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種離別的愁緒一直持續到回到荀墨辰的別墅。

荀墨辰看著愁雲慘淡的蘇淺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丟錢了?”蘇淺眠是個大財迷,荀墨辰很早就知道了。

蘇淺眠搖搖頭:“一個很好的朋友出國留學了,我很傷心。”

荀墨辰皺了皺眉頭。

“他對我的小說創作幫助很大,唉,以後要孤軍奮戰了。”

荀墨辰說:“那我幫幫你吧。”一副施舍的口吻。

蘇淺眠挑了眉頭,不知死活的開他玩笑:“哦?那還是真難為你了。你上大學的時候學的什麽?”

讓一搞商業的人來指導自己這樣的文學青年,真是讓人無法接受。

荀墨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水杯,幽幽地看著蘇淺眠:在這方麵,她和某個人還真是很像。

“應用物理和精算師。”他不緊不慢的說。

蘇淺眠一臉驚訝:“雙學位?而且還是這麽虐的專業?告訴我你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

荀墨辰一臉奸笑:“哥倫比亞大學。”

向來物理不好的蘇淺眠更加厭惡荀墨辰了。而這種厭惡在荀墨辰指導蘇淺眠期末作業時達到了高峰。

為了展現自己的才華,荀墨辰拿過蘇淺眠的《高數》講解,在得知蘇淺眠數學不好竟然總受嘲笑後,毅然給蘇淺眠講了,蘇淺眠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來理解,第二天興高采烈得意洋洋還有些驕傲的向班長炫耀,自己竟然懂得如此高深的數學問題。班長隻說了一句:“對數學期末考試有幫助嗎?”

蘇淺眠訝住,痛苦的搖搖頭。

班長哦了一聲就走掉了。

蘇淺眠傍晚做飯的時候,扔了大把的鹽進去。

雖然荀墨辰這把殺豬刀在期末考試上顯得無從下手,但是對蘇淺眠小說競賽的幫助還是挺大的。

“淺淺,過來。”荀墨辰在畫室裏叫道。

荀墨辰喜歡建築,手上功夫了得,專門設立了一間畫室,這是蘇淺眠從未料到的。蘇淺眠對荀墨辰的印象有所改觀。處於這樣位置的男人,種花弄草,收集瓷器,如今還會畫畫……打架殺人從不手軟,縱橫商場更是無人能敵,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但是這些蘇淺眠不會表現出來,好像表現出對他的欣賞和崇拜就是一種恥辱。

蘇淺眠踢開扒拉著自己腿的小黑,走進畫室,然後嘭一聲把小黑關在門外。

“不要叫我淺淺!好像我和你關係有多親密似的。”

荀墨辰攤開雙手:“同居了而已。”

“你這是調戲我嗎?”蘇淺眠覺得自己的脾氣從遇見荀墨辰開始,呈指數函數趨勢增長。

荀墨辰輕笑不語。

考慮到蘇淺眠最近非常忙,荀墨辰最近都在叫外賣披薩,免了蘇淺眠做飯收拾房間的時間,也好有時間專心準備考試和競賽。

關於荀墨辰叫外賣,蘇淺眠還是吃了一驚的。

因為她一直覺得荀墨辰這樣等級的boss應該每天都出入高級酒店,周圍鶯鶯燕燕一堆,最好還有一堆的閃光燈哢嚓哢嚓,這樣才能突出他的不凡。

而真實情況卻和她想得出入很大,比如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回家,沒有帶回過任何女人,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判斷他已經在外麵解決,難道他……不行?

