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暗裏一輛邁巴赫62直接朝著他們所在的別墅快速衝過來,草叢裏、屋頂上、大樹後……不同方向的子彈朝邁巴赫射過來,但是因為車速太快射中率不高,或者沒有射中要害。

以為車子的橫衝直撞,房子周圍的一些暗影開始快速移動,甚至有人驚叫出聲——畢竟不是專業的槍手,隻是摸過槍而已。

邁巴赫裏的荀墨辰眼疾手快的點射周圍的人,瞅準空隙跳下了車,邁巴赫轟然撞進別墅。

槍聲和火花以及混亂、沒有章法的躲避暴漏了位置,一連串射擊和快速的狙擊槍點射,移動的人影迅速倒下。

較近處的程以安和不知在何處的劉岩,打一槍換一個位置,不讓對手知道自己在哪兒,同時在心裏感歎:老大真他媽的敢玩兒!

同時他們感歎:幸好,他們的對手不是荀墨辰。

荀墨辰聰明,縝密,敢做,他沒當過兵,卻深諳用兵之道,與他為敵,簡直是與死神為敵。

荀墨辰慢慢摸進別墅,因為邁巴赫的撞擊混亂不堪。

電石火花之間,兩聲槍聲同時響起,然後一個腳步聲上樓,另一個腳步緊追不舍。

程以安悄悄摸到劉岩身邊,聽著別墅裏的槍聲,有些心驚膽戰:“老大會不會有事?”

劉岩專注的盯著狙擊槍的瞄準器,不鳥他。

荀墨辰是聽見蘇淺眠的聲音才知道他們在這棟別墅的,但是他並不確定房間裏有多少人,他隻是推測,隻有張英家和冷鋒,然後就快速製定了計劃,衝了進去。

張英家失了先機,隻能快速移動來躲避荀墨辰的射擊,然後快速上樓,將荀墨辰引到三樓,潛伏的冷鋒將之擊斃。如果不行,他們還有蘇淺眠。

可是他上到一半的時候,竟然發現身後沒有人!

張英家冷汗一下子出來。他從敵明我暗的優勢瞬間轉變成敵暗我明的劣勢。

張英家不敢停留,快速上了三樓。

三樓也沒有人,隻有蘇淺眠頹然的坐在地上,身邊一把手槍。

張英家快步走到蘇淺眠身邊,他覺得待在蘇淺眠身邊會比較安全,他可以拿她當肉盾,當威脅。

蘇淺眠低著頭,頭發就散下來,遮住了所有表情。

張英家蹲在地上減小目標,同時保持者逃跑和拉過蘇淺眠擋盾牌的姿勢。

“到底,是誰?”蘇淺眠喘著粗氣問。

張英家此刻一級警備,根本沒有心情去哄騙誰,隻是語氣惡劣,就像是要安慰鼓勵自己不要緊張害怕。

“你他媽的閉嘴!”

“是誰?”

蘇淺眠不依不撓。她一向是很執著的人,如果對方想打太極,她會一直問同一個問題,直到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張英家冷漠而殘忍的一笑:“我。荀墨辰被我利用了。如何?”

“你?”

張英家公鴨的嗓子又開始笑起來,像是故意要緩解一下緊張害怕,用過往的經曆來告訴自己很厲害。

他舔了舔幹裂發白的嘴唇,低聲道:“我給了穆潮錯誤的信息,讓穆潮殺了方信,正好蘇遠清那個倒黴鬼撞上,就順水推舟推到他頭上。荀墨辰當時正需要討好盧仲書,暗中將停車場的監控錄像調換。”

“怎麽,是不是很失望?你以為你心愛的男人一點錯都沒有?別做夢了,看清他的真麵目,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蘇淺眠對張英家恨之入骨,向來平和寬容善良的她,已經動了殺心。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蘇淺眠一邊和張英家說話轉移注意力,一邊摸到了手邊的槍。

“為什麽?因為我欠了方信三十萬,這是個除掉他的好機會,打著荀墨辰的名義,借穆潮的手,就能除掉一個大債主,何樂而不為?”

蘇淺眠冷冷道:“為了三十萬,死了這麽多人?”

“別人死活管我什麽事?”張英家頭抵住蘇淺眠的頭,看似無比親昵:“還有,他抹除了你所有關於他的記憶,你知不知道?你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一起經曆了許多,可是你都被迫忘記了。因為,他害怕。”

蘇淺眠狠狠震住:究竟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真可笑啊,竟然像個小醜被別人耍!

可是現在不是悲憤的時候,她隨即反應過來,突然彎腰,快速抓住張英家,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張英家摔到在地,抬腳踢走他手中的槍,正要下一步動作,張英家已經一個打挺從地上彈跳起來。

蘇淺眠迅速後退到他能偷襲到她的範圍之外,雙手緊緊握著槍對準了他。

張英家的手槍已經被踢到了一邊,他如果敢動一下,蘇淺眠就會動手開槍。

兩人僵持。

不是蘇淺眠厲害,而是張英家太輕敵,他無論如何沒有料到這個小女生竟然有這樣的能耐!

蘇淺眠在心裏竟然感激經曆過的一些苦難。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想的一共就有兩件事:一件是如何掙錢,另一件是如何保護自己。

幸好幸好!否則她必定死在這裏。

“我猜你不敢開槍。”張英家開始對蘇淺眠進行心理攻擊,同時朝槍挪動步子。

蘇淺眠怒吼一聲:“別動!”

張英家笑了一下,閃電一般抬腿回旋,題中了蘇淺眠的手臂,蘇淺眠渾身一震酥麻,手槍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你應該對準我的一刹那就殺死我的,可惜,你心太軟。從你與我對峙開始,你就輸了。”

張英家蹲在地上,伸手要掐死蘇淺眠。

“嘭!”槍響,張英家瞬間向後仰倒,腦袋後麵一攤腥紅的血,像是妖冶的彼岸花,綻放開來。

蘇淺眠爬起來,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見過血,中過槍,被人威脅,命懸一線。

可是當她親眼看到一個人的死亡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地獄感受。

像是所有陽光失去了力量,世界隻剩冰冷,冰冷到碎裂。一股惡心感襲上心頭,蘇淺眠臉色青白,不自主的開始幹嘔。

一個穩重、有韻律的腳步聲走來。

模糊中,記憶深處,有那麽個人,也是這樣的腳步聲,不緊不慢,走到自己身邊,停下,眼裏泛著璀璨的星光,俯身,紳士的伸出手:“我可以邀請你跳支舞嗎?”

現實與過去重合,腳步聲停下,熟悉的味道彌漫開來,包裹了全身,一個人蹲下身,朝她伸出手。

蘇淺眠所有的感官意識隨著一手的鮮血而衰退,滿腦子都是張英家瞪大了的、空洞的眼,鼻孔、耳朵和嘴巴流出的細細鮮血……

她淚眼模糊,勉勉強強看出眼前是一臉嚴肅的荀墨辰。

她驚恐的後退,荀墨辰的眼睛裏的受傷一閃而過。

他站起來,將張英家的屍體拖到一邊,遠離蘇淺眠,拉出了一道血跡。

他不想她動手,不想弄髒她的手,不想讓她和他一樣,十惡不赦,時時受著心靈的折磨。殺過一次人的人,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

荀墨辰走到最中間,扔了手槍,道:“出來吧,是男人就跟我光明正大單打獨鬥。”

黑暗裏走出冷鋒,手裏拿著槍:“你現在應該已經是私人了。”

是的,荀墨辰先暴露了自己,然後不但不轉移,反而走了出來,簡直是找死。

“可是你就是不想這麽簡單的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