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鱗巨蛇敢於在脫困之後馬上反水，這早在蕭靖宇的意料之中，並且有所準備，他隻是在猜測這大妖敢於下多少本錢上不太確定。如今看來，這巨蛇也不過隻有一擊之力，一擊失敗之後，它立即就聰明地放棄了反抗，是所有反抗。

野獸野性難馴，但異常尊重強者，這些特點在這蛇妖身上，體現的特別明顯。

不過，這又能怎樣呢？

蕭靖宇緩步走到匍匐巨蛇蛇頭跟前，慢慢伸手向蛇妖額心的白色菱形斑塊上按去。

他這是準備察看紅鱗巨蛇的記憶。

有著縛靈血印配合，隻要蛇妖的意識不抗拒，那麽在不動用煉魂秘法的情況下，妖主也可以輕鬆做到這點。

不過保險起見，蕭靖宇還是防著一手。

他在走到蛇吻前三步外時，出其不意地發動了縛靈血印，將蛇身短暫禁錮。緊接著才把右手按實上去。

白色菱形斑塊頓時泛起陣陣紅光，這塊菱形皮膚，甚至是皮膚下的骨骼，此時都像是被火燒化了一樣，竟然漸漸變成像流動的水一樣的透明之物，而一枚火紅色晶亮渾圓的玄丹，正在這塊透明額骨之下，緩緩旋轉。

妖獸玄丹一成，這元神就存於玄丹之中蘊養，就像人族修士同樣會把元神藏於金丹中蘊養一般。隻有在使用時，元神才會再會回到妖獸的妖識海中，發揮作用。

其中內蘊的龐大的力量，讓蕭靖宇也為之心驚。他不由狐疑地盯著大蛇一眼，並且覺得有些事似乎仍不在他的控製範圍內。

“這蛇的來曆？”蕭靖宇暗中眯起眼，一臉思索的表情。

不過鎮壓這蛇的時間有限，他想了片刻沒有答案，便開始抓緊時間，閉起眼睛，借著人蛇間的由縛靈血印牽起的元神感應，開始細查妖蛇記憶。

頓時，無數畫麵、聲音片斷，像流光一樣從眼前呼呼而過。從這蛇妖第一次覺醒意識，到第一次吞吐月華，再第一次與其它妖物鬥法，甚至第一次蘊養成功玄丹……種種光影都清晰顯現在蕭靖宇眼前。

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到紅鱗巨蛇在修妖路上的艱難奮鬥，讓蕭靖宇感慨萬千。

原來世上求變之路，都是如此艱難，人如此，妖亦如此，如果還有其他修行之路，恐怕也是如此。大道有常，天道至公，也許人修與妖修間起點不同，修行條件不同，過程不同，但最終的結果卻是相同的。

這就是殊途同歸，而同歸之前的路，看似不同，其實隻是某些部分扭曲的方向不同罷了，當把這些扭曲通通捋直，這路其實也沒有兩樣。

畢竟大道永恒唯一。

蕭靖宇就這樣一直默默看著，但他適時地加快了瀏覽的速度。蛇妖的生活與他無關，修行與他無關，沒有參考意義，隻有妖蛇對一層天的記憶，才是他所關注的重點。

很快的，他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所在。

“五大天境？”蕭靖宇在看到一幅畫麵後突然一驚，忙把察看的動作慢了下來，開始仔細地觀察著紅鱗巨蛇與五大天境試煉子弟在一次偶遇後的鬥法惡戰。

這次戰鬥時間不明，地域大概在巨蛇老巢附近，因為紅鱗巨蛇記憶中有種親切之感，並且四周景象也都是陡峭險峻的窮山惡水，數百裏內都沒有人煙。

山穀之中，到處是高大的黑皮大樹，每一株都有三五人合抱的胸徑，樹幹直入天空，在離地麵至少二十丈的高度，才開始開枝散葉，而無數枝葉匯集起來，形成一個巨大墨綠色樹冠。

“這是西南之地，靠近五大聖境之一的南極雲夢澤。依試煉弟子各大聖境都有的情況來看，大概時間又到了五大聖境那每二十年一次的試煉活動時間。這紅鱗還真夠倒黴，竟然被試煉弟子們看上了。”蕭靖宇仔細觀察後，又思索了一會，認出了大致範圍，也想明白了巨蛇與聖地弟子們爭鬥的原因。

