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案第六章 陰魂不散的女人

潘可和金自偉在第二天上午大約十一點鍾時登上‘泰坦’號,開始了他們的撒通達島之行。

海麵上很平靜,一大片平整光滑的黑色岩石在船舷邊閃過。妘鶴和涵冰也在這條船上,趁著和風輕拂,妘鶴來到甲板上,閉上眼睛,任海風吹著,感受海風帶給自己的鹹腥氣息。

“我知道你,你是個出色的偵探,是嗎?”

一個女聲在耳邊響起。妘鶴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位老太太謙虛地說:“您過獎了,我是妘鶴,請問我該怎麽稱呼您呢?”

老太端正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介紹說:“他們都叫我奧頓太太,我和我兒子提姆準備前往撒通達島旅行。”

妘鶴微微一笑說:“您好,奧頓太太。”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轉個話題說:“實際上,我對犯罪心理學很感興趣。我打算給這條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想出一個絕妙的犯罪動機,這是不是很有趣。比如說,我們可以先從金自偉開始?”

妘鶴輕鬆地說:“您選擇的這個人很簡單,犯罪動機也很簡單。他會犯罪,很單純地犯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會直截了當地不走彎路,也不用任何陰謀詭計。我想如果金自偉如果是凶手的話,那麽他可能就是最容易被警察抓到的凶手了。”

奧頓點點頭說:“這麽說這個題目很簡單了?那麽他的妻子潘可呢?她可是一個精明人。”

“她是個女王,像是從《愛麗絲夢遊仙境》裏爬出來的撲克女王,‘把她的頭砍掉’是她的口頭禪,因為她是女王嘛,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容易被人砍掉的那個人呢。”

“我知道了。如果我們這裏要找一個凶手的話,最合適的人就是張鳴聰了,她是個超級危險的人物。不過你說她真的會殺人嗎?打死潘可和背叛她的男友?”

妘鶴做了一個無可無不可的表情,然後看著眼前平靜的海麵說:“要準確分析每個人的犯罪動機真的不容易,因為每個人的犯罪動機都不一樣。有時謀殺的起因常常是為了一點芝麻小事,所以我們很難準確描述。”

“那麽最普遍的謀殺動機是什麽?實際上我一直對犯罪學很感興趣。”

“當然,最常見的就是金錢,也就是說。為了各種各樣的利益所在。其次是報複。還有愛情、恐懼和純粹的恨,”她笑了笑說:“有時候可能是好意”

“好意?我不明白,有人還會為了善良殺人的嗎?”

“是這樣的,太太。我曾聽說過這樣的案例。路人甲把路人乙殺死,路人甲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路人丙得到好處。像那些政治謀殺,很多就屬於這一種。他們會說。沒有犧牲,革命就不會成功。還有一些善良的人,他們自認為某個人是個壞蛋。他的存在隻會給社會帶來危害,因此就把他殺掉。可是我們都知道,主宰生死的人隻有仁慈的上帝,我們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力。”

奧頓停了半響沒說話。之後,她才慢慢地說:“聽你這麽說,我認為我活在這世界上還真是幸運,身邊竟然潛伏著這麽多殺人犯,我隨時都有被殺的可能,或者隻是因為我踩死了一隻蟑螂或者在金字塔墓磚上刻了‘奧頓夫人到此一遊’”她的語氣有些調侃,但調侃中卻又中莫名其妙的擔憂。

妘鶴嗬嗬一笑說:“我想我該去看看我的搭檔收拾得怎樣了。”

泰坦號並不很龐大。因為太大的船無法通過前麵阿斯旺水壩的閘門。遊客上船以後都被帶到他們各自的艙房裏。由於油輪沒有客滿,大部分旅客都被安排在頂層的甲板。這層甲板的前半部分都是觀景窗,四周全是玻璃,遊客可以坐著觀看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海上風光。下一層甲板有一間吸煙室和一間小客廳,再下麵一層才是餐廳。

妘鶴回到自己的艙房,發現涵冰已經讓侍者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正在用手機做作著擺poss拍照片發微博。妘鶴看已經全部收拾妥了才邁步出來。她剛來到觀景窗,看到潘可正倚在金自偉的身邊。兩人並排站在船舷欄杆上。如果讓潘可坐在船頭兩臂伸展的話,活脫脫就是現實版的的趟尼克號啊。甚至連情節都是複製粘貼過來的,一個有錢的女人認識了一個窮小子,然後發生了一段淒美的愛情。淒美的愛情,妘鶴可不敢期望。實際上妘鶴對現狀感到擔憂,一種陰謀的氛圍正在空氣中醞釀。

她聽到金自偉說:“你現在好一點兒了嗎?”

