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贏老夫的。”那黑衣人見蕭靖宇又有動手的跡象,連忙喝道,“你我境界相若,劍修雖然攻擊力強橫,但你畢竟挨了雷珠一擊,受了重傷。你若再不回去治療,等雷力破壞完了你左肩的經脈,你的左臂可就廢了。”
蕭靖宇不屑地笑了起來。
“你是怕被我殺掉嗎?”他左手彈劍,冷冷問道。
“黃口小兒,不知好歹,就憑你也想殺老夫!”那黑衣人大怒,指著緩緩逼近的蕭靖宇大罵,“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夫苦修一甲子之久的厚土真功,斷嶽天刀。”
黑衣老者怒喝一聲,右臂唰得高高抬起,放出刺目黃光,整條手臂,瞬間幻化成一柄十丈大小的巨大光刀,淩空劈下。在刀光如電斬落的過程中,連無形無色的空氣,都被爆炸性的力量割出一條巨大的白縫,刀光過去都沒有立時消散。
麵對這氣勢驚人的開天一刀,蕭靖宇揮劍迎上。
不是因為狂傲或者自大,而是因為他受傷在身,隻能拚著傷上加傷,速戰速決。
“通靈一擊!”
他拿出全身力量,再次打出裂天一擊,正是他用來斬滅噬血地妖藤的那驚天動地的一擊。
光天化日之下,突現無窮星辰,那星辰又撒下無量星光,於是劍尖所指之處,烈陽被群星所遮,無量星光組成一柄巨大光劍,橫削黃色天刀。
轟……
聲震天地,氣浪排空,無邊雲團被這一次交手震得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兩道人影翻滾著拋了出去,千丈之外才穩下身形。
黑衣人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口鼻溢血,罩身土黃色光罩不停波動,似是馬上要碎,他隻是勉強維持。
蕭靖宇也好不到哪去。左肩下原本被封住血脈的傷口又汩汩流出鮮血,他的背後本就因為雷火燒灼焦黑一片,現在又沾了血,紅黑一片,十分嚇人,仿佛背部已經全炸爛了一樣。
不過,他的眼睛仍然瞪向黑衣人,凶神惡煞一般。
“這樣的劍,蕭某還能再出兩次。”蕭靖宇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吼道,“那天刀,你這黑衣老兒可能再使出兩次?”
黑衣人二話不說,調頭就跑,一線黃光飛速朝南劃去。
“想跑,沒那麽容易!”蕭靖宇怒吼一聲,再次催動劍光追擊,在天上劃出一道璀璨星河。
但是這次黑衣老者一句話都不接,隻是埋頭瘋跑,一路向南,不肯停留一下。
他這是被蕭靖宇嚇破膽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從小錦衣玉食,除了修煉,沒吃過一絲一毫的苦頭。而且就算修煉,他也修得是天底下最好的功法,有最強的師傅指導,有最好的丹藥補身增功。
他百餘年來殺了不知多少人,但那些人要麽比他弱,無還手之力,要麽沒他人多寶貝多,總之,他從來以強擊弱,不會任自己暴露在任何可能危及生命的險境中。
所以,他師傅曾說過,他可以萬勝,但卻隻怕一敗。
隻要一敗,不是絕地突破,就是一世成空,沒有任何餘地。
如今,他感到師傅的說法應驗了。
他麵對的這個年青人,完全是個瘋子,明明受了重傷,卻仍要死纏爛打,千裏追殺,哪怕以左臂廢掉為代價都不肯收手。
這種人,他怕,太怕了,他絕不肯跟這種毫不顧惜自己生命的市井草民拚命。
所以他要逃,往南去最近的大郡城望京府,隻要到了那裏,亮出令牌,那城牆上的巨型弩機足以把蕭靖宇射成兩段,最不濟也能擋住他的瘋狂攻勢,救下自己一條命來。
兩人一前一後,在空中風馳電掣,攪起滾滾雲浪。
蕭靖宇追擊之際,默默運功查看自己傷勢,特別是左肩處。
那裏被雷火燒得極慘,又被雷火之力炸開一個大口子,此時早已失去知覺。好在那仍然隻是表麵傷勢,隻要筋肉裏層的經脈不受嚴重損傷,那些皮外傷很快就能恢複如初。
怕得就是那絲雷力對經脈帶來太過嚴重的破壞。
之前他與黑衣老兒拚命,戰鬥瞬息萬變,他顧不上細細查看經脈,此時追擊過程中,反到有時間仔細檢查一番。
“呼……”
查看完,蕭靖宇大鬆一口氣,輕鬆下來。
他已經知道,自己左肩後主要經脈並無嚴重損傷,隻是受了震蕩,修養一段時間可不藥自育。而其他靠近皮肉外層的細支脈絡情況更差些,不過敷上藥,日後修養上一兩個月,他同樣也可以用劍元打通那些被阻塞的細小脈絡了。
脈絡一通,再外輔以藥石,內養以劍元,不出兩月,那左肩頭下傷口就會複原如初。
心裏有了底,蕭靖宇心情大好,猛得加快了追擊的速度。可惜對方也有保命的手段,飛得相當不慢,蕭靖宇短時間內隻能縮小距離。
就這樣一追一逃,前麵逃得依舊瘋,後麵追得一直急,千裏地一晃而過。
蕭靖宇突然發現,遠方天邊竟然出現一座大城的城牆輪廓,並且越來越清晰。
“那是……望京府?”蕭靖宇來過這地方一次,而且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所以馬上就判斷出來那大城是何處,緊接著,他臉色陰沉起來。
