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速之客

下午五點的時候,事務所接待了一位不速來客。他是個中年男人,三十歲左右,身材中等,從外表看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不是那種看一言就讓人印象深刻的人。他進來後先是環視了一下事務所的環境,然後才小心地坐到沙發的一角,甚至還用手擦了一下沙發上有沒有浮塵。妘鶴用紙杯倒了一杯茶,他小心地接過來放在桌子的一邊,雙手還不自覺地拍了一下。

“您是醫生?”對環境的挑剔、過於小心都表明他如果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就是因為他的職業需要。

男人不置可否,反問妘鶴:“聽說你們事務所的報酬很高?”

妘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微笑說:“您要這麽說的話,那麽我是不是應該肯定地回答您呢。不過您要明白結果和報酬是成正比的,否則您也不會選擇到我們事務所來。”

“那麽是不是說我給的報酬多,就會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呢?”

此時的涵冰在裏麵的房間正雕琢自己的粉臉。她準備下班後和剛認識的一個男友一起看電影。此時聽說有錢可賺,拿著粉盒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說:“當然,我們事務所可不是吹出來的,在本市很有名,並且效率很高,絕對會給你想要的結果,隻是你準備給我們多少呢?”

沒等男人回答,妘鶴堅決地否定說:“不,無論您給我們多少報酬,我們反饋給您的都隻能是真相,不管它是不是您想要的結果。”

涵冰瞪了妘鶴一眼,徑直坐到沙發的這個角落。拿起粉盒繼續往自己的臉上撲粉,撲了一下,依舊不甘心地告訴男人:“選擇我們事務所絕對錯不了。”

男人看起來有些糾結:“實際上,我也很懷疑。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她就是嫌疑人,但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會不會不是她呢?”

涵冰放下粉盒,吃驚地看著男人說:“你要調查的這個人是殺手?不是婚外情之類的?”

男人糾正涵冰的說法:“她是嫌疑,不是殺手!”

涵冰切了一下:“還不是一樣。”

“在我看來,似乎您對您要調查的案件也不清楚。”妘鶴看明白了這一點。

男人微微點頭說:“是的,對於要調查的案件我並不清楚。但就我認識的這個人來說,她不可能是凶手。”

“為什麽?”

簡單的三個字讓男人編了一部長篇小說。他的臉上泛著幸福的光澤,那種神情讓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看起來魅力四射:“她從醫學院畢業來醫院實習,她負責的那個病人是個老太太,乳腺癌患者。因為身體上的原因,她特別難纏,一天到晚總是沒事找事。不是說護工懶、偷吃自己的東西了,就是挑剔護士不用心治療,給她吃的藥根本不管用之類的。總之,她討厭所有人。當時,很多護士都不願意去護理這個患者。隻有她,她護理得很周到,像照顧自己的親人一樣照顧她。雖然她看起來不合群,和身邊的同事格格不入,但她護理患者時流露出來的親切至少能看出她是一個好護士。她是一個好人,好人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情,尤其是像一起天大的謀殺。和她不會有任何關係,一定是案件中間出了什麽問題。”

“給我們說說案情吧。”妘鶴明白他想表達什麽,但人性很複雜。很難說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內會發生什麽。很多善良的凶犯都是激情犯罪,這些凶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殺死誰,他們都是情緒一時失控才釀成悲劇。而他們的親人,大多數都不相信他們就是凶手。人們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就否認。但事實就是事實,無論他們相不相信都要接受。

“案情?我真的不是很了解案情,都是一些傳聞。我記得那天,我像往常一樣開了醫囑,她負責給一位晚期癌症患者注射‘杜冷丁’。可是,這時她接到了她姑媽的病危電話,所以,她匆忙回家看望姑媽。第二天,她向醫院告了喪假,說她的姑媽去世了,她要在那裏辦完喪事才能回來~~~”

聽到這裏,妘鶴和涵冰心裏都咯噔一下,難道這個男人說的嫌疑凶手是她?

“可是,就是那兩支杜冷丁出現了問題,在喪事中間,一個女人死了,死於杜冷丁中毒。”

“你和馮言什麽關係?”妘鶴直接提問。

“你怎麽知道是馮言?”男人看起來很驚訝,自己還沒有提到她的名字呢。

“我是馮言的老同學,而我也正在調查這起案件。你告訴我,你這樣不惜花大本錢調查馮言的事情,為什麽?”

“那你是為什麽?”男人問她。

涵冰徹底泄氣了,看來,報酬的事情想都別想了:“她能為什麽?同學間的兩肋插刀唄。”

妘鶴沒有理涵冰語氣中的調侃,繼續問男人:“你是因為什麽?同事間的道義?”

男人總算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是醫生杜偉桐—馮言的同事。”

這兩個被道義和友情衝昏頭腦的人,和妘鶴口中提到的一般人有什麽區別呢?此時的涵冰最清醒,她毫不隱瞞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有證據證明馮言不是凶手。當天晚上,除了被害者,隻有馮言和一個保姆在現場,而杜冷丁可不是一個保姆能隨便拿到的。不是我潑你們的冷水,傻子都能看出來誰最有嫌疑。”

妘鶴一時愣住了,如果馮言真的是凶手怎麽辦?明擺著自己和他人一樣,一廂情願地不願意相信案件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但如果是她呢?

“你怎麽知道現場隻有她們三個呢?實際上,我認為,那天晚上,除了她們三個,還有第四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