潘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欣慰地說:“是的,我們終於可以擺脫一切了。”她順手一指,眼前海上的景色荒涼而蕭索。巨大的岩石由岸上伸展到水邊,到處都可以看到由於攔洪築壩而被棄置倒塌的小房子。說真的,剛開始啟航時的景色並不美,倒讓人感到憂鬱,似乎象征著一種不祥之兆。

她聳聳肩說:“這裏,有某種東西讓我感到邪惡。就像這翻騰的海水,心底那些和邪念,全被翻騰到了海麵上。而我們就在這上麵,隨時都可能被它吞沒。”

金自偉把她的身子轉過來,於是,妘鶴看到了他們的正麵。此時的金自偉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咧著嘴傻笑,簡直就像是得了獎勵興高采烈的小學生。他興衝衝地說:“得了,潘可,別在想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了。你看,你一直盼望著這次旅行,現在你實現了。而我們,真的可以盡情開始我們的蜜月旅行了。”

潘可被他哄得有歇心起來。她看了一下四周,從偷偷上船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發現張鳴聰的身影。她一定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紫金酒店。此時她一定還納悶這些人都跑哪兒去了,因為之前金自偉對別人放出口風說,他們還要在紫金酒店再住上十多天。而今。他們終於可以擺脫她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想到這裏,她認為自偉這種做法真的是再聰明不過了。想到這裏,她才開心起來。因為開心,她顯得有些傲慢:“是的,我們出發了。”

油輪徐徐離開了碼頭,開始了這趟環遊海上的七日之旅。就在這時,他們背後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潘可神經質地轉過身去。繼而像見了鬼一樣發出低低的吼聲:“見鬼”

順著她的目光妘鶴看過去:張鳴聰正站在他們後麵的甲板上,她似乎很快活,興高采烈地和潘可打招呼:“嗨,潘可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兒,我以為你們會在紫金酒店待上十天呢。嗬嗬,再次和你見麵真是意外你不高興嗎?我們可是老朋友了。怎麽擺著一張苦瓜臉?你見了鬼嗎?哦,不,我可不是鬼。那麽你看見誰了那麽驚慌?”她湊近前去說:“要不就是你內心有鬼?”

潘可臉色煞白地站在那兒。驚慌失措,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我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你。”

“是嗎?那真是太讓你失望了。”張鳴聰得意地一笑,轉身飛快地走到船的另一側去了。等她剛走,潘可使勁地抓住她丈夫的手臂喃喃著:“天哪,自偉,自偉,這是怎麽回事”

金自偉剛才的興高采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顯得有些怒不可遏。盡管他想控製住自己的憤怒,但兩隻拳頭還是忍不住捏得緊緊的。

他們倆走開了幾步。妘鶴的目光沒有跟著他們走。但是耳邊卻飄來一些零零碎碎、斷斷續續的話語:“調頭回去,我們讓船停下來。調頭回去”然後是金自偉絕望但嚴厲的聲音:“我們不能老是逃跑,潘可,這樣也好,我們不得不做個了斷”

之後的幾個小時一直很平靜,一直晚上的時候,妘鶴依舊坐在觀景窗欣賞外麵的大峽穀時。她看到身旁有人走來的腳步聲。此時,泰坦號正通過一個大峽穀。兩邊的岩壁陡峭險惡,正勢不可擋地直插進水流湍急的河流裏。

潘可出現了,她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妘鶴身旁,不自覺地扭弄著自己的手指。她的表情是妘鶴從未見過的,不是傲慢和高貴,相反,她像是一個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

她緊張地開口說:“妘鶴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害怕,我很害怕,尤其是在這條船上見到她的時候。我感覺她就要動手了,她真的會殺死我的。在我四周,我感覺沒一個人是可信的,除了自偉,全都是我的仇人”

妘鶴勉強安慰她說:“你可能過於緊張了,和環境沒有任何關係。隻要你試著放鬆心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陣沙沙聲穿過,她神經質地向後瞥了一眼,突然說:“這一切會怎麽了結呢?我希望能快點了結。你不明白的,我們被控製住了,一點出路都沒有。她怎麽知道我們在這條船上?她是怎麽知道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如果僅僅是因為我們身上被下咒的話,我會不管花多少錢都把解除咒語的女巫請來的。”

妘鶴嚴肅地說:“既然提到了錢,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既然你這麽害怕,為什麽不單獨雇條船呢?你自己也知道,錢對於你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潘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自偉不喜歡,他對金錢敏感極了。實際上,他認為應該他來承擔旅行費用,根本不用我出手。男人真是夠蠢的,誰掏錢有什麽關係呢?”接著,她的語氣變得不耐煩起來:“我真受夠了這些,如果可以了結的話,我真希望能痛快地了結,我受夠了”

事實上,上天讓她如願了,事情真的了結了,就在第二天晚上。可惜的是,她期盼了結的方式是付出自己的性命。她被殺了,一槍貫穿了頭部。不過,在被槍擊之前,她先受到另外一種奇怪的非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