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慈音育幼院

院長室內,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代表英霸財團而來,向倪雲發出最後通牒。

“希望你把握最後兩個星期的時間,想辦法安頓那些孩子。”英霸財團的林秘書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疊深藍色紙鈔放在桌上。

“你們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們總裁聊表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慈音要的不是同情、可憐,而是有尊嚴的生活空間。如果你們總裁想要聊表什麽心意,就請他放棄這塊地。你們帶著錢回去吧!”倪雲轉身麵向窗外。

“這麽說,倪女士是不給我們總裁麵子?”

林秘書說完,院長室的門被打開,來人是在門外聽了好一會的倪雅喻。

“把錢帶走。”她走進來,纖細身軀下滿是憤怒。英霸財團當慈音是什麽?金主高興就施舍一點錢、不高興就被掃走的乞丐嗎!

“雅喻!”一見是徹夜未歸的雅喻,倪雲提了一整夜的心總算歸位。

“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保住育幼院,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倪雅喻緊握外套下的粉拳。

“倪女士,總裁也要我們轉達——和英霸財團作對,絕對是不智的行為。話帶到了,請你們慎思。”林秘書留下一句話,兩人即往外走。

“等等!我叫你們把錢帶走,沒聽到是不是?”為了捍衛家園,倪雅喻張開雙臂擋在他們麵前。

男人揮開礙事的倪雅喻,自顧自離開。瘦弱的倪雅喻被一把推到牆上,傲然地沒有發出一聲吃痛聲。

“雅喻,你要不要緊?”倪雲驚呼,連忙扶起倪雅喻。

倪雅喻咬牙搖頭,抓起桌上的紙鈔追上前,憤慨地丟向他們。刹那間,銀晃晃的鈔票滿天紛飛,在陽光下閃耀著諷刺的美麗光芒。

“全部拿回去,我們不稀罕英霸財團的臭錢!”

“若你們堅持不以英霸的名義收下,就當是捐獻吧。”林秘書聳聳肩,輕蔑地一邊嗤笑,一邊享受著侮辱人的塊感。

“撿起來。”

一道冷凝嗓音在男人身後響起,幽冷無溫的語氣,令他們的目光一致移向發聲來源。

對方刀鑿石刻的容貌上雖然戴著墨鏡,但仍能感受墨鏡下的眼瞳正迸射冰硝般噬人的深沉目光,再加上高大頎長的身形,什麽叫做“發自心裏的顫抖”,林秘書他們在一瞬間全都了解了。

是韓翼!他怎麽來了?

倪雅喻頓時忘了生氣,怔楞地看著一身黑衣的他,不明白他為何出現。

“撿呀,耳聾啊!”韓翼眯眼沉聲道。

“我們把錢給誰,關、關你什麽事!”林秘書不甘示弱,他好歹也是英霸財團的高層幹部,哪有說撿就撿的道理。

“不撿也可以,我會讓你們用嘴一張張吃下去。”

這樣的霸氣、這樣的狂妄,他們不用猜也知道這人並非等閑之輩,是黑道份子嗎?慈音什麽時候拉攏黑道了?他們還是趕快回去報告總裁吧!

兩名男人終究隻是財團的派員,一點也不想獨自應付韓翼,於是摸著鼻子識時務的把地上的紙鈔撿幹淨,迅速離開。

韓翼走近倪雅喻,脫下墨鏡,審視臉色依然蒼白的她。

“你……怎麽來了?”

今天一早,倪雅喻原本想做好早餐再回育幼院,卻被他阻止,要她快滾,連保全公司其它成員要他送她回來,他都嫌麻煩,甩也不甩,所以她隻好自己搭了公車回家;才回來沒多久,卻又見到他,真的很奇怪……

“你們常遇到這種情況?”韓翼沒有回答她,徑自挑眉問。

這個異想天開的醜女,妄想以看起來就很薄弱的力量斥退敵人,簡直是傻蛋一個,到後來還不是居於劣勢!

而他,竟對當時的情況感到刺眼,所以才從暗處現身,他到底在搞什麽!韓翼暗自低咒。

倪雅喻看見他眼裏的不屑,搖搖頭,不想多說,說了他也不會在乎吧。

“如果你能盡快完成委托,就不會這樣了……”她轉了個念頭,心一喜。“你願意來這裏,是不是肯幫我了?”

韓翼一時理不清自己的情緒,惡狠狠地朝她一瞪。

他一語不發,轉身就走,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狀況而跟來的。

擔心她?

