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蕭靖宇在朝庭駐平縣的特使那裏取了一應信物官函後,便禦劍飛天直指天京城。

天京城位於豫州,正是中原大地的核心處,曆史悠久,史上有數朝以此為都,幾百上千年的營建自然將這古都裝扮得氣勢恢弘,乃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城。

大燕鼎立近三百年,天下貴胄六成居於此城,全城百姓幾近百萬,商賈無數,繁華鼎盛已極。

金碧輝煌的大燕皇宮獨占城北。

蕭靖宇飛劍南下,雖不免避山繞路,但仍然隻花了一天時間就到了天京城上空。

他一路隱去劍光掠空而過,隻是在皇宮之上悄悄轉了幾圈,然後便落在孫敬飛此人在京城的落腳處。

這裏正是浩然書院在天京城的分院,名曰求仁,地在京城內城東區聚仁坊內,麵積粗看有五六十畝,樓亭閣舍樣樣都精,是個林園一般的地方。

對於蕭靖宇這種已步入仙門的人來說,縱然境界不高,但找個把人實在不是問題,他隻是在京城上空繞了一圈,神識便已鎖定孫敬飛的人。

孫敬飛落腳處正是求仁書院中心區域一棟二層精舍,單門獨院,花草環繞,很是清幽。

蕭靖宇按落劍光,無聲無息落在小院門外,他走上前去,不輕不重地在大門上叩了幾下,“篤篤”之聲響起,門裏立即有人響應。

一個人腳步聲靠近,隨即門上有了動靜,嘎吱一聲後,小院大門打開一條一人寬的縫隙,一個梳童子髻的十來歲清秀小童從容從中走出。

小童目光閃動上下打量蕭靖宇的同時,很是有禮貌地行了禮,微笑道:“尊客麵生,不知如何稱呼,來我家主人處又有何事?”

蕭靖宇對這個孩子頓生好感,他拋去一塊令牌笑道:“將這個給你家主人,他自然知道。”

小童伸手將令牌接住,拿在眼前一瞧,眉頭就是一挑,重新又肅容行了禮,說聲“貴客稍待”後,閉上門快步走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庭院中響起兩人腳步,緊接著大門完全被打開,身著玄色勁裝的孫敬飛身影出現。

瞧著麵前這位浩然弟子極度震驚的表情,蕭靖宇笑道:“怎麽,才分別沒多久,孫先生就不認識蕭某了嗎?”

孫敬飛聞言一個激靈,驚訝到幾乎失神的心情馬上被他收了起來,又瞬間換上一張極熱情的臉,麵皮漲得通紅,顯得非常激動。

“快快請進,快快請進。”孫敬飛一邊伸手延客,一邊喜悅地說,蕭靖宇與他笑說幾句,兩人一起進了精舍正廳坐下,之前那童子很有眼色,不用吩咐便去準備茶水。

蕭靖宇此來並非找孫敬飛敘舊的,他隻是想通過孫敬飛將手中的文牒換成征南軍大營的相關文牒,這事雖然他自己也能辦,但他一點也不想與那些油滑官吏打交道,也懶得與高官貴爵牽扯上關係,更不想被人當什麽稀奇物圍觀,所以他早早就打算好將這些瑣事交給熟悉的人去辦。

蕭靖宇所熟悉的與朝庭有關的人就那麽幾個,而現在正在京城的就隻有那位三品兵部侍郎和孫敬飛。

這兩人中,他自然與孫敬飛的關係更熟一些,畢竟兩人既是江湖同道,又一起交流過幾天的。

孫敬飛知道蕭靖宇的來意後,不僅很爽快地將應下此事,而且他還請蕭靖宇在府中多盤桓幾日,這一是為了能有更多機會向蕭靖宇這位絕世高人請教武學,二是思及那些久聞蕭靖宇大名的“貴人”一直想親眼見見這位,他正可賣個情麵給那些人,一舉兩得。

不過蕭靖宇根本不想在天京城多留,他雖沒有孫敬飛想得那麽深,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好推卻,比如好奇皇帝地召見……與其陷身於這些人情關係網地牽扯之中,還不如盡早上路,盡早完事,遲早回家。

孫敬飛勸了幾句,見蕭靖宇笑而不語,便知他意誌堅決,暗歎一聲,便要了他的文牒親自去置換新的了。

此時已是傍晚時刻,天邊夕陽已沒入地平線下,隻餘半天紅霞,京城各大衙門官員早已回家,而置換文牒至少要通過兵部衙門,可哪裏有人願意費這個功夫呢?

