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案第十六章 搜查

在找到鑽石項鏈之前,妘鶴必須把之前在醫生房間發生的事情敘述一遍,因為這件事情直接導致了後麵的第二起謀殺。

那時吃完午飯沒多久,妘鶴被一個侍者叫過去說,金自偉有話對她講。妘鶴進去後,來到醫生的房間。金自偉靠著枕頭坐在那裏,麵孔發紅,正在發燒,臉上看起來苦惱不安。

看見妘鶴後,他強撐著抬起頭說:“你能來實在太好了。事實上我有事情想問你。”

“什麽事?”妘鶴溫和地問。

金自偉的臉似乎更紅了:“是這樣的,關於鳴聰的事情,我想見見她。我不知道這樣合適嗎?可是我了解她,她一定對這件事感到很自責,我想見見她,告訴她沒什麽事。可是我現在躺在這兒,什麽也做不了。我想你叫她來的話會好一些,她會聽你的話。”

“你想見鳴聰嗎?那好,我現在就把她叫來。”

“謝謝,你真是太好了。”

妘鶴走出去找張鳴聰。她發現張鳴聰縮成一團坐在觀景艙的一個角落裏。她腿上放著一本打開的書,可是她的眼睛卻呆滯地看著窗外。

妘鶴走過去輕輕地問:“金自偉想見你,你要去嗎?”

她一驚,臉紅了,又變得更蒼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偉?他想見我,真的想見我?”

就像金自偉說的,她對自己槍傷前男友這件事感覺很自責。她扭捏不安地鎖在那裏,像個不知道怎麽辦的孩子,然後乖乖地站起來跟著妘鶴走了。

她們一起走進醫生的房間。張鳴聰站在門口,局促不安,一句話也不敢說,兩眼緊緊地盯著金自偉。

金自偉看起來也很窘,很不自在地打招呼說:“進來啊,鳴聰。我想告訴你,告訴你”停了半天。他也沒有把下麵的話說完。

突然她闖進來,幹脆地打斷了他的話。接著,她就像泄洪的水一樣,嘁哩喀喳一股氣說出來,喘籲籲地不顧一切:“自偉,我沒殺潘可。你知道不是我,對吧?我昨晚是發瘋了,我,我你能原諒我嗎?”她雙眼含淚地盯著金自偉,那樣子像等待著被主人收留的可憐兮兮的小貓。

金自偉說話也容易一些了:“當然。我知道不是你。沒關係,真的,我把你叫過來想告訴你的也是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想告訴你。責任不在你,你昨晚喝多了。”

她痛苦地搖著頭:“哦,不,我差一點把你打死這一點我永遠沒辦法原諒自己。”她開始哭泣,然後放聲大哭:“還有你的腿,你的腿。永遠也不會走路了”

他安慰她說:“我說,鳴聰,別哭了。我們一回去,他們就會給我照x光。把那顆子彈頭取出來,然後一切就好了。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他輕鬆地拍拍自己的殘腿。

張鳴聰勉強止住了痛哭,哽咽了兩次,然後,她撲過去,跪在他的床邊,埋頭抽泣起來。金自偉抬起手,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後尷尬地落下來。輕輕拍拍她的頭。他的目光和妘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妘鶴懂的,她適時地離開了房間。

她慢慢地走出去,聽到裏麵斷斷續續的低語:“我怎麽會著了魔?哦。自偉,我太對不起你了。”

太陽消失了,所以月亮分外耀眼。妘鶴隻能用這句話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到張鳴聰說的那句話,‘你不懂,自偉他是愛我的,我也愛他。’現在看來,她說得不錯。

她走向船尾。當她走過樸慧女士的房間時,她聽到裏麵傳出來的隻言片語:“你為什麽要那麽對我?我為你花了那麽多心血,你卻一定也不能體諒你的母親,一點也不知道我是多麽的不好受,我需要酒,你不明白的,我的心裏很壓抑”

妘鶴在門外站了一分鍾,然後舉手敲門。室內的人似乎嚇壞了,有片刻的寧靜。然後,樸慧女士的聲音在顫抖地問:“誰呀?”

“明川在嗎?”

高明川出現在門口,妘鶴看到她的模樣不禁一驚。她眼圈發黑,嘴角邊有兩道疲憊的皺紋。

她出來,把門關好,然後很不客氣地問:“什麽事?你找我幹嗎?”

妘鶴看看房間內,然後斟酌著說:“如果可以,我想我們應該去一邊談。”

“到底什麽事?”她很不情願地跟著妘鶴。她們轉過彎,來到船尾的甲板上,這裏,現在隻有她們兩個人。妘鶴把手肘支在欄杆上,逐字推敲著說:“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坦言相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妘鶴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習慣自己的重擔自己挑,你一直在幫你的母親。好吧,我就全部說出來了,你的母親酗酒吧?”