被自己的念頭一震,韓翼猛然頓步,接著又邁開更大的步伐,消失在倪雅喻眼中。

一幹人等離開,育幼院恢複寧靜,倪雲擔憂地來到倪雅喻身旁。

“雅喻,他是誰?昨晚發生什麽事?聽說你感冒發燒……怎麽現在臉色還是不太好?很不舒服嗎?”

“雲姨,抱歉讓你擔心了,我隻是有點感冒,不要緊的。昨天……”

倪雅喻道出委托X保全的經過,為了不讓倪雲擔心,略過了與韓翼的“條件交換”,一顆心不禁飄回昨晚……他並沒有喝醉,也不是在開玩笑,她很清楚。

“這麽說,X保全願意幫我們了?”倪雲麵露喜色。

看見倪雲揮去幾個月來的愁雲慘霧,終於有了笑容,倪雅喻不忍道出實情。

要是雲姨知道韓翼的要求不隻是幫傭能解決,而她願意為慈音答應韓翼任何要求,雲姨鐵定會很傷心。

“嗯,沒問題的,慈音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一個完整的家。”

如果,隻有這個辦法能挽救慈音,她不會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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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X保全及西餐廳請了三天假後,倪雅喻精神抖擻地回到工作崗位。

其實,她原本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沒有打算請假,是韓翼一句“你想把感冒傳染給其它人”打消了她的念頭,讓她退燒後又足足休養了三天。

現在,她正在保全公司的廚房忙著清洗早餐過後的碗盤,門邊探出四顆頭顱盯著她看。

“雅喻,如果覺得累就別洗。”尉天浩道。如果倪雅喻又倒下,他們豈不是又要回到沒有早餐吃的日子!

“你的身體才剛複原,多休息比較好。”商烈想到前三天上班都沒有點心可以吃,就覺得悲慘,當然不希望倪雅喻再出事。

“流理台也暫時不要清吧。”項初衍建議。

展夜韜點頭表示讚同。

“我不洗的話,誰洗?”倪雅喻笑問,洗完碗盤後,撩起衣袖努力刷洗三天沒清的流理台。

四個男人一致轉頭,看向正在五部計算機前,檢查X保全所屬保全聯機係統的韓翼。這五部計算機控製的,是台灣前幾大企業的保全係統,公司既然掛上保全之名,當然得做點“象樣的”保全事業。

“看我幹嘛!”韓翼冷哼,十指在鍵盤上敲打著。

“你害雅喻感冒,責任當然由你來扛。”商烈以正義的天秤來評斷。

“我害的?”韓翼停下動作,用冷冷的目光瞪項初衍──

你說的?

“呃……也不完全是,最近天氣多變化,每個人都要注意身體。”項初衍打哈哈,回避韓翼的眼光。

“沒關係,項醫師開的藥很有效,我已經完全康複了。”倪雅喻給了大家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咦,你們今天不練功嗎?”

“對喔,上樓練功!”看倪雅喻精神奕奕,商烈放心吆喝,於是男人們垂頭喪氣地往外走去。

韓翼將計算機完成設定,走到廚房。

“你沒有事要告訴我?”

“呃……大家都上樓了,你不去嗎?”倪雅喻有些尷尬地麵對韓翼,目光飄來飄去,就是不敢定在他臉上。

經過那夜他犧牲睡眠照顧她,以及正視了“條件交換”的確實性,麵對他,她開始感到別扭,總覺得彼此之間好象有什麽不一樣了,一旦說破,可能會比尷尬還要尷尬。

重點是,她該怎麽開口說她……她“願意”?以她自卑內向的個性,怎麽可能對一個外型優秀魅惑的成熟男人,大膽說要成為他的女人!

這女人在找蚊子嗎!

“倪雅喻,看著我。”韓翼命令。

倪雅喻怯怯地抬眼,很快地又開始逃避,臉頰早已緋紅一片。

看出她的羞窘,韓翼難得欣賞起女人害羞的樣子。

他多久沒碰過會害羞的女人了?印象中,和他翻雲覆雨的那些女人,在**一開始都會做做樣子、故作羞澀喊痛,接下來還不都是忘我投入,一個比一個浪蕩純熟,這也是他選擇悠遊於你情我願的男女遊戲中的緣故,省得背上感情包袱。

可是現在,他卻對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倪雅喻提出遊戲要求,還執意得到她的響應,這不是完全打亂了要以此恫嚇她的本意嗎?

“我今天留下來吃晚餐。”天外飛來一筆,韓翼的聲音有些僵硬。

“嗯?喔。”他指的是這個喔……倪雅喻差點停頓的心跳恢複正常。“我會煮好晚餐再去打工。”

“然後呢?”

