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你說呢

“你說呢?”何英反問張偉,眼睛卻不敢看張偉,看著桌麵,神情有些緊張。

“難道是元旦的時候懷上的?”張偉的心裏徹底絕望了,聲音變得軟弱無力。

何英沒說話,點點頭。

“正好40多天……”張偉喃喃地說道:“難道避孕措施不管用,還是你沒采取避孕措施?”

何英抬起頭:“以前我們每次做完以後,我都記得吃毓婷,可是,那幾天正好和高強吵的厲害,而且,包裏毓婷沒有了,又忘記了去買,誰知道就……”

何英說完,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又不吭聲了。

張偉的心在一直往下跌落,越來越重,這會感覺連氣都上不來了。

何英肚子裏的孩子無疑是自己的,就是元旦那次做那事釀出的種。

張偉感到心裏有些窒息,這到南方來不到半年,事業無成,卻已經讓兩個女人懷孕了。難道真如何英那天所說,自己真要當爸爸了?

張偉的內心一陣猙獰的咆哮湧過,不,絕對不行,自己還沒有這種準備!而且,傘人還在等待著自己,眼看幸福即將在明天來臨。

張偉倒滿一杯酒,自己端起來,一飲而盡,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長長呼出一口氣。

何英抬起頭,臉上的紅色稍微褪了一些,伸手捋了捋頭發,睜大眼睛看著張偉。

這會張偉反倒不敢看何英的眼睛,因為他知道何英此刻的眼神一定是充滿了疑問和質問。

“你不要有壓力,更不要有負擔,我不會因為這個賴上你糾纏你拖累你的,”何英輕輕的說,語氣裏充滿悲涼和淒婉:“雖然你不會要我,可是,我會要這個孩子,這是我們的結晶,這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我會把他生下來,好好養護他,從此相依為伴……”

“你不要再說了,”張偉突然抬起頭,看著何英,自己倒上酒:“喝酒!我自己喝,不要你陪我。”

何英執意要喝,自己倒滿一杯,也隨著張偉幹掉。

張偉拿起酒瓶給自己倒滿一杯酒,然後晃晃酒瓶,裏麵還有一兩酒,把酒瓶口放到嘴邊,一仰脖,把瓶子裏剩的幹了,然後瞪著猩紅的眼睛看著何英:“你……你要是真打算要這個孩子,就不該喝這麽多酒,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

何英的臉又開始紅起來,張偉伸手摸了摸,滾燙。

張偉起身給何英倒了一杯開水,放到何英麵前:“我喝酒,你喝水,不能喝就別逞能,你以為這白酒是誰都能喝的?”

何英抿抿嘴唇,咬緊牙根看著張偉,不說話。

何英的眼神裏充滿了探詢、期待和等待,還有幾分興奮和希望。

張偉端起酒杯喝光杯中酒,指指另外一瓶茅台:“把它給我打開。”

張偉的語氣充滿霸道和命令。

何英順從地打開酒瓶,拿著酒瓶要給張偉倒酒,卻被張偉一把把酒瓶奪了過來。

張偉給自己倒滿酒,看著何英:“有煙沒有?”

“有,”何英站起來,從電視機下方左側的櫃子裏拿出一條“大中華”,撕開包裝,遞給張偉。

“你不抽煙,家裏放煙幹嘛?”

“春節前給親戚朋友送禮剩下的,櫃子裏還有5條,都是軟包裝。”何英小心翼翼地解釋著,又找出一個打火機遞給張偉。

張偉撕開一包煙,抽出一棵煙,剛要點著,又停住了,看著何英,把煙放下:“你吃飯吧。”

“我不餓,這會吃菜已經飽了,我去給你弄飯。”何英說著要進廚房。

“算了,”張偉反身拉住何英的手:“我也不餓,我心裏有點煩,想自己待會,抽會煙,喝會酒,想點事情,抽煙對你懷孕不好,你既然不餓,就去臥室休息,好不好?”

何英知道此刻張偉心裏的感覺,這會也不想多糾纏他,明白他此刻的心思,知道他需要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況且自己幾杯酒下肚,酒意漸濃,開始上頭,也想躺一躺,於是順從地點點頭,回身給張偉倒上一杯開水,輕輕放在張偉麵前:“那我先去臥室了,煙頭扔在地上吧,明天我來打掃。”

“去吧,關上門。”張偉點點頭。

看何英進臥室關上門,餐廳裏隻剩下自己,張偉端起酒杯一口喝幹,點上一棵煙,狠狠猛吸幾口,重重地噴出一團煙霧。

自從去年3月份開始戒煙,張偉很久沒有真正吞雲吐霧了。

張偉感覺腦子有些亂,事情太突然,他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大腦。

現在一個嚴酷的事實擺在自己麵前:何英懷孕了,自己的種。

另一個事情何英已經明白無誤地表態了:要把孩子生下來,並且不要張偉負責。

而張偉麵臨的情況是:何英懷上了自己的孩子,不讓自己負責,自己該不該去負責?