還有,他家的東西也不上檔次,要麽連個標簽都沒有,要麽就是沒見過的符號,完全不是平時電視上的那些品牌貨。

還有還有,他竟然吃她做的飯吃得津津有味,外賣叫的是披薩,這真讓蘇淺眠驚訝,就像發現一直崇拜的偶像也要上廁所一樣,讓人扼腕,茫然的不知說什麽好。

畫室很大,也很簡潔,但是有些淩亂,地上散亂著一些未完成的畫或者線條稿,但是大平台上卻整整齊齊,各種鉛筆,毛筆,顏料和畫紙,還有放的整整齊齊的各類書籍,甚至還有一本偵探小說。桌子上還散亂著幾張畫,是康定斯基的。

荀墨辰拿起小刀,開始削鉛筆,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神情認真專注,整個世界隨之安靜。

“過來。”荀墨辰說。

陽光從玫瑰花窗上射下,打在他的周身,他像是站在晨曦中的王子,高貴,優雅,英俊,帶著迷人的笑容和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

這樣真實,這樣讓人砰然心動。

“拿著。”荀墨辰把鉛筆交給蘇淺眠。

“你要教我畫畫?”蘇淺眠問。

“文學和畫畫都是藝術的一種,或許你可以從這裏獲得靈感。即使沒有靈感,它也可以幫你沉靜下來。最近似乎很煩躁?”

蘇淺眠心裏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看著荀墨辰,煩躁統統轉化為安靜,安靜的隻能聽見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和如鼓的心跳:“哦,期末了,複習的東西太多,有些壓力。”她撒謊道。

荀墨辰點點頭。

蘇淺眠拿著鉛筆坐在荀墨辰身邊。

“還記得《小王子》中那個蛇吃了大象的圖畫嗎?”

“記得。”蘇淺眠道。

“別人可能看成是一頂帽子,或者根本看不懂,因為他們的思維和還是小孩子的‘我’不在一個頻率上——這是常有的事,有些人總是很難琢磨——但是‘我’畫的時候卻很快樂,因為‘我’把‘我’的想法畫出來,並且它是如此與眾不同。”

“畫畫是享受寂寞的過程——你很喜歡……”荀墨辰抬眼看了看蘇淺眠。

“B612星球。”蘇淺眠答道。

荀墨辰微笑,“對,B612星球,一天有四十三次日落。你看,你現在就能明白我想說什麽,換成別人,他們可能會說,‘我喜歡披薩’。”

蘇淺眠失笑。

荀墨辰輕輕握住蘇淺眠的手,在白紙上畫了個簡筆的頭像,長頭發,斜劉海,陽光般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蘇淺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所有的精神集中在了覆著自己小手的大手上。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和同樣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海天相接的地方,傳來陣陣浪聲,就像心跳,就像是飄舞的白色窗簾發出的,瞬間撲麵,淡淡鹹味和陣陣清爽。

忽然之間,蘇淺眠想到了永遠。

荀墨辰淡淡的說:“人生就像一副水彩畫,走錯一步未來的目標都可能會偏離原定的藍圖,但是我們不能從新來過,盡量彌補卻也回不到當初,得不到完美,人就隻能接受瑕疵或者放棄。”

蘇淺眠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些,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她很想知道:“那你會怎麽辦?放棄還是繼續?”蘇淺眠問。

荀墨辰近在咫尺的臉可以看得很清楚,如刀削般的雕刻,卻散發著冷鋒利刃的清光。

冰冷,溫柔,堅毅。

荀墨辰:“我不會讓這種狀況出現的。”

“但是如果出現了呢?——你知道,我隻是說如果。”

荀墨辰認真想了一會兒:“我會全部毀掉。”

蘇淺眠有些失落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難過。

荀墨辰坐好,唰唰快速畫著,畫紙上的人物隨著他手指的飛舞迅速變化,幾乎幾分鍾,原來的畫已經不複存在,一個成熟知性的美女躍然紙上。

荀墨辰皺眉看了一下,隨手扔掉,開始認真畫眼前的落地窗、飄逸的窗簾、和蔚藍的大海。

“但是畫畫也很自我,因為要表現的是你的想法,其他人的看法其實並不用在意,因為隻有你明白你要畫什麽——前提是你想成為藝術家而不是賣畫的——賣畫是為了生活,藝術家則需要耐得住寂寞。”

蘇淺眠的夢想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而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作家夢。她暗自緊握了下拳頭,笑眯眯地說:“天才都是寂寞的,我懂。不過呢,雖說搞小說創作和畫畫有異曲同工之處,但是我的小說總有一天一定會大賣,而我會成為著名的小說家。”蘇淺眠抬起頭來,眸子又開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