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溫家下場

隻要一提後背的傷,就會立刻回想起幾日前他所受的恥辱,景北樓猛地回過頭,狠狠的怒吼道:“滾!都給我滾!誰敢攔著我,殺無赦——!”他揮起衣袖,將案上一隻青玉花瓶用力砸碎在地上,如同他的憤怒!

餘辛夷,你好樣的!這次是我一時失手放過了你,但是絕沒有下一次!等著吧,我一定會將你親手,千刀萬剮!

十月十五,宮中盛宴。皇帝高坐禦座之上,皇後坐在他左側,雪妃挺著隆起的腹部坐在皇上的右側,滿身華裳,頭頂戴著皇帝才賜下的八尾鳳冠,腕上一隻白玉手鐲看似極為尋常,但若是真以為那很尋常那便是大錯特錯了,眼尖的立刻發現這隻玉鐲乃先太後的遺物,皇帝從沒有賞賜給任何人,這次竟賞給雪妃,簡直是後宮頭一遭,足以表明皇帝對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有多重視。相比而言,眉妃倒挪了位置坐在下首上,看樣子倒比雪妃低了一等。她的妝容極為精致美麗,身上華麗的宮裝絲毫不比雪妃遜色半分,然而努力佯笑的麵色,卻顯得尤為僵硬,似乎一半籠罩在陰沉之中。

的確,她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呢?原本大好的情勢,因著上一次慧妃案,皇帝似乎對她有所懷疑,近日極少去她宮裏,反而頻頻去雪妃宮中探望。原本宮中最光耀的位置,一下子被人奪了去,而她最大的敵手皇後跟雪妃竟然串通一氣,還有雪妃肚子裏那個賤/種!若生不出來,或者隻生下個公主倒也罷,但若是生出個小皇子……想到此,眉妃一雙玉蔥似的手在袖子底下用力的攥緊,眼中明顯劃過一絲殺氣。該死!這些賤人們統統都該死!

宮女們穿梭往來,端上一盤盤珍饈佳肴,皇帝微笑著不斷和旁邊的雪妃低聲交談,顯然是寵愛的不得了,台下的重臣們看在眼裏,心中都是另外一番計較了。

餘辛夷隨著餘懷遠入殿,敏銳的捕捉到了眉妃此刻臉上的表情,不過低下頭微微一笑,這時候,她突然察覺有道火熱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轉即逝,餘辛夷微微抬起頭,卻見景北樓站在不遠處,意味深長的眼神,和她碰撞在一起。景北樓的目光若深淵裏爬出來的毒蛇般,滴著毒液,像是隨時要將餘辛夷一片片撕碎隨時吞入腹中,他的聲音並不高卻處處透著陰沉:“郡主,這幾日過得還好?”

餘辛夷眼若婉月,清冷的勾起唇角,目光在景北樓的後背上掃了一眼徐徐道:“我每日在府裏誦經祈福,自然是不錯的,怎麽,四殿下瞧上去倒是不大好的樣子。”

景北樓渾身像是被點了穴般僵住,憤怒額頭暴起一條條青筋,“好!我好得很!”一直以來,女人在他心目中隻是抒解欲/望的工具,從沒有一個女人,敢像她這樣,能像她這樣令他痛恨到咬牙切齒,也令他難以忘懷,這兩種複雜的情緒糾葛在一起,時時提醒著他危險!危險!他是誰?他是這鎏國的四皇子景北樓,他的目標是這高高在九天之上的皇位,絕不容許自己被一個女子左右擺布!

景北樓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舉起酒杯朝她冷冷一小後,一仰而盡。餘辛夷不動聲色的回以微笑,怡然自得的告座,然而低下頭的瞬間,眸中卻有一陣異樣閃過,怎麽回事?景北樓剛才那個笑容為何透露著古怪,像是早已勝券在握一樣。

餘辛夷的目光凝滯了片刻,忽然轉過頭,正巧對上景夙言含笑的眸,晶瑩璀璨的仿佛藏著無限的暖意,餘辛夷彎起唇,回以一個真心的微笑。什麽都不用說,兩個人之間仿佛有某種默契一般,各自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白芷跟寒紫站在一旁,不知怎的什麽都沒聽到,什麽也沒瞧出,就覺得胳膊上一陣雞皮疙瘩,相視一眼低下頭捂住嘴巴偷笑。

今晚的宴會是皇家每年四大宴會之一,老夫人因著被穆蘭做的醃臢事氣到身子不爽利,於是沒來參加,餘辛夷獨自坐在女賓區裏,旁邊是鎮國公家沈小姐,沈小姐側過身悄聲道:“郡主,知道麽?定國公府完了!”

餘辛夷故作驚訝道:“哦?”

