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蘇淺眠在學校外站了很久,看著荀墨辰消失的方向,大眼睛裏的靈氣不再,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思考什麽。

死黨杭彥倩曾經談過一個對象,兩人打得火熱,但是那句“我愛你”兩人從來沒說過,男生也從來沒說過“做我女朋友吧”。

男生一直以為兩人已經開始了,杭彥倩卻一直在等男生的一句話。

直到後來,直爽的杭彥倩使性子發脾氣還連續好幾天給男生臉色看,兩人終於陷入冷戰。

整個暑假都沒有聯係,再開學,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有些狗血,男生摟著杭彥倩一個姐妹兒的肩膀,親密無間。

姐妹兒和杭彥倩打招呼,男生卻什麽也沒說。

杭彥倩和蘇淺眠都是認死理的人,談戀愛開始得有個儀式,這個儀式通常以“我愛你”“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之類的話來完成,以確定兩人的關係。結束嘛,差不多也應該有個總結之類。

隻有這樣,一顆忐忑猜測的心才能安定下來,並且堅定的去相信,去依靠。

她看著夜色。天有些陰沉,估計要下雨了,一顆星星也沒有。

她和荀墨辰算什麽呢?她已經淡忘了第一次見麵時的血腥和驚魂動魄,卻記得第一眼的心動。可是相處到如今,結束的如此輕而易舉,被放棄的如此輕而易舉,消失的如此輕而易舉,恐怕,遺忘的也會輕而易舉。

萬法皆生,皆係緣分,偶然的相遇,驀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隻為眼光交匯的刹那,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悄無聲息的,天上下起了小雨。

杭彥倩撞見那個男生和自己的姐妹兒在一起的時候,反應很淡,跟蘇淺眠打電話也是平鋪直敘,似乎很不在意。但是之後埋頭沉迷於看動漫,虛幻的世界,熱血青年。這似乎對她冰冷而麻木的心有好處。

她說,她不是不傷心,更多的是憤恨:他怎麽可以放手放的那麽容易!

蘇淺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不知道啊……她向來不聰明,感官又好像都關掉了,思考不出來……

雨越下越大,蘇淺眠辯了辯方向,往宿舍樓走。

一個人生活,學會了無論在怎樣的環境中,都要愛自己。因為如果你不愛,沒有人會來噓寒問暖,隻會更受傷,更悲情。

雨水打在行道樹上,淅淅瀝瀝,昏黃的路燈有一層暈,淒冷的夜雨中給人暖暖的感覺。

蘇淺眠覺得自己聞到一股……陽光的味道,就像曬過的被子上殘留的香味,或者古龍水的味道。

還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熱飲,讓人安心的感覺……

與他相處的日子似乎總是有雨。

而風雨再大,因為他而安心。

蘇淺眠抬起頭:沒有他自己也可以走得很好啊,你看,這四年來自己就過得很好。

爸爸,媽媽……蘇淺眠在雨中駐足了一會兒,就像是要積攢力量,然後繼續走。

回到學校的時候,宿管阿姨已經落了鎖。蘇淺眠跟個遊魂一樣出現在大門外,哐哐哐敲門,把阿姨嚇了一跳。

阿姨皺著眉頭給蘇淺眠開了門,讓她在記事簿上簽了字,寫了學號,才放她進去。

現在的大學生啊!阿姨搖了搖頭。

跟涮白菜一樣的蘇淺眠濕濕嗒嗒回到宿舍,陳夢欣還沒睡,卻沒開燈,對著屏幕陰陰的笑著,冷光燈打到她的臉上,格外嚇人。

她聽見開門聲,第一反應就是啪的合上電腦。

“啊~~~~!”陳夢欣見到蘇淺眠後一聲尖叫:“你你你、你怎麽了!”陳夢欣像見了鬼。

蘇淺眠歪頭盯了她三秒,然後幽幽的說:“納命來~~~”

她不用故意聲音已經夠沙啞,陳夢欣嘶吼著,抄起枕頭就砸了過來。

嗙!

蘇淺眠應聲倒地,腦袋暈暈乎乎:“欣爺,你不用這麽狠吧……”

蘇淺眠洗漱完畢就乖乖上床睡覺,好似正常的不得了。陳夢欣即使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也不敢貿然問。

第二天早上,蘇淺眠賴床,翹了課。

陳夢欣接過幾通電話,沈城的,掃了眼看綜藝看得哈哈大笑的蘇淺眠,低聲說了些什麽,就掛斷了。

沈城想想蘇淺眠遊魂般不太正常,開始胡思亂想,是荀墨辰送淺眠回家的,他都幹了些什麽!