答案顯而易見,不管從社會公德還是從自己做人的良心,還是從最基本的人性出發,自己肯定得負責。

問題是,自己該怎樣去負責,自己應該負多大的責?

一想起這個,張偉心裏突然有些恐懼,猛地喝下一大口酒,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滅。

這事怪不得何英,也不能怪何英,男人尋歡作孽,女人何罪之有?

這事隻能怪自己,這就是風流的後果,這就是尋歡作樂的好處!

如果按照何英說的,不要自己管,不要自己負責,她獨自把孩子生下來,獨自撫養孩子,這對何英未來的人生,對孩子未來的成長,顯然是不公平的,顯然是讓自己難以承受的,不能想象一個孩子在沒有父愛沒有完整家庭的環境裏長大,或者長大後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哪裏。

孩子是無辜的,有罪的是自己!

何英以後自己帶著孩子度過漫長的人生路,獨自承擔撫養孩子教育孩子的重任,而不能享受一個女人所應該得到的一切,這顯然是對何英的不公,顯然是自己作孽,而讓何英來承擔後果。

何英是無辜的,作孽的是自己!

張偉煩躁地站起來,又喝了一大口酒,點著香煙,在餐廳、客廳狹小的空間裏走來走去,一會輕輕推開臥室的門,聽見何英均勻的呼吸。

何英喝多了,睡著了。

張偉悄悄關上臥室的門,回到餐廳,把酒杯酒瓶和香煙拿到客廳的茶幾上,找了個一次性杯子倒上水當做煙灰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邊喝酒抽煙邊琢磨。

按照自己做人的準則,按照自己做人的品德,按照自己做人的性格,出了這種事,自己理所當然要負責,要盡到自己做為一個男人應該盡的責任。

大丈夫敢作敢為,逃避責任是小人所為。

張偉想起王炎懷孕的時候,自己曾經想過,如果哈爾森因為王炎懷孕和王炎分手的話,自己不管和王炎還有沒有感情,都會和王炎和好、結婚的。

在做人和做事之間,會選擇做人;在愛情和責任之間,會選擇責任。選擇了責任,就是選擇了道德,就是選擇了良心,做人的起碼的良心。

張偉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難道自己要對何英負責,為了孩子而和何英結合?

那傘人呢?瑩瑩呢?明天就是自己和傘人相見的日子,就是自己的幸福來臨的日子,就是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份愛情落地開花的日子,難道,這一切就讓它變成空?

自己和傘人已經你情我意,情意綿綿,互吐衷腸,美好的明天和幸福的未來已經在兩人麵前展開,激蕩的愛情已經在二人心間悠遠飄揚,難道,這幸福就讓它悄然溜走?

一邊,是責任和良心,一邊,是幸福和愛情;一邊是經曆和現在,一邊,是未來和憧憬。

在良知道德和享受愛情之間,又該何去何從?

在責任本質和個人私欲之間,又該怎樣選擇?

張偉在酒精和香煙之間輪回徘徊,在思想和麻木之間走來走去,內心的矛盾和痛苦開始湧現、交織、碰撞……

酒瓶裏的酒越來越少,臨時煙灰缸裏的煙頭越來越多……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從深夜到黎明……

張偉在房間狹小的空間裏走來走去,從客廳到餐廳,從餐廳到客廳……

張偉不知不覺已經熬過了一個通宵,眼裏布滿血絲,兩眼發直,目光呆滯,嘴角幹裂,滿臉煙灰,手指焦黃。

當酒瓶裏最後一滴酒光了的時候,當第5盒香煙的最後一棵熄滅的時候,當外麵的天空開始微明、外麵傳來城市的喧囂聲音的時候,張偉站起身,走進衛生間,用冷水使勁浸濕自己的頭發,濕潤自己的布滿煙灰的麵孔……

擦幹水滴,張偉麵對洗刷間的鏡子,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猙獰醜陋的麵容,瞪著自己布滿血絲的疲倦的雙眼,一動不動……

就這樣,張偉凝視著自己,凝視著鏡子中虛脫的自己……

慢慢地,兩顆渾濁的淚從張偉的眼中悄悄掙脫而出,在張偉疲憊的臉頰上靜靜滑落……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今天是3月14日,情人節。

張偉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今天的,該來的遲早總會來到,有些事情是必須要麵對的,是無法逃避的。

酒精和尼古丁在混合物在自己的血液中流淌,衝擊著自己疲倦的大腦和無力的眼睛。

這一天,本該是自己收獲愛情的幸福時刻,可是,命運之神卻又把自己拖向左右為難的十字路口,讓這一天注定在自己的生命中成為永恒的記憶,銘刻深深的印痕。

看著自己眼中湧出的渾濁的淚,張偉的心中無比痛苦,心如刀絞,他知道,這淚水意味著什麽,他知道,自己在經過一夜的煎熬之後,內心已經做出了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