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推進火坑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就連靠皇帝最近的雪妃臉上也明顯的大吃一驚,而眉妃卻一掃之前的陰鬱,麵上瞬間容光煥發,華麗的宮裝下甚至激動的攥起手來。景北樓眼中的陰鬱越來越盛,像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獵物一步步被迫跳進自己布下的陷阱!

白芷、寒紫頓時緊張的腳步上前半步,慌張的低下頭請示餘辛夷。這該死的旬國流氓,竟然敢打她家小姐的主意!若是平日赫連嘯做此要求,還可能有挽回的餘地,但是偏偏是現在大殿之上,皇帝剛當著武百官的麵做下允諾,即便是公主也要下嫁,若是此時拒絕,豈不是讓皇帝失信於人?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這幫人真是步步算計好的,擺明了逼婚,一點都不想給她們退路!這下可如何是好!

雪妃當即道:“陛下,依臣妾看此事還需三思,光華郡主她——”然而還沒等她說完,皇帝已經抬手阻止了她,雪妃的話被截在肚子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皇帝現在越發多疑,她若不顧阻攔多說,反而會害了她害了餘辛夷。可是這件事……

隻見皇帝看似相當愉悅的笑起來,朝著餘辛夷道:“餘辛夷,二皇子一表人才傾心於你,朕問你,你可願意與否?”

皇帝雖然是問句,但是普天之下誰人敢當庭拒絕皇帝?即便有一千個膽子,也沒有一個人敢!皇帝分明已經是應下了此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過來,望向餘辛夷——

餘辛夷的眉心微微動了一下,低著頭望著麵前琥珀色的酒杯,仿佛相當無措一般。這時坐在皇帝另一側的眉妃輕笑起來,緩緩朝著皇帝嗔道:“陛下,您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在咱們鎏國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光華郡主還是未出閣的少女,如何好意思當眾談論自己的婚事呢,還是問問戶部尚書的意見才是正經。”

白芷跟寒紫露出緊張的神情,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眉妃的話似嬌似嗔,非但沒讓皇帝生氣,反而讓皇帝撫掌大笑起來,拍拍眉妃的手道:“愛妃說的是,是朕疏忽了,餘愛卿你教導有方,養出如此德才兼備的女兒,你對這樁婚事意下如何啊?”

餘懷遠猝不及防被皇帝點名,立刻站起身,一時間腦中竟有些蒙。就在此時餘辛夷抬起頭,正巧撞上眉妃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睛,這一時刻,她突然明白了對方要做什麽,不由輕輕揚起了眉頭。

眉妃剛才那話說得好似不輕不重,但卻立刻剝奪了她拒絕的權利,因為同樣作為餘懷遠的女兒,也是最了解餘懷遠秉性的唯二人選之一,眉妃已經猜透了餘懷遠此刻的心思,從很久前起餘懷遠便恨不得除她而後快,卻一直苦於沒有辦法,屢次被餘辛夷逃脫,這次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餘懷遠麵前,他會放過嗎?絕對不會!因為他早就巴不得一個機會將餘辛夷狠狠踢走,最好離他越遠越好!

果然,餘懷遠頓了頓,立刻道:“陛下謬讚臣深感慚愧,辛夷自幼嬌縱,教導無方,所謂的德才兼備、嫻淑知禮都是謬讚,當不得準的,恐怕……”他眼珠子一直不停轉動,仿佛正在進行某種激烈的鬥爭,餘辛夷對他來說就像一根魚刺,隻要留在身邊一日便如鯁在喉。這個女兒實在心思實在太過深重了,隻要有她在一天,他就無法安眠!將來想必還會惹出許多麻煩,她的聰明才智過了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再加上她是如此的桀驁不馴……不如把她遠遠嫁出去,今後生死都跟餘家沒有關係,縱然死在異鄉,也算是為國效忠,這對餘家才是最穩妥的。可是老夫人那裏……

然而皇帝心中早已定下算計,根本不在意他說些什麽,淺笑道:“愛卿過謙了,若真如此,朕與皇後又怎會封下郡主的封號?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華郡主與二皇子郎才女貌,著實一對良配,朕這才想為他們保下這個媒。二皇子當庭向郡主求婚,餘愛卿你隻要說應允,或者不應允即可。”

聽到這裏,餘辛夷唇邊的微笑越來越冷。不遠處,景夙言的握著酒杯的手,幾乎捏碎,似乎隨時會忍不住站起來阻止這樁婚事,皇帝這什麽意思?分明是早就打好主意,犧牲餘辛夷做這枚棋子!景夙言的目光立刻狠狠的劈在景北樓身上:他知道景北樓會反撲,但是怎麽也沒想到景北樓竟然會暗中勾結赫連嘯,拿辛夷的婚事做陷阱,簡直其心可誅!

