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漢遂說道,皇宮內典所裁,三百年前魔教與大燕爭奪天下慘敗後,總共分成四支往四夷之地遠去,就為了盡可能地保存魔教有生力量。

如今南方魔教這一邊勢力最大,高手最大,進取心最重,一直想重複三百年前魔教輝煌,秉持天下神器。

但其餘三支實際上也並未滅絕。隻是北西兩方魔教分支因為深處偏僻貧瘠之地,人口財富都很稀少,所以始終不成氣候,反而有勢危之象。而向東出海的魔教分支,則是一去不返,大海茫茫,誰都不知道他們究竟落腳於何方,甚至於連東魔傳承如今是否存在,也無人知道了。

所以蕭靖宇思索的那個手段詭異魔教妖人,很可能就是北魔或者西魔的傳人。之後,那大漢更是分析到,因為一元仙宗如今名聲太大,若是北魔,恐怕也不敢趟這渾水,他覺得那人是西魔的可能更大些。

這大漢的說法不僅讓蕭靖宇又長了見識,同時也很讓他滿意。他將大漢叫過來,神識一探,很容易便搞清了大漢所修行的功法的利弊,幾句話便點播了他一條明路,那大漢驚喜若狂,給蕭靖宇磕了好幾個頭表示感激。

旁邊兩人看得極為眼熱,但無功不敢討賞,隻能極度嫉妒的眼神殺死那個幸運同伴。

蕭靖宇對此視而不見,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那大漢即有見識又很機靈,知道把握機會,這是他應得的。蕭靖宇知道自己給了他一條什麽路,但能走到哪步,就要看這大漢自己的努力和機緣了。總歸能登天的路,從來都不是那麽容易走的。

“西方魔教?”蕭靖宇認真思索著那大漢的話,推斷著西魔之人真的過來與自己敵人聯手的可能性,如果這是真的,自己又應該如何應對。一般來說,與這種頗有底蘊的宗派交手,向來是讓人頭疼的事。傳承幾百年,哪家沒點壓箱點的寶貝,就像那地血焱煞丹,冷不防挨上一顆,他也吃不消。

在蕭靖宇琢磨可能出現的新敵人的同時,他的新敵人,也正在琢磨他。

天京城東郊一處普通農莊,在這裏家家戶戶頂上都升起炊煙的時候,最南麵一處小院,卻始終沒有煙氣冒出,仿佛無人居住生活一般。

然而進了屋裏,就能發現,不大的堂屋裏,竟然分兩排坐著七八人,左邊的有儒裝有僧裝有俠裝,右邊一排則是清一色黑皮衣,領口腕口腰帶都是鮮豔的紅色。

“阿摩羅死了,魂飛魄散,和尚,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待,否則別怨我們翻臉!”右手邊第二位綠目鷹鼻男子惡狠狠地質問著對麵。

“波道友稍安勿躁。”那被質問的黃衣和尚眉頭顫動,“你們可能確定阿道友是如何死的?這對我們很重要!”他加重了語氣。

“怎麽死的?當然是被人殺死的!”綠目男子瞪眼怒道,“你們提供的情報是假的。你們根本就是碰上了根本無法對抗的敵人。阿摩羅全力出手足可將你們這些狡猾如狐的人全部殺死,可是如今他卻絲毫無法反抗的死去。是你們害死了他?”

那黃衣老僧低垂的眼皮閃過不滿的光芒,一幫土蠻子,隻知道好勇鬥狠,一個殺死我們全部,笑話。

不過這番話他當然不會說出,隻是誦了一聲佛號後他又說道:“看來,是那位到了。”言語中有著遺憾。

與他一排的三人麵色沉重,輕輕點頭。

“誰來了?說清楚!”綠目異族機警地問道。

“一個敵對修士,很強大,你大概打不過。”黃衣老僧隨意說道。

“混帳!”似乎被刺激到,綠目異族頓時跳了起來,咆哮道,“我波那斯是火焰國最強的勇士,沒人可以打敗我,你們中原人,更不行!”

黃衣老僧輕輕一笑,手上撚過一枚光滑的粟色佛珠,“那阿摩羅是怎麽死的?”綠目異族語塞,黃衣老僧起身不急不緩地說了一句“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後,便抬步離開,其餘三人輕聲冷笑著跟上。

“對了,有一件事得告訴你。”走到門口就要出去時,黃衣老僧忽然扭過光頭說道,“你們找的那樣先祖之物,很可能就在殺死阿摩羅的人的手上。那人曾經偷進過一回皇宮秘庫,偷走了不少重寶。”

說完,這幾人大步離開,很快在村外的濃密山林中失去蹤跡。

“波那斯,不要衝動,那幫狡猾的中原人是想騙你去死。”這時,高踞右排上首的山羊胡異族老者緩緩說道。

“我知道。”波那斯的綠目中閃著冷笑,“自以為是的中原蠢貨,幾百年的平靜生活,已經把他們的戰鬥思維消磨幹淨了,以為我們真是什麽都不懂的蠻人呢。”

“居火羅大師……”波那斯的眼神忽然燃燒起火焰,他指著門外,天京城的方向,大聲道,“你難道不認為,一幫隻知道享樂的大燕人,已經不配再坐擁如此華美壯麗的城市了嗎?這裏,正應該是我們勇武無雙的火焰勇士的掠奪場!”