沈小姐道:“前兩日有一批賊寇去劫天牢,聽說還真把溫長恨父子救了出來,卻不巧碰上了馮大將軍,當場領兵將人悉數斬殺當場,溫衡不堪重罪自戕了,溫長恨被救了回來,但是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哎,真是可惜了,溫家原本大好的榮華富貴,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皇上,淪落到現在,闔府盡毀啊……”

餘辛夷舉起酒杯,淡淡道:“沈小姐,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咱們都聽過,可惜有些人始終一葉障目啊。”嗬!別人不知道,但是她還不知道麽?馮大將軍是隻聽皇上調遣的,皇上這手筆顯然是等不及了,要親手鏟除了定國公府,以絕後患!她一直以來設計埋伏,等的就是這一日!逼著溫家不斷顯露出自己的真麵目時,也同時逼著皇帝不得不正視溫家的威脅,直到徹底突破皇帝心中那條警戒線,然後大開殺戒!

恐怕那場所謂的劫天牢也是皇帝命人精心安排下的吧,隻要將溫家父子引入天牢,再派馮將軍當場捉獲,便是一個洗刷不掉的畏罪潛逃的大罪!逼得溫衡不得不當場自裁,皇帝這個計謀還真是厲害啊!其實這座皇城裏,最大的表演者該是這位看似仁厚寬容的皇帝才對!

讓她想想,溫長恨現在該是怎樣的情景呢?四個字來形容“生不如死”該是最恰當不過了吧,而溫衡自裁而亡後,皇帝為了彰顯仁義,定然會下令看管溫長恨保住他那條命。嗬!還有什麽比這對溫長恨來說,更殘忍的懲罰呢?對於他這樣驕傲的人來說,親人一個個死在麵前,家道在自己手中敗落,活著親眼看著這一切會比死來得更加殘忍!他這餘生注定要在悔恨與痛苦中走向死亡!

宴會正式開始,曼妙的樂曲在大殿內奏響,武百官、誥命女眷們觥籌交錯,一個個向著雪妃恭賀新禧,而相比之下眉妃那裏則顯得無人問津,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個大殿內一樣。皇帝倒是極為高興的模樣,絲毫沒有在意到他的妃子

受到了冷落。眉妃用力咬住粉色的唇瓣,像是要咬下自己一塊肉來,心裏不停咆哮尖叫著,像失控的瘋子。她不停跟自己說,會解決的,這樣的局麵一定很快就能改變!到時候誰都別想踩在她的頭頂上——她抬起頭目光掃在餘辛夷的方向,眼裏是深深的刻毒——包括這個賤人!

就在這時,將眾人的暗潮洶湧看在眼中,不過淡淡挑起了眉頭。景北樓、眉妃,還有不少暗處之人,一個一個對辛夷都有不良的企圖,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麽,警告他們一下呢?唇畔勾起一絲笑容,景夙言露出習慣性的狡黠的微笑,像一隻俊美的狐狸。

餘辛夷的眼神無意中落在景夙言的臉上,不由微微一頓,每當他俊美的臉上出現這種笑容,就代表他開始算計別人了。讓她猜猜,待會兒誰會第一個倒黴呢?

就在這時,原本跳著柔美舞蹈的宮女們退了下去,轉眼便看見殿前空曠的地上人影聚集、鼓瑟鳴響。不一會兒,便看到樂工和鼓手越眾而出,開始演奏。帶著麵具的高大劍手擎著一把寶劍立在殿中央舞著劍,宮中善舞劍術的人並不少,然而極少有人能將劍舞出這般的瀟灑姿態,仿佛遊龍隨月般清,但下一刻又如同千山萬壑般威壓而來!隨著劍舞,不遠處鼓槌落在鼓麵上,一聲接著一聲,仿佛驚濤駭浪般越發激烈和急切起來。而一旁樂工們也紛紛開始彈奏手中的樂器,一時之間琴瑟琵琶聲音加入其中,卻半點沒有減弱鼓的聲勢,反倒讓整個表演呈現出了一種慷慨激昂的狀態。就在此時,劍舞得越來越快,鼓聲越發急切,眾人仿佛看到眼前出現了千軍萬馬列陣衝殺的場麵。看著這場表演,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裏,仿佛被這場劍舞帶到了沙場之中,與萬千士兵一起沙場點兵!就連皇帝,此刻也微微撐大了眼睛,極為讚歎的模樣。

餘辛夷下意識的往景北樓那裏瞥了一眼,正好捕捉到此刻景北樓抽充滿玄機的笑意。

隻聽鼓聲越來越密集,琵琶聲若九天響雷般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突然“崩!”的一聲乍然斷裂,若一個巨雷狠狠砸在每個人的頭頂,大殿中央舞劍的人動作戛然而止。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場表演已經結束的時候,隻見那戴著麵具的舞劍者忽然腳尖飛起,騰空而上,隨著他一聲嗬斥,頭頂上忽然砸在一顆碩大的圓球,而他劍尖直刺而上,眾人眼前仿佛霎那間有千萬朵花綻放,讓人為之驚歎。

一直端坐著的景北樓忽然站起身,鼓起掌大聲笑道:“好!二皇子的確技藝非凡,小王佩服佩服!”

隻見那戴著麵具的男子忽然發出爽朗大笑,將臉上麵具隨手一摘,快步走到皇帝麵前行了個禮道:“旬國赫連嘯見過鎏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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