“然後?”持平的心跳又呈一直線攀升。

“笨蛋,用過的碗盤要放到隔天嗎!難不成要我洗?”

倪雅喻呼了口氣,總算了解她和韓翼之間的相處模式,一點也沒有改變,是她想大多了。

唉,現在和發燒那夜看到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你放心,我會回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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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地麵上五光十色的霓虹光彩,透過玻璃窗,在大樓內映出忽明忽滅的淡淡紅綠光芒。

霓虹依舊,掛鍾上的時針卻已爬過十一,轉眼又往十二邁進。

韓翼專注地盯著計算機屏幕,屏幕內的線上遊戲如火如荼進行著,計算機動畫的五顏六色媲美窗外閃爍的霓虹,畫麵中央的人物角色卻呆然站立,任敵人攻擊。

該死!

她竟然食言!

與計算機屏幕中毫無知覺的人物相比,此時此刻的韓翼心中正燃燒熊熊怒火,滿心不痛快。

他十點半撥過電話給倪雅喻工作的西餐廳,餐廳老板確定倪雅喻已經下班,於是,他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卻連一隻螞蟻影子也沒看到。

她的應允若不是在敷衍他,不然是什麽!

好,他要親口告訴她,敷衍他的下場,比不接委托還讓她痛苦幾百倍!

鐵著臉的韓翼拿起手機,按下慈音育幼院的號碼。

當電話接通的那一刹那,他遲疑了,對方還未出聲,他已憤然結束通話。

“我到底在幹什麽?”握緊手機,韓翼煩躁地閉眼,仰首躺入沙發。

就算她真的敷衍他又如何?他生那麽大的氣做什麽?

為了區區洗碗這種小事,他像個白癡枯坐等了她一整晚,又在她遲遲未歸時,像個等不到夜歸妻子的丈夫一樣,又急又氣,他究竟在發什麽瘋!

等等——

韓翼再度被突來的念頭一震,這一震,震垮了他冷峻自負的神色,隻剩下令他瞠目結舌的詫愕。

丈夫?

“我有病嗎?該死!”韓翼低吼一聲,抓起車鑰匙,打算到夜店沉溺溫柔鄉,驅除那抹老是浮上心頭的纖細身影。

美女!美女!他喜歡的從來就隻有身材一等一的美女,而不是那個智商有待商榷的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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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暗……

什麽都看不見……

倪雅喻自昏迷中蘇醒,眼前一片黑,好似有種阻礙擋在眼前,她伸手想撥開,才發現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根本動彈不得,背後靠的是堅硬的冷牆。

怎麽回事?

回憶昏睡前的事,她記得從西餐廳下班後,走在往X保全方向的人行道上,然後有人從背後捂住她的口鼻——之後的記憶便一片空白!

她被綁架了?!

“醒了?”

倪雅喻聽到一道陌生、不像正常人的怪異嗓音,被蒙住雙眼的臉孔轉向聲源,不安與恐懼攀至高點。

“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隻要記住現在的感受就夠了。”

陌生的聲音緩緩靠近,倪雅喻驚惶地縮起身子,這才知道雙腿也被綁得死緊。

“為什麽綁架我?”

“這不算綁架,我會放了你,不過也要‘等一下’。”陌生人特別強調最後三個字。

失去自由、身處黑暗的恐懼,加上無可預料的威脅,倪雅喻宛如驚弓之鳥,連呼吸都不敢大意。

“你抓我的目的是什麽?”愈聽,愈覺得這人的聲音像是從機器裏發出來的,難道她遇上有計畫性的綁架?

“在還沒進入重頭戲以前,是不可能放開你的;至於我的目的,你以後可以慢慢想。”

“放開我!救命啊——”完全聽不懂陌生人的意思,害怕至極的她開始放聲尖叫。

“吵死了!堵住她的嘴!”

“不要——唔……”她的口中被塞入一團布,無法發出聲音。

“被我‘請’來,你喊救命也沒用。”

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倪雅喻咬牙拚命扭動手腕、腳踝,試圖掙脫緊綁的繩索,連粗糙的麻繩磨破也渾然無覺。

“省省力氣吧,否則體力不支,昏得太快就不好玩了。這次給你一點教訓,下次就不隻如此了。你們上!”

他說什麽?這裏還有其它人?他們要做什麽?

“唔……”

下一刻,她從牆角被拖出來,一陣猛烈的拳打腳踢全集中在她身上,刺骨的痛覺侵占全身,無處可躲。

纖瘦的身軀再也無法承受強烈的痛楚,直到一句猖狂的警告飄進她逐漸渙散的神智中,倪雅喻再度陷入昏迷。

奉勸你們,不要這麽愛跟人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