蕭靖宇此時也明白過來,原來那黑衣老頭打的是射仙弩機的主意。
在征南軍中,他親自與這種弩機鬥過法,結果很不理想。若有足夠的弩機和箭封鎖天空把控有利位置,再由一流高手熟練操控,就算他碰見了也得暫避鋒芒。
誅仙弩機之巨力,不是人力可抗,哪怕他現在半步丹境也不敢輕觸其鋒。
那弩箭粗若兒臂,被緊絞鋼弦巨力彈出,速度有若閃電,力量直可摧山,再加上又刻了符陣,若是他用飛劍直接迎擊,都很有可能直接被震散了劍中元靈烙印。
這是對付低階修行者的大殺器。
“想得到美。”蕭靖宇暗罵一句,陡然提速,他要在黑衣人進入誅仙弩機射程之內前,強行將他斬落。也許對方反擊會讓他傷上加傷,但隻要能除了此人,一切都值。
考慮清楚,蕭靖宇怒吼一聲,今天第二度施展那裂天一劍。
無量星光隨劍揮出,直劈那黑衣人後背。
無邊威勢洶湧而來,黑衣人回頭一看,駭得目眥欲裂。
“我不會死!”那黑衣人也知道情況到了最後關頭,他暴喝同時,拚盡全力向後打出一拳,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壯黃色光柱擊破空間,直搗蕭靖宇殺招。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風卷雲碎,兩道人影陡然落下數十丈才穩住身形。
可蕭靖宇不給敵人絲毫回氣的機會,馬上就又無情地劈出今天的第三擊。
第三劍一出,蕭靖宇自己受龐大勁力震蕩,也不禁吐出一口血,然而他臉上卻滿是森然的冷笑。
無量星河再次橫亙天空,隻是顯見得比之前兩道還要強出一籌,星河璀璨,星光無量,有若銀河墜九天。
無邊威勢壓迫下,那黑衣人的厚土真功終於扛不住了,那本就要碎掉的法力護罩徹底消失,黑衣人是一邊噴著血,一邊身影蹣跚地拚命往望京府衝。
可惜,他終究難以逃脫蕭靖宇的含恨一擊。
幾乎同步,在黑衣人衝上望京府城牆一角的一瞬間,蕭靖宇的星河劍光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無量星河,帶著煌煌天威,轟然鎮下。
接連不斷地爆炸聲和坍塌聲中,望京府西北角被一劍斬碎,而黑衣人也在最後淒厲叫聲中化成肉泥,隨之四散掉下,陷落滾滾濃塵之中。
“我說過,你逃不了。”蕭靖宇看著那黑衣人在城頭數尺高處時被劍光掃落,震碎為齏粉後,冷笑著說道。
隨後,他轉身飛走,絲毫不理震驚大亂的府城。
一劍之威,碎屍分城,一了百了。
除了大敵,蕭靖宇全力往回飛,他的傷勢雖然未傷及根本,但還是早治早好。
再者蕭靖宇考慮,以他目前重傷之身,也不宜在外久留,免得倒黴碰上了某個敵人,又要耗費精力爭鬥,甚至還可能會加重傷勢。
全速趕路之下,千裏之地一晃而過,不長時間蕭靖宇便按下劍光,落下玉梅峰宗門之中。
於素馨帶著五個姐妹很快追了過來。
一進屋,看見夫君背上那黑紅交雜的傷口,五位夫人登時流下淚來。
“怎麽傷成這樣?”於素馨流著淚吩咐幾個妹妹馬上去拿水取藥。她自己抓住殘破衣服使勁一撕,擴大處理傷口的空間。然而有一些衣服碎條已經與血肉凝結在一下,若是硬扯,又會扯下夫君背上的血肉。
於素馨站在那裏,雙手發顫,竟不敢多動一下。
“扯掉,不能讓布長在肉裏。”蕭靖宇忍著痛,努力讓笑容溫和一些,“盡管動手,碎布之類的要全部弄幹淨,一絲一線都不能留,否則不利於傷口恢複。你也是江湖人,應該知道怎樣做。”
“可是我下不了手。”於素馨淚水撲簌而下,聲音止不住的顫。
“姐姐,開水來了,可兒在後麵拿了烈酒。”李秀水端著一個熱氣蒸騰的銅盆,疾走進來。
陸續白晴晴拿出幹淨換洗衣服和潔淨布巾趕來,鍾瑤抱著一盒傷藥,曹可兒提著兩瓶烈酒跟著進來。
於素馨看東西都齊備了,咬著牙閉眼一撕,一片血肉便被扯了下來,頓時流血汩汩,白晴晴含著淚,趕忙拿起白布巾子擦拭。
就這樣一下一下,蕭靖宇的背部慢慢幹淨起來,雖然仍是血肉外翻發白,樣子十分嚇人,但總算沒了其他髒東西和已經死去的腐肉,隻要塗上藥好好養著,兩三個月後,這片看著嚇人的傷口就會結疤。等疤掉光,背部也會完好如初,甚至皮膚比以前還嫩些。
“好了,可兒,把酒拿過來。”於素馨取過酒,打開瓶塞,強忍著扭過頭去的,死死盯著傷口,一點點倒出酒液洗著。蕭靖宇嘶嘶地抽著涼氣,背部的肌肉時不時抽搐一下,看得白晴晴等人捂嘴痛哭。
好容易洗完傷口,於素馨的手已經穩定如常,她又拿過外用金創藥,將淡褐色的藥末細細撒在傷口上。
藥末與血肉一接觸,迅速凝固,蕭靖宇的左半邊背部便鋪滿黑褐色的半軟藥膜。此時被重傷的左半邊背部,和相對完好的右半邊,就形成顯眼的黑白對比。
眾女看在眼中,痛在心裏,恨不得以身代夫。
“是哪個把夫君傷成這樣?”給蕭靖宇纏上紗布後,於素馨眼射寒光,柳眉倒豎,抓起劍肅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