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仙派……三方同進同退……似有人指揮……

蕭靖宇敏銳地抓住黑衣侍郎描述中的一些關鍵詞匯,思維高速運轉,試圖找出更多重要內容。

“三大勢力相距很近嗎?”片刻後,室中安靜氣氛被打破,蕭靖宇眉頭微蹙,向黑衣侍郎問道,“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否可以通過互相傳遞消息而做到行動同步?”

侍郎想也沒想便搖頭否定道:“絕無可能!三家中浩然書院在東部青州聖公城,天心宗在南部荊州敬仙山,佛願寺在中原豫州洛城,三地相距都在千裏以上,根本不可能及時交通消息,更不要說幾乎在同一段時間裏做到進退有度,相互掩護輔助的程度了。”

他這樣一說,蕭靖宇心裏便有數了。

如果確實相距千裏以上的話,那凡人手段確實做不到及時交通消息的地步,除非是仙家信符、靈獸、法陣和飛劍這樣的修道界手段,才能保證成百上千萬人間的戰爭——這等規模驚天的行動基本保持同步。

再結合黑衣侍郎所說的魔教高端力量情況,那麽一個還算有些規模的元界修道界,就在蕭靖宇腦海中漸漸勾畫出輪廓,又染上了黑白分明的色彩。

蕭靖宇十分清楚,二百年不到三百年的時間,是不大可能讓生存能力遠超凡俗的修道界斷了根子的,而之所以修煉界久不現人間,估計頂多是因為雙方在那一場曠世大戰中傷了元氣,所以全部都龜縮起來舔傷口去了。

這就是說,當今元界的修道界八成還是存在於某個暗處,隻是蕭靖宇因為一直呆在北部邊境地區,所以從未接觸過。

蕭靖宇想到這裏,頓時有些興奮起來。

雖然元界修道界已衰落萬年之久,但作為當年修煉界的發源之地,如果有某些神奇的東西留傳下來,那一點都不奇怪,如果他再能得到一點半點,嘿嘿……按最倒黴的情況,就算他自己用不上,那作為參考,仍然會是很大的收獲,這對他以後的道路不無補益。

如果真的極度幸運地得到某些超凡脫俗的東西,比如現在他正在努力修煉的《仙劍術》,那他的未來,簡直無人可以想像!

至少,比在一層天苟延殘喘當個最低層的小修士,絕對要強出千倍萬倍了。

蕭靖宇越想越開心,他端起茶盞,不辨冷熱便仰首灌下,然後滿足地歎了一聲,卻不知,這種視滾水如無物的表現,在把侍郎和縣令嚇了一大跳的同時,又再度加深了前者對於他眼前這位卓異青年的信心。

“還有沒有其他消息,這方麵的?”蕭靖宇突然笑眯眯地問道。

黑衣侍郎苦笑著搖搖頭,他攤手道:“二百多年積累下的文檔能堆滿幾十間大屋,根本記不住全部,我對這幾件事印象深刻,也隻是因為好奇而已。這些消息對蕭掌門很有用嗎?”

蕭靖宇點點頭,忽得認真說道:“你提供的消息確實很有用,所以我的承諾也有效。你盡可放心,平縣方圓百裏,絕不會受到任何力量的侵擾,哪怕是軍隊。”

縣令大喜,跳起來就要相謝,卻被黑衣侍郎一把扯住,後者拱拱手說:“茲事體大,本官雖對蕭掌門的能力深信不疑,但皇上和朝庭需要明確知道蕭掌門的憑依是什麽?”

“嗬嗬,大人謹慎些也是應該的。”蕭靖宇明白他的意思,便掣出長劍,“請退到牆邊。”

二人依言退避,蕭靖宇站在屋子正中,大袖一揮,圓桌和方凳便有如神助地浮空四散,靠於牆邊屋角落下。

這一手立即引起了二人的極大興趣。

蕭靖宇稍運起三成功力,手中長劍隨即嗡嗡有聲,聲音由小至大,漸漸有呼嘯之聲在屋中回蕩,緊接著,長劍表麵泛起蒙蒙白光,如煙似霧,如水流動,仿佛天上白雲,長劍就在這片光芒中仿佛有了生命,呼吸漲縮,節律儼然。

黑衣侍郎二人張口結舌,目眩神迷。

蕭靖宇餘光瞧見,好笑之餘,決定讓這二人對自己的印象再深刻三分,便又加了三成功力。

此時,屋內震鳴如山呼海嘯,長劍已完全不見劍體,半空中一團按著一定節律輕輕漲縮的白色虹光圍繞蕭靖宇本人緩緩遊動轉圈,慢慢的,他雙腳離地,腳尖自然下垂,頭發袍衫卻沒有絲毫受風鼓蕩的跡象。

這是虛空站立,縣令二人此時早已變了顏色,又敬又畏目不斜視地死死盯著屋中央的情景。

而當蕭靖宇離地一尺,虛空踏行兩步時,縣令終是情不自禁地跪伏於地,五體投拜,那位黑衣侍郎則汗出如漿,眼睛幾乎瞪出眼眶,但他尤自咬著牙強撐著身體不去跪拜。

“嘿嘿。”蕭靖宇見目的已經達到,暗笑兩聲便收了功力,人又徐徐落在地麵,負手微笑著看著牆角二人,問道,“二位看蕭某剛才是不是在說大話?”

