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蘇淺眠回到荀墨辰的公寓後倒頭便睡,不想做任何事情。

然而,她卻睡不安穩。

母親去世後,她沒有掉一滴淚,整個葬禮中沉默不言,所有需要她做的事情她都做得非常好,甚至禮貌周到的照顧了每一個參加葬禮的人,理智的不像十七歲,像是七十歲。

之後,她就不聲不響,隻身去了西藏。

因為她覺得,到了最高的地方,就可以與父母團聚。

而噩夢是發生在去西藏的那段時間。

她在灰色的曠野裏,天壓得很低,心中一個聲音告訴她,往前走就能看見父母。

於是她就一直往前走,內心很焦急,急於擺脫孤獨的惶恐。眼前出現一個淨水湖。湖水很清澈,卻也很深,坐在湖邊有一種要被吸下去的感覺。明知很危險,卻坐在湖邊不肯走。

心裏似乎有兩個人,一個人在催促:趕快起來繼續往前走啊!另一個說:再坐一會兒吧。

整個人焦躁不安,在這種拉鋸戰中筋疲力盡,卻怎麽醒都醒不過來。

蘇淺眠終於醒來的時候外麵天已經黑了,蘇淺眠摸索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明亮的光讓她眯了眯眼,17:27

睡了三個多小時啊。蘇淺眠想。才五點半天就黑了嗎?

蘇淺眠從**爬起來,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麵濃雲密布,壓得很低。空氣中有一種躁動的分子在流動,彌漫著水汽和壓抑。

看來暴風雨要來了。

九州帝國集團辦公樓六十六層,巨大的總裁辦公室亮著燈光,壁燈、吊燈以及各種射燈,把辦公室照的明亮卻不刺眼。裝潢簡單卻非常奢華,一磚一瓦都彰顯著主人身份的高貴。

桌上電腦亮著,荀墨辰修長的手指附在鼠標上,快速瀏覽著網頁,時不時敲擊鍵盤,打出簡單明確的指令。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荀總,人已經找到了。”劉岩筆直的站在荀墨辰辦公桌前,微微彎著腰,極為恭敬的說。

劉岩本是特種部隊出身,因為犯了事,被判十五年的刑,荀墨辰不但照顧了他年邁的母親,而且利用各種關係和手段把他從牢裏弄了出來,於是他開始跟著荀墨辰,報恩。

本來,像他這樣的漢子可以活得很自我,卻在相處中越來越崇拜荀墨辰,於是從最開始單純的報恩變成了死心塌地的跟隨。

“他現在在澳大利亞,換了身份,在一處偏僻的小鎮生活。沒有人會找到他,而且一直到死,他都承諾不會回國。”劉岩匯報到。

荀墨辰點點頭:“沒做好工作就要受到懲罰,在經濟上製裁吧。”

“是。”劉岩應道。

“一騎紅塵妃子笑,老板,如此大費周章是不是為了那個小美女?”程以安嘻嘻笑著,滿是調侃的語氣,眼神卻很認真,甚至帶了點不滿。

“很明顯,是。”荀墨辰幹淨利落的回答。

如此坦白到讓程以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聳了聳肩,和劉岩一起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劉岩匆匆去做荀墨辰交代的事,程以安眼睛精光流轉,不知在想什麽。

六十六層,高處不勝寒。俯瞰著川流的城市,荀墨辰靜靜站著。轟隆!一道閃電照亮了他麵向街景的俊美臉龐,刀削般棱角分明。

悶雷從高高的雲層裏響起。估計快下雨了。

我不想給你選擇,即使這樣結果可能會很慘烈,我還是自私的選擇不放手。

蘇淺眠幾乎整個下午都在夢魘中度過,起來後腦袋昏沉的難受,嘩啦嘩啦洗了個熱水澡才感覺稍微好點。

這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天氣讓小黑很是興奮,不停的上躥下跳。蘇淺眠無心與它玩耍,開了門,小黑噌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蘇淺眠不理小黑的盛情邀請,返身回去喝水。慢悠悠的動作,跟鬼一樣飄來飄去。

