛夷反射性的飛出手中的銀針,將來人擊退三步,卻在看到璀璨煙火下,俊美得如同神祗般的男子,眸子微微閃爍了一瞬,雖然隻是一瞬,隨即冷下臉孔道:“是你派人綁走了白芷?”

景夙言一身月白長袍上的金線流雲浮動了幾步,躲掉那幾根銀針,步子卻陡然逆轉,腳尖在地上一點,已經躍出將餘辛夷抱在懷裏,用了巧勁將餘辛夷牢牢鎖住,卻不至於弄疼她。景夙言俯下那顆傾城俊美的頭顱,帶著一絲無辜道:“怎麽能說綁走呢?隻不過是想單獨見你一麵罷了。辛夷,我給你準備的誕辰禮物你喜歡麽?”

餘辛夷周身被鎖住,身子不受控製的倚在他的懷裏,她抬頭便對上景夙言墨玉般的眸,低頭便嗅到他懷中淡淡的清香氣味,仿佛應證了那四個字——無處可逃!餘辛夷秀眉不悅的皺起,嗤笑道:“就這些麽?八殿下,你或許該把這些招數用在別的女子身上,別在這裏與我浪費時間!”

而景夙言卻無視她的故作冷漠,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帶到河岸邊,紅唇輕勾,口吻中充滿了篤定:“別急,還有別的。”

他的手徐徐放開,餘辛夷緊皺的眉卻在看到河麵時,無意識的舒展開。

水麵上漂浮的花瓣是什麽?是海棠!現在是夏季,海棠的花期是在春天,現在怎麽會有海棠綻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若不是,眼前這些又是什麽?海棠海棠,無數的海棠!在河水中乘著燈船緩緩飄過,仿佛一條銀河。不用美無以形容。而美這一字又何其單薄,根本形容不出。

餘辛夷失口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景夙言淺淺開口,頭頂的煙火仍然綻放,映襯之下他的眸璀璨得讓人失魂:“人說山高百丈,便冷一分,高千丈便相隔一個季節,所以這些海棠我早早的派人移到山上。”

餘辛夷幾乎是怒斥道:“你在做無用之功!”這瘋子!他在發什麽瘋,發什麽瘋!

“無用之功麽?那我也願意,隻要是為你做的,哪怕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我都願意。”景夙言毫不氣餒的眨了眨眼睛,忽然手指一動,將餘辛夷發裏唯一一根簪子取了下來。一頭黑色的發絲立刻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劃過她晶瑩剔透的臉龐,泄在她的肩頭,這樣的美,杏仁般的瞳孔中閃爍著怒意的火花,卻美得那般驚心動魄。

景夙言的呼吸隱隱加重,苦惱的失笑道:“辛夷,別這樣看我,否則別怪我把持不住。”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自製力在她麵前形同虛設。

怎麽可能聽不明白這話裏眸中曖昧的暗示,餘辛夷的臉頰不知是青了還是紅了,夜幕中看不清楚,隻聽到她咬牙使勁吐出一個字:“你!”卻被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封住了唇,餘辛夷詫異之時,竟見景夙言取出一把玉梳子,握住她三千青絲,為她輕柔的梳發,一下一下,從頭至尾,仿佛正在進行某種重要而溫柔的儀式。

她身前,景夙言忽然捧住她的臉頰,溫柔的用鼻子和她親昵的相互摩挲,輕聲道:“我很後悔。”聲音纏綿如柳絮繾綣入耳蝸,讓人心碎。

餘辛夷的心口不知怎的,用力酸澀了一下,聽到這道動人的聲音繼續道:“後悔為何沒有早些認識你,那麽你及笄之時,我便可以為你梳發,挽簪。好在,今日還不遲,不是麽?”

那一刻餘辛夷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被什麽東西用力錘了一下心髒,幾乎讓她窒息。腦中隻徘徊著一個念頭,該死的!該死的!這個可惡的瘋子!

餘辛夷恨恨的咬著牙,憤怒的將麵前的男子用力推倒在地上,用力按住他的胸口,景夙言似乎驚訝的撐大了眼睛,想要說些什麽

,卻被餘辛夷怒聲嗬斥道:“閉嘴!”然後抓住他的衣襟,用力的吻了上去,玉梳不知什麽時候滑落在地上,但是沒人理會了,三千青絲垂下,將兩個人緊密貼合的唇遮蓋得嚴嚴實實,卻遮蓋不了景夙言喉底泄露出的一絲傾城笑意。

河水中粉色的海棠花瓣隨風飛起,一瓣又一瓣聚成花雨撲麵襲來,撲進相繞的袖上,落進那相互交纏的發絲之中。願用我心換君心,始知相憶深……

而某棵濃密的樹上,白芷掙紮著將眼前的黑布扯開,怒聲道:“你幹什麽!放開我!”

灰衣立刻把手鬆開,臉頰赤紅的尷尬的舉起手,傻笑了兩聲:“那什麽,嘿嘿,我叫灰衣……”

白芷翻了個白眼,牽起裙角準備跳下樹,嬌叱道:“我知道你叫灰衣,不叫白衣紅衣黑衣,快放我下去!”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對狐狸主仆尾巴搖啊搖打的什麽主意,她再不去,她主子都要被吃掉了!

灰衣立馬攔住她道:“不行!主子說不能有人打擾。”廢話,這時候如果敢壞主子好事,他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白芷一張俏臉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後惡狠狠道:“那你就快把你的豬蹄從我身上拿開!”