他問話同時一揮手,桌凳同時又飛回原位,而且與之前相比,位置絲毫不差,就如從來未移動過一般。

“神乎其技。”黑衣侍郎目中放出無窮光彩,他情緒激動,臉色緋紅,“這就是先天之上的境界?”

蕭靖宇微笑點頭:“然也。先天大圓滿之上,仍然有更高境界,我等修者稱之為培元境。到了此境界,虛空步行,一日千裏,都是小術而已。”

“好好好,有先生幫助,何愁武人不伏……”黑衣侍郎大喜過望,他臉色脹紅,搓手興奮說道,但隻說了前半句,便被一根搖擺的手指止住,蕭靖宇從容坐回座位,搖指否定道,“大人想左了。蕭某是不會主動介入朝庭與邊將之爭的,蕭某願保這平縣安危,也不過是看在門下弟子家族多在本地,玉梅峰也是平縣所屬,所以彼此間有一份香火情罷了。你們跟邊將的鬥爭,與蕭某無涉,蕭某也不會偏幫哪一方。”

黑衣侍郎麵色一滯,旋即急切地一邊串勸告脫口而出:“蕭掌門身負奇技,何不為家國出力?邊地不穩一直是國家大患,如果能在蕭先生手中解決,於國於天下百姓於玉女劍派,可都是天大的幸事。皇家和朝庭,絕不會吝嗇貴爵之賞,而天下人也會對蕭掌門感恩戴德,權利名望俱是唾手可得……”

蕭靖宇連忙又是一伸手,阻止了侍郎的勸告,他笑眯眯道:“你們官家的那一套說法,就不必往我頭上套了吧。蕭某所求於貴爵無關,更負不起天下人的責任。蕭某說過了,隻願負責平縣之事,再遠的,恕蕭某無能為力。”

他語氣溫和,但話裏話外都透著無比的堅決,侍郎聞聽後表情陰晴不定,但仍然再度開口,試圖作最後的努力:“蕭掌門淡漠名利,果然是世外高人。但請蕭掌門不要忘了,你已與童家結下血海深仇,殺了童家二房嫡長孫的事,那邊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就算大人神功通天,可總不能屠光幾萬邊軍吧?更何況你門下幾十弟子及其家人,還有諸位夫人,難道武功都像蕭掌門一樣高強?都不懼箭落如雨?”

這一點到是說到點子上,不禁讓蕭靖宇肅然思索,但僅僅片刻之後,他稍顯滯重的表情又自消去,換上一副十分輕鬆的神情,講道:“差點讓你嚇住了,嗬嗬,這位大人到是有一副好口才。”

說著話他兩手一撐扶手站了起來,邊走邊說:“真的來三萬人,我大概是殺不完的。但我何必要把人屠盡呢?隻殺為首幾人,再略略展示一番仙家手段,蕭某就不信,那幫子兵將是傻的,還敢殺向玉梅峰。好了,今晚的談話就到這裏吧,這位大人,還有縣令大人,還請休息一晚,明日就下山去吧,我玉梅峰的事,不勞大人們牽掛了,蕭某既為掌門,自然一肩擔之。”

看著蕭靖宇的背影緩緩沒入深濃的夜色中消失不見,黑衣侍郎整個人頹然癱坐於椅上,臉上千變百幻,神情不定。

此時縣令早已起來,但因之前下跪的事,他羞愧不敢多言,隻是垂著頭站在一邊,等待斥責。

蕭靖宇緩步遊於園中,雖然夜色如墨,但對於他來說,黑夜幾於白天無異。

他思索著從侍郎那裏聽來的消息,並且同時沒有走鋪好的幹淨平整的石徑,反而於道旁一棵棵梅花樹下繞走,五月天氣已暖,梅花早已開敗,唯剩下綠葉裸枝。

還是與方才之談如關。

既然已知元界修煉界的消息,那蕭靖宇心中自然便生出兩種想法,一是他們是否對自家有威脅,二是需不需要與他們聯係?

對於第一點,蕭靖宇比較自信,單論境界修為,這個修煉沒落的世界恐怕不能與一層天相較,而他現在的功行,就算在一層天,也是中上等級了,所以他並不是很擔心。

不過元界修煉界仍有自己的優勢。

元界修煉界畢竟傳自上古,盡管歲月變遷滄海桑田,但萬年時光並不一定能讓所有仙家手段和物品湮滅,那些能撐過天地劇變和時光消磨的東西,想一想都讓他頭皮發麻,如果他們獲得一件兩件,再發揮出一絲兩絲的威能,那他恐怕也得退避三舍。

假如設想得更嚴重一些,比如那三大勢力,很可能擁有洞天靈境一類的空間的話,那麽他們的道法傳承雖然必定是沒落的,卻未必斷絕。

反正修道者長壽,若是某個靈境洞天中冒出幾個二三百歲的老古董,甚至境界超過他的老古董,並且身上有強力的法器符篆,蕭靖宇一點都不會意外。

想清此節,蕭靖宇遊戲元界的心思立時便淡了許多,表情中也出現審慎的意味,畢竟現在他已不是單身一人了,夫人們和諸弟子,以及腳下這座玉梅峰,身處的這片基業,都是需要他保護的存在,他不能不有所考慮。

“等更強一些再說吧。”蕭靖宇仰望星空,麵對閃爍群星,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半晌他突得長出一口氣,下了決心,“隻要有了實力,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