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祭祀

鳳凰山是一處當地的景點,盡管並不是特別有名,現在隻是一片廢墟。幾百年前它們已經被強行拆除了,但是到處還是散落著一些紀念碑似的直立石塊,訴說著古老的崇拜儀式。

子涵目不暇給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由衷地讚歎說:“真美。”

“他們為什麽在這裏立這麽多石頭?”

“為了儀式,崇拜儀式,祭祀儀式。你理解祭祀的,不是嗎,小涵?”

“我想是的。”

“這個很重要,很有意義。隻有你死了,別人才能活。你死了,美才能存活,才能得以產生。這才是重要的意義所在。”

“我原來以為~~~”

“什麽?”

“我以為我應該死,那是因為我做錯了事情,別人因為我死了。”

“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我想到了喬雯。如果我沒有告訴她那件事情,她也許就不會死了。喬雯死了以後,我一直覺得很愧疚。我本來不必告訴她的。我告訴了她,隻是因為我想要有什麽值得告訴她的事情。她去過印度,她一直說個不停—老虎、大象、它們身上的金流蘇、綬帶和飾品。然後我想,突然想讓別人知道那件事,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她停了一會,望著他說:“那麽,那件事也是祭祀嗎?”

他點點頭說:“是的。“

子涵繼續沉思,然後她說:“還沒到時間嗎?”

“太陽的位置還不對。可能再過五分鍾,就會正好落在石頭上。”

他們又沉默了,相偎著坐在車旁。

“就是現在,我想,”他轉過頭來看看子涵,又抬頭看看天空,太陽正好落在地平線上:“現在是最好的時刻。這裏沒有人,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上來。這裏很奇妙,不是嗎?”他撫摸著子涵的頭,無比慈愛地說。

“是的,非常奇妙。快帶我去看看。”

他們往上走到坡頂的石頭前麵。旁邊有一塊倒在地上的石頭,山坡下麵不遠處還有一塊有點傾斜的石頭,像是承受不住常年的疲勞而彎曲了。

他看看眼前的美景,盼這一刻他盼了很久。

“你快樂嗎?小涵?”

“是的,我很快樂。”

“這兒就是圖騰。來,把你的手放上去。現在,讓我們幹杯,為過去幹杯,為將來幹杯,為美幹杯。”

子涵如著魔一般,跟著他柔和的聲音迷亂地把手放上去。一隻金色的杯子被放進了她的另一隻手裏,他拿出一隻細頸瓶,把一種金色的**倒進杯子。

“是草莓的味道。喝吧,小涵,喝了你會更快樂的。”

子涵舉起那隻鍍金杯。她聞了聞味道。

“是的,是草莓的味道。看啊,太陽在那兒。純正的金紅色,看起來好像正要落下世界的邊緣。”

他把她轉過來對著石頭。

“舉起杯子,喝吧。”

她順從地轉過身來,一隻手還在石頭上麵磨損的圖騰上。他現在正站在她的背後。山坡下麵那塊傾斜的石頭下麵,兩個人影悄悄跑了出來,半彎著腰。坡頂上的兩個人背對著她們,甚至都沒注意到她們。她們悄悄地快步跑上坡頂。

“幹杯,喝吧。”他再次催促子涵。

子涵緩緩地端起了杯子~~~

她們中的一個人驚慌地看看四周,急急從地上撿起一塊土豆般大的石頭,以百步穿楊正中靶心的功夫扔過去。而同時,她的聲音響起來:“你休想!”

那塊石頭正好砸到他手中正舉起的刀上,刀應聲掉在地上。路藝文抓起子涵,緊緊抱著她,把她拖到一邊。

涵冰緊追不放,她邊追邊指著子涵說:“你這個小傻瓜,竟然跟著他來到這裏,他可是瘋狂的謀殺犯。你那麽聰明,怎麽就不知道這一點?”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心甘情願成為他的祭品。我想那都是因為我的錯。因為我,喬雯才被殺了。所以我應該成為祭品。”

薛玉潔跟在涵冰後麵,她表情無比痛苦地說:“別再說那些傻話。我都知道了。他們找到了那個女孩。你知道的,就是失蹤很久的景劍萍。他們原來都以為她逃跑了,以為她偽造了一份遺囑。可是她並沒有逃跑,他們在一口井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啊!”子涵突然痛苦地叫了一聲:“不是那口許願井吧?不是我一直想要尋找的許願井吧?哦,我沒有想到她會死,我一直以為她隻是病了!可是誰把她扔進去的?”

“就是帶你來的那個人。”

涵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上了他們,飛起就是一個右旋腿,生生地打在路藝文頭上,他倒在地上,涵冰則一把搶過來子涵,把她帶到她母親身邊。路藝文看看太陽,馬上就要錯過祭祀的時間了。而此時對於他還有什麽機會呢?他迅疾地爬過去,撿起地上的刀,絕望地刺進自己的心髒。

兩個人又一次坐在對麵看著妘鶴。照海和楊森的表情欣慰而期待,像是盼著馬上就要享受一碟奶油的貓。

“好了,妘鶴,我們都到齊了。”照海看著妘鶴說。

妘鶴瀟灑地打了一個響指。涵冰領著薛玉潔和子涵緩步走進來。

妘鶴站起來親切地拉住子涵的手:“來,坐到你媽媽身邊。子涵,這位是照海叔叔,他是刑警隊長,他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是關於你看見過的一件事情,三年前你看到的那件事情。而這一件事情你隻對一個人說過,是這樣的嗎?”

“是的,我告訴了喬雯。”

“你告訴了喬雯什麽?”這一次是照海問的。

“我看見過一起謀殺。我把它告訴了喬雯,喬雯卻在聚會上重複了我的話,隻是她把主角換成了自己。”

“那麽你能告訴我們你看見了什麽嗎?”

“我一開始不知道那是謀殺。我還以為那是一場事故,我以為她從樓上或者房頂摔下來了。”

“在什麽地方呢?”照海循循善誘。

“在石礦園林,原來是噴泉的那片地方。”

“噴泉?”涵冰想起來領著妘鶴去見薛玉潔的時候,是子涵領著她們進去的,在路上她曾給她們介紹過那個已經廢棄的噴泉。

子涵接著說:“我在一棵樹上的枝葉裏,我在看一隻鬆鼠,必須非常安靜才行,不然它就會逃走的,鬆鼠跑得很快。”

“你看見了什麽?”照海感覺她說遠了。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把她扛起來,抬著她沿著小路往上走。我以為他們是要把她抬到醫院去。然後那個女人突然停下來,說,‘有人在看我們,’並且盯著我趴著的樹。不知怎麽的這讓我覺得非常害怕,我一動也不敢動。那個男人說,‘不可能’。他們就繼續走了。我看見一條帶血的圍巾上麵有一把帶血的刀。當時我還以為她想自殺,我繼續待著一動不動。直到他們走遠。”

“你回去沒告訴你媽媽?”

“沒有。我想也許我本來就不應該在那兒看到這件事。可是第二天也沒有人說起什麽事故,然後我就把這件事忘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想起過這件事,直到~~~”

她突然不說了。

“直到什麽?”雖然是照海問的,但可以看出來大家都特別期待子涵的回答。

接著,子涵繼續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