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指證

法醫的報告很明確,這個名叫張賓的死者腦部受到致命創傷,傷口和地板上的斧子絕對相符。據法醫推斷,發現死者的時候估計他至少死了十七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前一天晚上七點到十一點之間死去的。

審訊室內,照海把報告扔給馬致遠。但他似乎看也沒有看,隻是用那種鄙夷不屑的表情看著照海。

“周六晚上你去見了死者,是嗎?”

“對。我收到他給我的短信,說要我幫忙,所以我去了,但我是看在他認識我前妹夫的麵子上。”

“短信還在嗎?”

“不,過後我就刪了,我沒有保存短信的習慣。”

“你見了死者,你們都說了什麽?”

“死者提到他認識我已死去的妹夫,抱怨自己運氣不好,自己的商店被炸了,所以他要求我幫助他一些錢,而且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他發誓說日後會歸還這筆錢。”

“他有沒有告訴你,魯安平還活著,就是你的前妹夫。”

馬致遠露出微笑:“當然沒有。”

“可是女服務員聽到的不是這樣。”

“人在偷聽的時候,通常隻會聽到談話的一部分,然後再利用豐富的想象力補充漏掉的細節,所以常會誤解整個內容。”

一旁的女服務員氣得跳起來大叫說:“我聽得很清楚。他明確地說魯安平可能還好好地活在某一個地方,並且說如果要讓他保守秘密的話就得拿出錢來~~~”

“他說自己就是魯安平嗎?”照海打斷她問。

女服務員搖搖頭說:“那倒沒有。我沒有聽到這樣的話,或者我沒有聽清楚。”

“那麽,馬致遠,你能不能告訴我,周六晚上你在什麽地方?”

“你們去查吧!”

“馬致遠!”照海在桌子上一拍,“你這樣說話很愚蠢,非常不理智。”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當時在哪裏,在做什麽?既然你們打算控告我殺了人,那你們有的是時間去查,最好找出證據來。”

“如果你繼續用這種態度說話,那麽你被起訴的時間一定會提前。你認得這東西嗎?”

馬致遠的身子前傾,從照海手中將那個打火機接過來,臉上顯出迷惑的表情。隨後他又遞回去,緩緩說:“沒錯,打火機是我的。”

“你最後一次帶著它是什麽時候?”

“我把它弄丟了,是在~~~”他的話停在那裏。

“恩?”照海的聲音溫和但帶有明顯的反問。

馬致遠開始坐立不安,最終開口說:“我上周六早上還帶著它,後來我就不記得它丟在什麽地方了。”

照海先生站起身說:“或者是你晚上去見死者的時候把打火機遺忘在那裏了?麵對死者的敲詐你用斧子殺死了他,卻把打火機掉在了凶案現場。”

“是嗎?證據呢?就憑一個小小的打火機嗎?也有可能是我去見他的時候丟在那裏了,這不能說明問題。”

反擊得有道理。照海沉思片刻說:“這問題我們稍候再談,現在我讓你見一個人。”這時,照海出去吩咐一句,不一時,妘鶴找到的那個證人—酒吧裏見到的段慶波走了進來。

段慶波像個軍人那樣筆直地坐下來,但那不斷舔唇的動作,足以暴露出他內心的極度緊張。

“你叫段慶波?”

“是的。”

“你和魯安平很熟嗎?”

“不,不是很熟,不過我們在敘利亞有些來往,我們肯定認識。”

“你看到死者的屍體了嗎?”

“看到了。”

“你認得出那具屍體是什麽人嗎?”

“認得出。他是魯安平。”

馬致遠低聲噓了一下,不屑地表示懷疑。

“你敢確定?沒有絲毫疑問?”

“是的。”

“你有沒有錯認的可能?”照海再次強調一遍。

“沒有。”

“謝謝你。我們讓馬洛娃進來。”

馬洛娃從門外進來,從段慶波身旁經過。段慶波好奇望著她,而馬洛娃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馬洛娃,想必你已經見過死者的屍體了?”

她在發抖。

“是的。”

“你非常肯定地說,那是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

“是的。”

“聽了剛才段慶波所做的敘述,你是否打算收回你所做的敘述。”

馬洛娃斜睨了一眼段慶波,堅決地說:“不!”

“你依然確定那具屍體不是你的前夫魯安平?”

“那絕對不是我的前夫,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

“可是,段慶波已經明確指出,說那具屍體是他的朋友魯安平。”

馬洛娃懷疑地看著段慶波,一點也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為什麽這樣說:“你弄錯了吧?”

“馬洛娃,你能保證死者絕對不是你前夫而且是一個你不認識的陌生人嗎?”

“我能保證!”

她的聲音清楚而堅定,眼神毫不畏縮地迎著照海的目光。

所有的當事人都退下了,隻留下照海坐在詢問室。在他麵前出現了兩份截然不同的證詞,馬洛娃斬釘截鐵地說死者不是魯安平。而段慶波,至今為止,唯一認識魯安平的朋友說死者就是魯安平。除了身份問題,擺在照海麵前的還有死者到底死於何人之手,或許證據的矛頭指向某人,但在下結論之前,必須有大量的證據,例如具體事證、動機和作案的機會。一定要有人於事發時間前後在作案現場附件見過凶手。如果沒有這樣的證據,那麽最好的判決就是:此案為一起蓄意殺人事件,但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凶手是何人。

可是一切都太巧合了。馬洛娃再婚了,繼承了大批遺產,那麽她的前夫會不會還活著?他確實活著。他會不會再度現身?他確實再度現身了。她有可能遭到勒索,結果確實遭到了勒索。那個勒索者可能會被滅口,而他確實被滅了口。

如果有妘鶴在就好了,妘鶴總會有辦法來解決這些謎團。事實上,妘鶴一點也沒閑著,敲詐者到底何許人?查無此人的張賓到底是誰指使的?難道他真是魯安平?此時妘鶴就要去再次拜訪段慶波,她想跟段慶波再談一談。但就在妘鶴解開謎團之前,有人先行動了:就在段慶波指證的第二天他被槍殺了。難道是又一起謀殺?而這正是妘鶴疑惑的地方。如果馬致遠是凶手,但現在他還沒被釋放,那麽到底是誰殺死了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