他氣不過,給荀墨辰打電話,關機;去公司,不讓進;蹲點,等不到……

沈城簡直想要殺人。

他當然找不到荀墨辰。

蘇淺眠幽幽醒轉,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微笑。

蘇淺眠走下樓去吃飯——她作息規律生活健康,是個上進的好青年——剛剛下樓,就感覺到有人帶著淩厲的氣勢走向自己。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緊緊拉住了手腕。

蘇淺眠驚愕抬頭,就看到荀墨辰如炭塊般黑著的臉。

“怎麽是你?”

簡單一句話卻點燃了荀墨辰:“那你以為是誰?!”

他昨天晚上剛開出去沒多久就折了回來,正好看見被雨淋透的她飄進了宿舍樓。

宿管阿姨死活不讓進,他就在樓下守了一夜。如果她再不下來,他可能就破門而入了。

他一時氣極開車邊走,可是他怎麽可能放開她,怎麽可能!他太害怕,才讓她簽契約,威脅她恐嚇她,妄圖抓緊她。

“你放手!”蘇淺眠掙紮。

“休想!”荀墨辰斬釘截鐵。

“你放開!”

“……”荀墨辰拉著蘇淺眠往車上走。

“荀墨辰你再不放手我讓你好看!”蘇淺眠柳眉倒豎威脅道。

荀墨辰嗤笑一聲:就憑你?

蘇淺眠噴火,低頭咬上他的小臂。

她是下狠勁兒了,荀墨辰吃痛,卻沒鬆手,另一隻手反而覆上了她的額頭。

嗬,果然很燙……哪兒來的力氣跟自己耗?真是……有爆發力。

荀墨辰硬是將蘇淺眠塞進了車。如果之前他還吃不準蘇淺眠一直窩在樓上幹什麽的話,那麽現在很肯定:這妞兒發燒,沒力氣下來!

荀墨辰開車跟開飛機一樣,蘇淺眠緊緊握著安全帶:“荀墨辰,你這是要和我殉情麽?”

荀墨辰看著她:“不許這樣說!”

蘇淺眠緊張:“好好!你看路,看路。”

果然,他對自己沒那方麵的意思,是自己多想了。

“這是去哪兒?”

“醫院。”

蘇淺眠驚:“去醫院幹什麽!?”

荀墨辰瞟了她一眼,跟看白癡一樣:都燒成這樣了,難道沒感到不舒服?

蘇淺眠反正破罐子破摔了,還用討好他?直接命令道:“停車!放我下來!”

荀墨辰開得更快。

蘇淺眠一陣暈眩:這、這一定是飛機吧……

她臉色更紅,捂著嘴巴,強壓住肚子裏的翻江倒海:“停、停下。”

荀墨辰發現她的不正常,趕忙停下,迅速抽出塑料袋給她:“淺淺。”

蘇淺眠接過塑料袋就開始狂吐。

但是她什麽都沒吃,隻是幹嘔,膽汁都快要出來了。

荀墨辰懊惱慚愧,輕輕順她的背。

蘇淺眠不忘挖荀墨辰一眼:都是你!

荀墨辰臉色都紅了。

蘇淺眠扶著車門出來,再也不願坐。

荀墨辰也跟了出來,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容易暈車,也不知道沒吃飯更容易暈車。

“醫院不遠了,我抱你去吧。”聲音柔和了很多。

蘇淺眠歎了口氣:何必跟自己的命過不去,本來沒什麽也讓他折騰了半條命進去了,由他吧……

荀墨辰沒想到蘇淺眠會主動摟住他的脖子,早就忘了之前的氣憤,隻剩下心砰砰砰的跳動。

他背著她,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走著。似曾相識的場景,是不久前的校慶晚會。

那時他對她說:“我是惡魔,你也是,你看,我們才是一對。”

他還說:“淺淺,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說:俺這幾天有改前麵的,比如上一章俺寫的是荀墨辰送淺淺到沈城的家,但是他那樣一個人怎麽會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到情敵門口?再憤怒也不能把,應該是送到學校才合理,並且蘇淺眠自己也是想往學校走的~其中多有考慮不周,童鞋們諒解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