灰衣一愣,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無意中觸到了她的嬌臀,臉上炸紅,立馬燙到火星一般縮回手,卻在刹那間腳步落空,撲通一聲從樹上跌下,跌進了草叢裏。

白芷噗嗤一聲笑出聲,說了個字:“該!”然而她轉過頭,直愣愣的看到不遠處那幕羞人的場景,驚訝得合不攏嘴,腳下一滑也從樹上栽了下去,將好栽在灰衣身上……

五皇子的大婚很快便到了,大婚定在新建的五皇子府,因著是皇子中第一位大婚的,成婚當日真正的十裏紅妝,隆重異常。站在五皇子府門口,與老夫人一齊進去,聽著周圍眾官員圍著新郎官的阿諛逢迎,唇畔揚起一抹嘲諷,隨著老夫人走到女賓區。

看似五皇子風頭正當,但實際上這場盛大的婚事卻宣告了,五皇子徹底從皇權爭奪中,落馬了!皇上看似恩寵給得很足,但是別忘了未來的五皇子妃雖然掛著定國公府的名頭,但實際上卻改不了旁支的出身,試問這樣的皇子妃能成為國母麽?隻是,在這裏又有多少人看得出來呢?

宴會還沒開始,小姐們三五成群,揀了相互要好的坐在一起。小花廳拐角處的涼亭裏,魏國公嫡次女魏嵐注意到餘辛夷到來,抬了抬眉道“那不是光華郡主麽?”

旁邊坐著一個明眸皓齒,豔光四射的少女,坐在那裏宛如花樹堆雪,瓊壓海棠,完全稱得上一個國色天香的人兒,徐徐道:“哦,原來那便是光華郡主啊,那身淺紫色的衣裳可真是傾國傾城呢,”她眼珠子一轉不經意的落在魏嵐身上,忽然驚訝道,“嵐妹妹,跟你身上這件裙子顏色倒極為相似呢,隻是……嵐妹妹,要不你趕緊去換一身吧,免得衝撞了郡主……”

魏嵐像是當即被刺痛了一下:“我先穿的,為何要我換?”貴族之中,尤其是未出閣的小姐們最在意的便是妝容衣裳,尤其忌憚顏色穿得一樣被比下去,一聽這話,立刻就板下臉。

“可她畢竟是郡主……”

魏嵐立即冷笑道:“郡主又如何?這個封號不過是在皇後麵前諂媚獻寵得來的,又什麽貨真價實的郡主,擺什麽架子,哼!算什麽東西!”

魏嵐立即冷笑道:“郡主又如何?這個封號不過是在皇後麵前諂媚獻寵得來的,又不是什麽貨真價實的郡主,擺什麽架子,哼!”

旁邊的美人兒立刻驚得瞪圓那雙眼波杏目,勸阻道:“快別這樣說,她可是郡主,無論如何品級上比你我高上一等呢,論理說咱們還得去行禮才是。”

魏嵐惱怒道:“論起血統,你我才是宗室貴女,她算什麽東西!”魏嵐生母乃皇上親妹十九公主,魏國公府更是慧妃的娘家,一出生便獲封縣主,向來自詡高貴眼高於頂,一聽到自己竟然要去向身為普通臣女的餘辛夷行禮當即怒氣騰騰。

旁邊兒的美人兒見餘辛夷的目光飄過來,立即拉著魏嵐上前屈膝盈盈福了福,道:“楚嫣見過郡主。”

楚嫣?這號人物她倒是從未見過的。餘辛夷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淺笑不語。

旁邊鎮國公府沈小姐小聲道:“她是山東晉國公的玄孫女楚嫣,十五歲,在魯地有第一才女,更有鎏國第一美人之稱,這是她第一次進京。”鎮國公府沈婉君,因與辛夷有過幾麵之緣,便漸漸熟起來,倒是個極為率直的性子。

餘辛夷朝沈婉君點點頭,目光淡淡的落在旁邊麵色明顯不善的魏嵐身上。

魏嵐冷笑著,朝餘辛夷道:“原來是光華郡主啊,珍兒,你是傻的麽,好容易見到郡主,也不曉得倒杯茶來。”

魏嵐身邊的丫鬟珍兒立即去泡了杯茶來,魏嵐親自接了遞給餘辛夷道:“郡主,這是我兄長去暹羅國帶回的茶葉,一兩價值一兩黃金,請您品嚐看吧。”然而還沒送到餘辛夷手裏,她忽然“哎呀!”一聲驚叫,手陡然一晃,那杯茶竟失手打翻,滾燙的茶水傾灑而下!

若不是餘辛夷機敏的退後,那杯滾燙的茶正好灑在她身上,但即便她退得及時,裙角也被打濕了,淺紫色的百褶裙上顯出一片突兀的深紫來。

寒紫當即握住劍,擋在魏嵐麵前道:“你幹什麽!”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杯茶是魏嵐故意打翻的!

魏嵐還沒尖叫出聲,一旁的楚嫣已經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往後躲閃:“劍!這可是五殿下大婚!”

隻短短幾個字,卻立刻讓魏嵐柳眉倒豎,像是突然抓住什麽把柄似的,朝著寒紫大聲嗬斥道:“你是何人,敢對本小姐無禮!我可是

魏國公嫡女,縣主封號,更是慧妃親侄女,你敢在五皇子府動用兵器謀害宗室之女,郡主,你這丫鬟好大的膽子!是不把五殿下放在眼裏,還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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