而另一邊電光火石之間,餘懷遠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這是陛下當著武百官保的媒,一切都怪不得他,縱然老夫人知道了又如何?赫連嘯乃旬國二皇子,將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就算退一萬步也能得到親王的封號,絕不是什麽糟糕的對象,位高權重、年輕有為,比起嫁給京都的普通勳貴之家來,無論是身家還是資曆都明顯更勝一籌,也對餘家更有利一些。而且這件婚事乃天子做媒,是求也求不來的恩寵,同樣也是無法隨便拒絕的恩寵。這種時候,逆著皇帝的意思行事,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

餘懷遠回頭看了餘辛夷一眼,隻見她此時正一手把玩著琉璃酒盞,眼簾低垂,幾乎透明的臉上全不見喜怒哀樂,仿佛半點都不為現下的情形擔憂,餘懷遠一股毛骨悚然攪拌著嫌惡之意頓時湧上心頭,這個丫頭心機深沉,詭譎莫測,言行舉止行事作風無不令人毛骨悚然,哪裏像個尋常的女兒家,簡直像個來尋仇的活閻羅!

這樣一想,餘懷遠麵色立刻鐵青,抬起頭朗聲回應道:“微臣叩謝皇上賜婚!”

餘辛夷立刻挑了挑眉,麵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白芷幾乎與此同時低聲抽了一口氣,連自己的手掌心被捏痛了都感覺不到,滿心隻剩下震驚:怎麽能這樣!老爺怎麽能這樣對待小姐呢?小姐也是他親生的女兒啊,怎麽忍心親手把小姐送進那個火坑裏去!

在場原本還羨慕的人,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要知道旬國雖說與鎏國接壤,但是兩座都城相隔甚遠,隻是來回便

要花費數月的時間,並且一般公主和親身份都極為尷尬,同時遭到兩國人的忌憚,所以一般都會在專門建造的華麗宮殿裏甚少外出,更別提回國省親。前朝就有一位和親的碩公主,和親給老自己三十歲的漠北皇帝,沒出三年老皇帝便逝世。而根據漠北的習俗,女人如同財務,父親死後要被繼承的親兒子接管,兄長死後便由弟弟接管,漠北二十年戰亂,碩公主便在四代父子兄弟間輾轉飽受苦楚,其中不堪淩辱數次自裁都被阻攔,才三十六歲便已經白了一頭發哭瞎一雙眼,直到死她都沒能回國,最後在他鄉化為一抔黃土,靈魂難安。這件事讓四國都為之噓唏感歎,所以自此之後,皇帝再也不忍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和親他國,寧願選擇容貌姣好些的宗室女隻封個公主的名頭完成這項悲慘的使命。

雖然旬國比漠北更為開化些,但旬國嗜武,且旬國人最是自視甚高,嫁進旬國和親的外族定然沒有好果子吃,且這位二皇子雖然還沒正式大婚,但王府中已經有數十名侍妾側妃,這樣一個好色而無情的男子,即便將來登帝,也絕不是良人之選。

但是皇帝會管這些麽?明顯不會,對皇帝來說齊旬兩國定立盟約,鞏固兩國當前關係最好的辦法,便是和親。無論作為和親公主將來的下場會多麽淒慘,都無法擋得住皇帝對聯姻後好處的渴/望,所以皇帝剛才才會說下“即便是公主,朕也定當成全”的話,就是已經埋下伏筆。然而連他都沒想到,赫連嘯看上的竟然是餘辛夷!不過,這對皇帝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了,無論是哪個公主受不受寵,都是出自他的血脈,他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舍,但是餘辛夷不同,隻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臣女,隻需封個名義上的公主便能完成這樁互惠互利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至於餘辛夷的意願如何,赫連嘯是不是一個良胥人選,這並不是他所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有鎏國的利益!皇家的利益!

聽到餘懷遠的話,景北樓的目光霎那間閃過一絲幽光,含著冷笑的望著餘辛夷,抬起酒杯將杯中滿滿的酒,一飲而盡,像是在喝她的血!眼底一直隱藏的那抹冷笑終於化成實形,凶狠的咆哮而出:餘辛夷別怪我!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尋死路!我說過,得不到的女人,寧可毀了也不會讓景夙言染指!旬國距離鎏國千裏之遙,一旦和親離開京城,脫離景夙言的保護範圍,到時候你還不是任由我處置!餘辛夷怪隻能怪你自己瞎了眼睛做錯了選擇,而現在,你就要為你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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