孫敬飛雖找到相關大人家裏,但不出意外地碰了一鼻子灰,苦笑之餘,他隻好借重了書院的關係直接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內閣大佬。

內閣大佬顯然是知道蕭靖宇其人的,震驚之餘便問此人為何來得如此之快,要知道朝庭特使也不過剛剛走了半月而已,又不是八百裏加急,按正常情況推算,眼下特使應該也是剛到才對,難道此人真地是從大燕北境直飛天京城的?

孫敬飛語帶敬畏地確認了此事,閣老神情震動,默然無語,良久才道一句,真仙人也。”

閣老本想親自見見這位奇人,但人都走到門口,卻忽然又歎口氣轉了回來,也不說原因,隻是吩咐得力家人親自去相關的各位大人府上辦理此事。

有閣老大人的批複,哪怕是已經鑽到女人的被窩裏擁著濃香暖玉,那些官員也不得不咬牙切齒罵罵咧咧地起身,火速回衙辦事,將一個個印章蓋在新文牒之上。

兩個多時辰後,一份蓋了十幾枚鮮紅大印的文牒被微喘的孫敬飛遞到蕭靖宇手上,孫敬飛苦笑自嘲,說這次把各大衙門的官爺們得罪慘了,光是從青樓女子的被窩中就硬找出三位大人,其他飲酒作詩的或者已安睡的更是有七八位,這些人中官階最低的都是五品。

蕭靖宇哈哈一笑,自去客房休息,孫敬飛則苦笑著回了房,但能不能睡好,就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近黎明時才入睡的孫敬飛被一陣喚門聲吵醒,起先他還不願起,隻當沒聽見,但當那敲門聲接連不斷且一陣高過一陣後,孫敬飛實在睡不下去了,他陰著臉匆匆穿上衣服衝了出去,然而在見到來客的第一眼,他把原本的萬丈怒火全咽回肚子裏,然後恭敬下跪行禮。

來的人雖穿尋常素服,身邊隻有四個跟隨,卻正是當今大燕天子。

瞄見皇帝那對閃閃發光的眼睛,孫敬飛跪下的同時就知道皇帝來此的目的,他十分識趣地請皇帝入內上座,然後立即去客戶尋蕭靖宇,然而讓他驚訝的是,他竟然撲了個空,客房裏被褥齊整,仿佛無人來過,而蕭靖宇的身影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在客房的圓桌上留了一張便箋,內容是寥寥幾句感謝款待的謝語和告辭的話。

孫敬飛頓時頭大如鬥,但事已至此,根本無挽回餘地,他呆了片刻後,隻好一邊大大腹誹某人,一邊硬著頭皮將這事實回複給皇帝。

聞知蕭靖宇已離開的消息,原本興衝衝的皇帝頓時一臉青灰,孫敬飛見之頭皮發緊。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氣得半死臉色難看一言不發的皇帝,在悶了半晌後突然又笑了起來,並且越笑越開心,情況十分詭異,連皇帝的跟隨都急了,連忙湊近觀察。

皇帝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然後留下一句“果是真仙人”,便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孫敬飛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蕭靖宇其實在第二天清早天邊剛露魚肚白時就已經起身,他先是洗漱,然後就隱去劍光出了求仁書院,在街市上尋了處早點攤子用餐。

之後稍作休息,他便禦劍直飛下南方,每飛三千裏便落下休息一個時辰,回複真元兼涵養精神,然後再度禦劍。

如此整整花去三天,他終於風塵仆仆地來到征南軍後軍行轅所在地。

蕭靖宇從未來到南方,更無人帶路,他一路飛來,一直是選擇在較大的城落下問明南征軍方位,然後繼續向南方,如今估計著到了地頭,正要再在附近找個大城問路,便突然發現某段山道中,正有一大陣馬車隊被人攻殺,整個山道中濃煙滾滾,殺聲陣陣。

蕭靖宇在上空盤旋一圈,發現進攻的一方俱是武藝高強之輩,人數約一百但行動並無章法,而守禦一方的人數則至少過五百,他們將車隊圍成一個圈,然後站在圈內持矛和弩反擊。

他心中一動,馬上明白自己大概是碰對了地方,底下那些穿著各異、招法狠毒凶殘的江湖殺手很可能就是魔教教眾,而守禦的一方則是征南軍押送糧草的隊伍。

戰場態勢,征南軍艱難抵抗,而魔教教眾則依仗武功高來高去,已現以少勝多之象。

蕭靖宇略一思忖便將劍光按落在戰場邊緣不顯眼處,顯了身形,提劍便殺了上去。

蕭靖宇劍法何等犀利,就算不用禦劍仙術,隻用凡人劍法也是所向無敵,勢如破竹。

隻是幾個呼吸,魔教教眾慘死於劍下者便有十三四人,這等犀利的殺伐,立即就引起了魔教中核心人物的注意,兩個輕功極高明的家夥馬上躍了過來。

蕭靖宇長笑一聲,提劍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