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案第四章 別讓聰明殺死你

她們都能看出來現在的秀霞已經不再是剛進門時的秀霞。雖然她仍然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眼裏卻流露出憂慮。畢竟人們在死神麵前都是一樣的畏懼。

妘鶴淡淡地說:“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情況了解一下。”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妘鶴微微一笑問:“首先,我們要知道你身邊可有什麽仇人?”

她很遺憾地搖搖頭,仿佛沒有仇人是一件很對不起她們的事情似的。

妘鶴繼續問道:“好,我們暫時排除這種可能性。現在,我要問一個很矯情但也很現實的問題:要是你死了,誰會從你的死亡中得利?”

她嗬嗬一笑,多半認為這種問話隻會出現在刑偵劇中。這一點,讓她多少有點興致,她笑著說:“我想不出,正是這一點使這一切顯得荒唐。當然,你們要說我還有這棟老房子,可它很久之前就已經抵押出去了。要知道,因為這所房子,我被征了兩次遺產稅,一次緊跟著一次。先是我爺爺死了,我哥哥繼承了這棟房子。才過了三年又輪到我哥哥。這兩次遺產稅讓本身就是個窮光蛋的我幾乎破產。”

“那麽你父親呢?”

“我父親很早的時候就死了,比我爺爺死得還要早。母親死得更早,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她就去世了。所以我和我哥哥和我爺爺住在一起。我爺爺是個老賭棍,在他死的時候,除了這所房子和這塊土地之外幾乎一無所有。他把房子留給了我哥哥,可是很不幸的是,我哥哥三年前死於摩托車禍,這個產業就這樣傳到我手裏了。”

“那麽你之後呢?誰是你最近的親戚?”

“我表哥孫黎明。他是附近一個律師,一個老實人,但並不聰明,他老是給我很多忠告。勸我改掉這大手大腳花錢的毛病。”

“這麽說他替你打理事務了?”

她不屑地說:“我根本就沒什麽事務好打理的。他為我辦了房子的抵押手續,還要我把那間門房小屋租了出去。”

妘鶴好奇地問道:“那間門房小屋,它出租了?”一時,她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個麵目猙獰的刀疤臉。

“是的,男的叫楊兵。女的叫高智慧。他們很可憐。先是全家著火了,老公被燒成了那樣。緊接著,老婆在重建房子的時候從房頂摔了下來。摔斷了腿,可憐巴巴地一天到晚躺在**。後來,他們認為自己的家有邪氣,就搬到了這裏。不管怎麽說,反正他們按時支付房租,而這恰恰是最重要的。”她自嘲地說:“說真的,就是那裏住個野人我也不反對。”

“他們到這裏有多長時間了?”

“哦,好像有半年了。”

妘鶴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除了你那位表哥。你還有別的親戚嗎?”

“除了父親的一些堂姐堂妹,他們住在離這裏五十公裏遠的娘娘廟,平常也不怎麽來往。”

妘鶴瞅了一眼客廳,除了她們三個再也沒有其他人。那個機器人般的保姆似乎在院子裏,隱隱地傳來孩子吵鬧的聲音。趁此機會,妘鶴問:“那麽愛紅呢?愛紅怎樣?”

“愛紅啊。我對她都不怎麽了解。不過她好像對這棟房子情有獨鍾,一直待在這棟房子裏。從我祖父開始就在這個家幹活了,然後是我哥哥,現在是我。她丈夫也住在這裏。我付給他們很少的錢,他們一家免費住在這裏。一舉兩得。平常,愛紅會幫我料理一下家務。不過我要舉行宴會的時候就另外找人來臨時幫幫忙。對了,下周一我要請客。因為下個星期這裏會舉行賽艇會。”

“下周一,嗯,今天是周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來吧?”真是奇了怪了,妘鶴竟然破天荒第一次主動要求參加宴會。沒等她們對這個主意提出意見,她又自顧自地問:“那麽你的朋友呢?就今天和你一起吃午飯的那幾個?”

“劉莉啊,她是我最好的閨蜜。別看她長得還不錯,可是命運很悲慘呢。她嫁了一個混蛋,一個禽獸,一個無法形容的怪物,又是酗酒又是吸毒。女人哪,在戀愛的時候都是傻瓜,從來看不清真相。”她感慨著繼續說:“後來,他們總算分居了。我還替她慶幸呢,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早點離婚,好嫁給艾易。就那個帥酗子,獨生子,還很有錢,據說是一個難得的土豪。他現在正好迷上了劉莉,跟著她到處跑。”

涵冰好奇地問道:“那麽劉莉的丈夫呢?”

她不屑地撇撇嘴說:“那個禽獸?誰知道呢?沒有人見過他,不知道他在哪裏?可能去緬甸賭輸了被扣押起來了。但這也讓劉莉很困擾,因為找不到人,連離婚訴訟都不知道送到什麽地方。”她很同情地說:“可憐的劉莉,真是倒黴透了。有一次好不容易逮住了他,希望他能痛快地和她離婚。他當時還蠻同意的。結果呢,他把劉莉身上所有的錢全騙走然後又消失了。這種男人,真的就是禽獸”她忿忿地說。

“那麽你那位紅臉帥哥呢?他應該是你的朋友吧?我看他好像在追求你呢?”

