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魂玉牌本身檔次不高,但卻是十分重要的門派福利。

修行路上,千難萬險,一絲疏忽便喪盡一世道果的事情層出不窮。而一入輪回再想回歸道途,那就是千難萬難了。可若是有這玉牌殘魂為引,再加上師門高人相助,那不幸亡故弟子下一世覺醒記憶,再回道途,就容易許多。

所以,門派中真正有前途的弟子,對於這東西是十分看重的,門派也會對有潛力的核心弟子,自動給予這樣的保障,這是道統傳承的保證之一。

而對於蕭靖宇來說,若是家中有這東西可用,他再出門一年半年,就算不通音訊,家中人也能輕易知道他是生是死,這樣自然就查減少許多擔心。

隻可惜,這東西還不是金丹境界的真人能夠煉製的,非得地仙以純陽法力才能做到。

蕭靖宇大致想明白前因後果之後,便用傳訊玉牌回了話,告訴夫人們他正在回來路上,一兩天時間就能相見。傳回這句話,他自己也笑了。

不輕不重地給了自己兩嘴巴,讓微辣的臉龐時時提醒自己須得馬上回家之後,蕭靖宇彈身而起,立在白玉方台一角,取出九枚靈玉,依次安在傳送陣法九處重要節點上。

之後,他緩緩浮在空中,徐催法力,將整座陣台發動。

嗡……

虛空中頓時有連綿不絕的微弱震動出現,白玉陣台上方陡然泛起明亮的白色光芒,且其中刻畫的陣紋就如同活過來一般。

蕭靖宇的心神差點又被這一刻完全顯現的陣法奧妙完全吸引進去,但好在這次他及時警醒,強行壓下繼續研究法陣的熱切心思,在判明傳送陣沒有任何問題後,便閃身在乳色光柱中,身影一亮即滅,消失不見。

於此同時,玉梅峰上,秋高氣爽,五道淩厲劍光在萬裏碧空翻滾飛舞,穿雲破霧,劃出道道極其漂亮的軌跡,遠遠看去,如同一朵巨大如山的火線銀花層層綻放。

好一會後,銀花斂去,天空中顯露出兩道飄渺倩影。

於素馨從更高處落了下來,淩空立在三妹李秀水和四妹鍾瑤之間,笑罵道:“叫你們鬥劍,你們卻弄成舞劍,成何體統?”

李秀水抹去額角微汗,笑靨如花,眼神透著興奮,隻嘿嘿笑著卻不答話。

鍾瑤氣喘籲籲,聞言翻了個白眼,埋怨道:“大姐還欺負我,三姐都已經能禦使八柄青鋼劍了,小妹才五柄而已,不逃難道等著被三姐的劍駕上脖子嗎?”

於素馨無奈地點了鍾瑤光潔的前額一指頭,恨鐵不成鋼教訓道:“光知道逃跑還有理了?叫你與三妹對練,就是想快速提高你的水平,萬一夫君讓我們插手大燕內亂,多一分能耐,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你自己的小命也不珍惜嗎?”

鍾瑤還未說話,李秀水這時卻搶先笑道:“大姐太高看他們了吧?眼看著隱仙一係敗亡在即,就算還能硬撐一陣兒又怎樣?若是我們出手,消滅那些土雞瓦狗不過手到擒來,哪有什麽危險?”

於素馨眉頭一挑,正想把雷珠厲害提出來教訓這愈發心高氣傲的三妹,卻不妨腰間忽然有物震動,她的表情一瞬間就滯住了。

緊接著,於素馨眼圈一紅,手忙腳亂將傳訊玉符從腰間取出,捧在麵前,未語淚先流。其他二女起初看見大姐異常神情也是一怔,但一見大姐取出玉符,頓時也明白過來原因,馬上紅了眼圈湊了過來。

“是夫君?”李秀水顫著聲兒問,眼神中充滿深深的期盼,似乎還不敢相信。

鍾瑤捂著嘴狠狠點頭,眼淚撲簌落下。

於素馨本想馬上就把玉符開啟,但忽然又想到還有兩位妹妹在山腰宗內主持事務,夫君來信,她作為大姐,須得保證每位妹妹都能知曉。

於是她強壓下激動的心情,當先朝山腰宗內飛射而去。李秀水二女馬上明白了姐姐的心思,雖然心裏已急得火燒火燎,但仍然強忍著深入骨髓的思念跟了下去。

一時間,天空中就像同時閃過三道閃電,破風排雲的隆隆之聲,刹那間傳遍玉梅峰,之後就連平縣之人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給驚動了。

於素馨三人如此做法,很容易就引起了一元仙宗內的反應,一道劍光當即像長虹一樣駕上天空,劍光經天,氣勢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聲威之隆,震動半邊天空,顯然是有意震懾突如其來闖關的修士。

“是我們。”於素馨眼見護山大陣都有啟動的跡象,登時反應過來自己三人做法太過唐突,驚到了正在派中主持各項事務的兩位妹妹,她連忙傳聲回去。

白睛睛這時也在半空露出身形,她掩著心口輕籲一口氣,凝重的臉色放鬆下來,嗔道:“大姐,你們三個想把我和五妹嚇死嗎?弄這麽大聲勢……”剛說著話,護山大陣的動靜也漸漸停息下來。