啪一聲,蘇淺眠不小心把荀墨辰經常用的水杯摔碎。

她記得荀墨辰似乎非常喜歡用這杯子喝水,照荀墨辰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性子,他會不會殺了她啊……

蘇淺眠再也不昏昏沉沉了,緊張兮兮地繞著地上的碎片轉了兩圈,就像院子裏撒歡兒亂跑的小黑,最後一拍手一跺腳,計上心頭:就說是小黑弄的!雖然這手段簡直要弱爆了,但卻是殺人滅口百試不爽的招數!

心虛的蘇淺眠穿戴整齊到菜市場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打算討好荀墨辰。萬一事情敗露了,她也不想死得太慘。

蘇淺眠一邊做飯,一邊不斷往外看,看見荀墨辰的車開進小院,就急忙跑到門口等著。

荀墨辰一打開門,就看見蘇淺眠笑靨如花。

“回來了?我還想快下雨了,要不要去接你。”

麵前的人嬌小可愛,嫩白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微的透明,透著少女特有的粉紅,水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穿著居家的棉服,拖鞋上印著機器貓,微微歪了腦袋,脖頸的弧線優美。

荀墨辰收回眼神,舔了舔唇,把車鑰匙隨手扔在玄關裏的擱物架上,換了拖鞋,淡淡道:“當然不用,我有車。”

蘇淺眠尷尬的笑笑,討好道:“先洗個熱水澡吧,我把水放好看,洗好澡正好吃飯。”

“你是做什麽壞事了吧。”荀墨辰一針見血。

“沒有沒有沒有。”蘇淺眠連連擺手。

荀墨辰看著小綿羊般的蘇淺眠,嘴角挑了一絲壞笑,朝蘇淺眠走進一步,高大的身軀帶著一絲壓迫三分誘惑:“據說說謊的人會重複三次,因為她心虛。”

蘇淺眠嘿嘿嘿兩聲,轉身跑進廚房,在廚房裏喊道:“我在做飯,你快去洗澡吧。”

難道她認為躲進廚房他就束手無策了?荀墨辰真不知該說她幼稚還是笨。

“在做什麽?”荀墨辰跟著踱進了廚房,幽幽的問。

荀墨辰的話是有根據的,蘇淺眠在他家的一個月,廚藝從來都沒有長進過,並且總能創造出各種稀奇古怪的飯菜,還大言不慚的說“我不是一個廚子,我是一個藝術家!”而這位自稱藝術家的人,無論做什麽都能讓味道一樣了,這讓荀墨辰感到很驚訝。

要不是他有長遠的投資,他怎麽會如此縱容她虐待自己。

“哦,買了些五花肉,我也正在思考做什麽呢。”

荀墨辰看著蘇淺眠紅撲撲的臉,忽然沒有預兆的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捧住。

蘇淺眠身體一下子僵住,瞪大了眼睛看荀墨辰。

荀墨辰短暫失神之後微微一笑,那樣的笑容真是能迷死人:“感冒了嗎?臉怎麽這麽燙。”

實際上蘇淺眠因為下午睡得太過痛苦,醒來後人一直處於暈眩狀態,臉色通紅。

“沒、沒有,午覺睡得時間太長了。”

荀墨辰順勢從蘇淺眠手裏接過鍋鏟,淡淡道:“我來吧,你去一邊呆著去。”

蘇淺眠臉更紅了,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荀墨辰脫了外套,隨手遞給蘇淺眠,蘇淺眠接過,掛在了外麵的衣架上,然後又折了回來。動作順其自然。

荀墨辰笑:“廚房重地,你進來幹什麽?”

蘇淺眠眼神不定,掃視了廚房一圈,看著自己的鞋尖說:“哦,我就是來看看你做什麽。”

“紅燒肉怎麽樣?”從來不接受失敗是荀墨辰一貫的行為作風。

蘇淺眠微不可查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