她沒有回答。她張著嘴,然後又把嘴閉緊了,她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剛才的不客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妘鶴直言說:“好吧,我就全說出來吧。雖然你盡量說著不孝順的話,可事實上你在奮勇地保護你的母親,使她免受什麽痛苦。停留在神廟的第一天早上,我發現你的母親處於酒精中毒的症狀。我想她在偷偷地酗酒。她設法總藏著一批酒,不讓你知道,直到你昨晚上發現藏酒的地方。我們可以想像,你母親睡熟的時候,你偷偷跑進去把所有的酒都扔進了海裏。這就是大家聽到的‘噗通’聲音,是嗎?”

她沉默一會兒,最後激動地說:“是的,你說得很對。”

“可是你卻被懷疑成了謀殺犯,你為什麽不辯解呢?”

“你們不明白,我不想讓大家知道這件事。這不是她的過錯,她寫不出新的書,人們對她描寫的書已經很厭倦了。這使她很傷心,非常傷心。因此她就開始喝酒了。我想阻止她,她的身體很不好,不能就這樣放縱自己”

等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妘鶴才開始問道:“好了,我知道了。現在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麽時候?一點十分?”

“我想大概是那個時候,我記不清楚了。”

“那麽奧頓夫人說看見你了,那麽你看見她了嗎?或者看見其他人了嗎?”

一陣沉默,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她果斷地搖搖頭:“沒有,我沒有看見她,也沒有看見其他人。”

接下來是午餐時間。大家以一種克製的態度稀稀疏疏漫步走進餐廳,似乎有一種共同的認知:如果急於坐下來吃東西,是一種幸災樂禍、冷酷無情的表現,因此,乘客們幾乎都是以一種內疚的表情在餐桌前坐下。

提姆是在他母親坐下來幾分鍾後才匆匆趕到的,他看起來脾氣壞透了:“我真希望我們沒參加這次倒黴的旅行。”

他的母親奧頓夫人悲傷地搖著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那個漂亮的女孩她死得太不應該了。居然有人會這麽殘忍地開槍打死她。幹這種事真讓人感到可怕。”不過,繼而,她又懷著僥幸的態度對提姆說:“算了,我們的人生中總是會遇到一些無法避免的事情,雖然很痛苦,但是我們也必須坦然接受。”

可是她的安慰並沒有讓他感到舒服一點,他抑鬱不安地說:“可是那串該死的鑽石項鏈不見了。”

“潘可脖子上戴著的那串項鏈?”

“是的,有人把它偷走了。”

“我想這就是謀殺的動機。”

提姆大叫說:“得了,這兩件事毫無關係。媽媽,你不要瞎猜好不好?”

奧頓夫人被兒子的強烈反應嚇了一跳,她詫異地看著提姆說:“你有什麽事情嗎,兒子?”

提姆似乎感覺自己的反應過激了,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沒事兒,我隻是被船上的謀殺搞得心煩意亂,萬一這種事情攤到我們頭上該怎麽辦呢?”

奧頓夫人麵色緩和起來,輕鬆地說:“兒子,這種事情壓根兒不會輪到我們頭上。我們又沒有招誰惹誰的,誰會殺我們呢?不是我誇口,雖然我的身體不太好,但至少能活到九十多呢。”

午餐時間在一種莫名的壓抑中很快度過了。在午餐結束的時候,突然,事先一點警告都沒有,經理走進來告訴大家,因為船上丟失了那串鑽石項鏈,所以要立即進行一次船上大搜查。雖然這種事情是逼不得已才做的,但也是盡快解除每個人嫌疑的最好機會。如果大家能順利配合的話,經理將非常感謝。經理的話剛落,周圍立即傳起一陣嗡嗡的喧鬧聲,說話的聲音中有懷疑、有憤怒,也有激動

隻有提姆沒做聲,他隻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麵如土色,汗如雨下,半天沒吭

三分鍾不到,高明川急匆匆地闖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精巧的黑色小提包。剛見到妘鶴和經理,她就迫不及待地說:“我想單獨和你們談一談。”

妘鶴看了一眼涵冰對她說:“好吧,請把高小姐帶到吸煙室去。”

妘鶴他們走出了餐廳,穿過甲板,走進吸煙室。他們剛走進吸煙室,高明川鎮定地打開了手提包。在他們的盯視下,那串閃耀的項鏈爍爍地出現在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