上首的異族老漢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渾濁的眼睛遙視遠方,淡淡道:“你說的沒錯,波那斯,不過,汗王還未做好東侵的準備。我們的敵人太多了。而這花花東方,也不是說吃就能吃得下的。波那斯,到了你境界,你應該明白,勇武並不能解決一切。而這片大地上,勇武的人的力量,很可能超出你的想像,你準備好了去挑戰嗎,比如殺死阿摩羅的人?”

波那斯先是熱血沸騰,但隨著老者一句句話,他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總是放射出強烈侵略性光芒綠目也眯成了一條縫。

“那個人,很強!”波那斯沉聲說,“但我相信我的血戈,足夠抵擋中原人的技巧,然後我無雙的力量,將斬去敵人的頭顱。請允許我出戰,大師。”

異族老者定定看著波那斯,片刻之後,他閉住眼睛說道:“國家不能輕易損失你這樣的武士,不過,我允許你去尋找他,記住是在暗中,不要暴露。也許看他殺人,會讓你明白,你其實還差得很多。”

最後一句無疑是輕視了波那斯的驕傲,這讓他萬分氣憤。不過居火羅大師是血術大成的超級高手,力量僅次於國師大人,他的話,波那斯無法明著反抗。

所以波那斯冷哼一聲後扭頭就走,天天都在觀察,這種過於安靜日子簡直快要逼得他發瘋。旁觀就旁觀,總比無所事是好。

蕭靖宇在破院塌房中休息了不長時間,使者忽然又有更新的消息傳來,皇家秘探發現了佛願寺僧人的蹤跡,還有南方魔教高手的影子。

“南方魔教?”蕭靖宇搖搖頭,這局麵還真是越來越亂了,連南方魔教也現了蹤跡,難道最後那北方魔教,甚至東方魔教都會來插一腳嗎?

不過,依蕭靖宇的想法,既然已經有了相熟且合格的統治者,那麽就不應該讓這個國家出現更多的隻能搗亂的草頭王,所以任何雖有企圖的野心家,都是他打擊的目標。

元界凡人是很重血脈親情的,而不論一元仙宗或者新玉女劍派,這近千人中,又有幾個人是無親無戚的孤兒?若是凡人世界真地打成一鍋粥,不可避免地總有一天會影響到仙宗和劍派。而入世的仙宗,還能再叫仙宗嗎?

仙凡有別,這是天規。

一旦牽扯進凡人的無窮因果中,再厚的底子,也遲早要被無窮無盡的因果耗光,修行之人自然也無法逃脫,不得不沉淪輪回之中,道途盡斷。

蕭靖宇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所以他很快就有決定,找出這些人,然後解決他們。隻要這些超出規則的力量不再出現,已經占據絕對實力的威親,沒有道理失敗,必然能將大燕繼續統治下去,直到一元仙宗真正脫離凡人世界的一天。到那時,蕭靖宇管他凡界如何,哪怕洪水滔天。

劍光衝霄而起,蕭靖宇眨眼間消失於院中,向著情報標明的方向飛速遁去。

這時,已經進入天京城外城的老僧一行人在一處規模宏大的佛家寺院南牆下停下腳步。

“這裏可是佛寺,你要從這裏燒?”一個儒裝中年男子語帶譏諷地問。

已戴上鬥笠換上尋常百姓灰麻衣的老僧瞥了說話人一眼,不冷不熱地回道:“不是我宗道統,燒之何妨?”

“嘿,方外之人!”中年儒衫男子低下頭輕聲冷笑,隨即彈身離開,留下一句話,“我去把那藏屋納垢的青樓一把火燒了。”

剩下兩人也各自離開,顯然各有目標。

老僧念了聲佛號,然後飄然而起,沒入佛寺牆內,片刻後,幾十處火苗從寺院東南西北各處燃起,滾滾濃煙很快就把這壯美佛寺上空遮蓋,無數慘叫響起。

之後不長時間,天京城大火又新添四五處,這次燒著的,都是天京城中最富麗的地方。

蕭靖宇原本往城外飛,可沒走多遠,便看到外城之中,才淡了一些的濃煙此時又濃重起來,馬上就想到原因,不由眉頭緊皺。

“這幫瘋子!”他惱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