一層天五大天境自視為修仙聖地，五家各占一方，彼此之間相互承認實力，算是盟友。他們五派的弟子，每二十年便會選一批傑出者組成試煉團，去荒山大澤中追殺妖魔，尋找寶物，曆練自身。

當然，這樣的試煉是一直有師長暗中跟隨的，碰上弟子們解決不了的麻煩，師長就會出手救下他們，免得優秀弟子輕易折損。

而某次試煉，就意外殺到了紅鱗巨蛇的頭上。

天境弟子們當然不是玄丹已成的紅鱗巨蛇的對手，一番苦戰後，眾皆帶傷，紅鱗則完好無損。不過這蛇也聰明，知道留條後路，殺了如此之久，卻始終不肯取五大天境弟子的性命，所以暗中跟隨的師長也就沒有動手除妖。

而後在紅鱗巨蛇殺敗諸人後，它是轉身就逃，借著荒山大澤一路潛行避難。不過天境弟子們有師長暗中指引，也一直輟著此妖殺個不停。

終於，給追殺了整整五千裏的紅鱗被惹火了，真正下了狠手，突兀動手返身一個照麵就吃了三人，絞死兩人，把晚來一步的師長驚得麵如土色。

一場大戰之後，紅鱗重傷逃遁，五天境的五位假丹境界的師長，因為暴怒和輕敵，也有一位被殺，兩位被重傷，剩下輕傷。

紅鱗惹了此等滔天大禍，老巢是絕對無法呆了，隻好亡命天涯。

這一路逃遁中，它甚至暗中潛伏在一些弱小的修真門派中，打聽消息，逃避追殺。這一來，紅蛇不僅修行上因為吸收了人族修行方法而大有進步，還將一層天修行界的大勢打聽了個清楚。

不過，紅鱗大概沒想到，自己最後會連蛇帶消息，全部便宜了元界的蕭靖宇。

“原來如此。此妖竟然是被五天境追殺到我曾經藏身的那處山縫中，然後不知為何意外打開了跨界傳送陣，這才被瞬間傳到元界，來到這裏。”蕭靖宇看著那些似曾相識的畫麵，不由感覺這蛇親切不少。

一人一蛇間盡管種族不同，但在一層天的命運卻是相似，都是被蠻橫凶殘的五大天境毀了原本平靜的生活，不得不亡命天涯。

換句話說，蕭靖宇與這條紅鱗巨蛇，有著共同的死敵。而敵人的敵人，可以成為朋友。

蕭靖宇於是主動輕輕撫摩光潔微涼的蛇鱗，表示親近之意。大蛇感受到這番好意，也睜開巨眼，但黃芒熾烈的豎瞳中，透出得更多是不解。

“咱們有共同的大敵。”蕭靖宇直接說道，這蛇能聽懂人言，隻是說起來有點生硬，“五大天境。蕭某曾經也是一層天修士，和你同樣，同樣是被這五家霸道門派給追殺過來的。”

巨大蛇眸中頓時露出仇恨之光。

“蕭某當年就是星湖劍盟弟子。”蕭靖宇進一步解釋，以力降妖，不如以情感化妖物，妖族善惡觀極少，但簡單的觀念也容易讓它們一忠永忠。這樣好的機會若不把握，那絕不是他蕭靖宇的作風。

“星湖劍盟？”巨蛇突然說話了，雖然仍然是冷冰冰的口氣，但內中卻有著隱隱驚喜的意思，“哪一殿的？”

“嘿，你還知道星湖劍盟分成天地人三殿，看來在人族修士門派中混過的你知道不少東西呀。嗯，我名蕭靖宇，是地殿內門修士，當年大難中逃出時，不過先天圓滿修為。”蕭靖宇樂地拍了拍巨蛇的頭顱，笑道。

“蕭靖宇，黃永德盟主一係，師從李賢長老？”誰知巨蛇竟突然口出驚天之言，說得蕭靖宇頓時愣住了，他僵硬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盯著蛇妖。

“你怎麽知道這些？”蕭靖宇突然間激動了，他麵紅耳赤，咆哮著問道，“難道你見過我師傅，他還活著？”

“原來真是你！”巨蛇沒有理會失態的蕭靖宇的問話，反而非常人性化地歎息了一聲，黃色大眼裏透著柔和的光芒，“不過，你想錯了。李賢死了，黃永德也死了，星湖劍盟一些核心弟子活了下來，但星湖劍盟確實被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