於素馨揚揚手中玉符,“回我那裏再說。”

白晴晴當然看清了大姐手中之物,當即傻了,全身輕顫,護身劍光,起伏不定,顯出心情激動已極。

李秀水和鍾瑤紅著眼圈將激動莫名差點連劍光都要渙散的二姐帶在中央,飛快跟著大姐落入宗中於素馨居處,五妹曹可兒則已經等在那裏,眼圈泛紅,臉色大悲大喜,似是已猜出姐姐們失態的原因來。

“無事,諸弟子各安其位。”見大姐等劍光落下,曹可兒想到宗內弟子剛才也被驚動,急忙大聲傳聲全宗,於素馨衝她點點頭,然後五姐妹便急步走進屋子裏。

曹可兒最後關好門,馬上轉身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夫君有了回音?”

於素馨此時心情已大概鎮定下來,她笑著點頭,又揚了揚手中傳訊玉符,說道:“剛剛三妹四妹鬥劍時忽然收到傳信,我們馬上就回來了。”

說著,她手中不慢,法力一催,傳訊符便亮起光芒,夫君那熟悉的聲音頓時在屋內響起。

“讓你們擔心了……”

第一句響起時,五女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了起來,曹可兒情不自禁地抱住身旁的白晴晴,大哭起來。她這一引,姐姐們立馬就收拾不住眼淚,紛紛哭泣起來。

隻是,她們不肯漏過一丁點夫君的話語,所以哪怕是在哭泣,她們也自覺地捂住嘴巴,盡可能地壓住聲音。許多委屈,許多埋怨,就在這淚語低泣中漸漸從心底淌出流走,而興奮,歡樂和幸福,則慢慢侵占了更多的心田。

當蕭靖宇的聲音完全散去,傳訊子符化成碎片掉落地麵後,五女終於可以放開心情,大聲哭泣。她們互相抱在一起,再顧不得儀容,隻想把心中所有開心,所有苦澀,所有興奮,所有悲傷……把極度複雜的一切心情,都用一次痛快淋漓的哭泣,全部釋放出去。

這一哭直哭得天昏地暗。

直到夕陽西斜時,五女才再次從於素馨的屋中挨個走出,雖然衣衫發線已整理齊整,但個個眼睛都哭得紅腫,腮紅豔若桃花。

於素馨命令院外侍立弟子去縣裏置辦一桌上等宴席送上山來,白晴晴聽到後,連忙出聲止住弟子,又對大姐建議道:“夫君久遊歸來,這第一頓飯,不如就由我來親手做吧。”

於素馨一怔,轉眼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晴晴說得對,是我太懶了,夫君歸家,自然應該是我們這些當妻子的親手給他做飯,怎麽能用酒樓宴席呢?是當姐姐的疏忽了。我看這樣,不如我們都動手吧,一人兩樣菜,各撿拿手的做好了。”

她看向其餘姐妹,除了五妹曹可兒麵有難色,大家都很很讚同,躍躍欲試。

白晴晴感覺到胳膊上一緊,再看五妹表情,自然明白了原由,她不由掩嘴笑道:“可兒就跟我一起做吧,你那裏的灶台恐怕都落了厚厚一層灰了。”

姐姐們頓時笑了起來,曹可兒很是不好意思,幹脆把臉捂在二姐胸前,不肯再抬起。

笑了一陣後,五女又商量了一番菜譜以免做重後,便自然分開,各自準備了。

與氣氛漸漸熱烈起來的玉梅峰相比,大燕中心的天京城,卻始終處於風雨飄搖中。

原本天下間首屈一指的繁華勝地,此刻卻是摩肩接踵、車水馬龍不再,所有大街都是冷冷清清,唯一還能在市麵上走動的,除了軍隊,還是軍隊。

城郊,外城,內城,全部都打著威親王的旗號,征南軍中精銳前營士兵將天京城核心的皇城圍得水泄不通。皇城正麵寬闊得足以容納十駕馬車並行的禦道之上,四台投石機不斷將一塊塊數十斤的巨石砸到皇城的護城法陣之上。皇城四周所有高樓之上,都架著箭頭寒光閃爍的巨弩封鎖街道。

除皇城之外,這天京城,已經完全是威親王,或者說國統一係的天下,瞧那淡黃色光罩搖搖欲墜的模樣,皇室隱仙一係的覆亡,已是近在眼前了。

“降!降!降!”每隔一段時間,山呼海嘯般的勸降之聲便傳遍全城,巨石壘成的巨城,在這樣撲天蓋地的聲浪中,瑟瑟發抖。

皇宮中央禦極殿中,大燕皇帝佝僂著腰坐在黃金製成遍布明珠寶石的寬大龍椅上,麵色灰白,眼睛無神,按在禦案上的手微微顫動。

禦階下麵,伏著一地緋衣老臣,連頭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