她嗬嗬一笑說:“張蘇中嗎?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是他的初戀。我回到這裏來,我們的來往更緊密了。他是個好人,我隻能這麽說。”

“為什麽?”妘鶴似乎有所不解。

她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盯著妘鶴說:“你要明白,我和他結婚有什麽用呢?我們倆的錢不把小偷氣死才怪呢。況且蘇中有一點很討厭,他根本不懂你要的是什麽。他一天到晚隻會淨對你說些球賽呀、學校生活之類的東西,他永遠都在回憶裏過活。無論如何,他的想法太簡單。”

妘鶴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沒有遺漏到什麽人。之後她站起來問:“之前你說的那副寫真畫,我們能去看一下嗎?”

“哦,我重新把它掛上去了。這次用了一根新繩子,很結實的繩子。”

她站起來領她們走出客廳,上樓走進她的臥室。那幅差點砸死人命的寫真就掛在那兒,嵌在一個沉重的框子裏。掛在床頭正上方。

涵冰仔細地打量著那幅寫真,接近**的寫真。毫無疑問,她的身材很好,除了脖子稍微有點短之外,其他所有的部位都恰到好處。妘鶴卻沒有看那幅極其妖豔的寫真照。她脫掉鞋子站到**去了。她檢查了那副畫和繩子。又小心地試了試照片的重量才下來才調侃地說:“這樣一副巨照掉在頭上可不是什麽享受。不過,以前用來掛這張照片的也是現在用的鋼絲繩嗎?”

“是的,但沒這麽粗。這次為了以防萬一。我用了一條更粗的。”

“那麽你有沒有檢查過那根鋼絲繩的斷頭?是磨斷的嗎?”

她搖著頭說:“我沒注意。當時我沒有想那麽多。”

“那麽那根斷掉的繩子你還留著嗎?”

“不,我讓替我裝繩子的人扔了。”

妘鶴遺憾地說:“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從峭壁上滾下石頭的地方應該還在吧?這個總不能隨便扔掉。”

妘鶴的冷幽默讓她大笑起來。她連連說在,然後領著她們穿過小路來到峭壁上。下麵就是懸崖。大海在她們下麵閃耀著藍色的波光。她指指石頭滾下去的地點,妘鶴勘察一番才說:“來到這裏的小路有好幾條。如果從房子那一邊到這裏來推那塊石頭,是不會有人看見的。”

到此,她還是有些不盡相信:“你真的認為這一切都是蓄謀好的嗎?我真的難以相信,把我弄死對誰有什麽好處呢?我一無所有,就是個月光族。”

妘鶴從口袋裏又取出那顆彈頭,溫和地說:“這可不是沒有用處的東西。”

“那就一定是瘋子幹的。”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直不相信眼前的事實,簡直就像是個傻瓜。

一陣沉默後,她們漫步向屋子走去。在快走進的時候,妘鶴突然說:“你有完全信任的朋友嗎?一定要可靠,我希望有個可靠的朋友和你住在一起,這樣至少能避免”

出於謹慎。妘鶴最終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她想了片刻,後來才猶豫地說:“秀玲吧,她是我大伯家的女兒,是我家在娘娘廟的遠方堂姐之一。秀玲和我的年紀差不多,有時我實在寂寞的時候會請她來住上幾天。她是個相當乏味人。不過人很單純樸實。她太無聊了,我本來不想請她過來的。”

妘鶴立即說:“不,我想你的堂姐正是我們希望能找來看護你的人。”

她歎息了一聲說:“好吧,我會打電話叫她來的,我確實想不起還能找到別的什麽人。我會讓她周一再過來。”

“你為什麽不讓她明天就過來呢?”

“明天?”她大笑說:“得了吧,我要說什麽?告訴她我快咽氣了?或者死神在我頭上盤旋?我不想誇大事實,還是周一來好了。”

在就要離開的時候,妘鶴突然問道:“順便問一句,你可曾立過遺囑嗎?”

“立過,是去年做手術挨刀子的時候。當時有人說最好還是立個遺囑,所以我就立了。當時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呢。”

“遺囑是怎麽寫的?”

“我把房子留給了我表哥,另外的,很少的那部分律師稱之為動產的東西,我給了閨蜜。不過,你們不要往這方麵想了,我留下的債務要比財產多,真的。”

妘鶴點點頭,慎重地說:“無論如何,你還是小心吧。你很聰明,但千萬別讓聰明殺死你。”

叮囑完最後這句,她們才不安地回到酒店。接下來的兩天,妘鶴一直在祈禱這兩天最好不要發生什麽事情。還好,周六和周日平安地度過了。周一,秀霞如期舉辦了宴會,隻是讓妘鶴她們想不到的是:有人被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