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煙州城,城內人潮湧動,熱鬧非凡。與街道兩邊燈火初升、開門剛起營業準備的商家以及街上行人越來越多城西相比,位於城內東則的狀況剛好與之相反,街上雖然還有不少行人,但都步伐匆匆,一副急著回家的模樣。其中東南方向,僻靜處的一家客棧後的小院內,藥穀一行人有條不紊地將一行人的行李整理著搬下馬車。

小院內,柳若卿與拿著兩人行李的青紫走在前麵。後麵跟著陳吉和止末兩人。止末雙手搭在包袱上,背後背著偌大的包袱。陳吉手上也拎著一個小包袱,跟在止末邊上。

一行四個人走到回廊轉角分叉路口時,陳吉突然伸手拉了下止末的衣袖。

止末扭頭不解地看著陳吉,開口問:“為何拉扯我衣裳,我隻剩這衣服了。”說著,視線落到被她拉扯過的衣袖,這衣服不比止清師姐做的衣服結實,稍微用力拉扯衣服就會破。

止末剛出聲,陳吉急忙抬頭看著走在前麵柳若卿,同時抬手用食指放到嘴邊,衝止末做個噓聲,示意她不要開口。

陳吉剛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雖然止末被她動作弄的一愣,沒在出聲,但,走在前麵的柳若卿還是聽到了。

柳若卿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向陳吉和止末兩個人看來。

陳吉放在嘴邊的手,在柳若卿看過來的同時立刻從一指噓聲的動作變成握拳靠在唇邊,跟著做了個幹咳了幾聲,才放下。

柳若卿見陳吉的動作,嘴角上的弧度深了一分,視線也直接落到陳吉身上,張口欲言。

結果柳若卿還沒開口,陳吉對上柳若卿看過來的視線後,見她好像要開口的樣子,連忙開口說道:“小師妹,你們先回房,那個,我突然想起有件很急的事要請白師姐幫忙,嗯~那個這裏我都挺熟的,一會我會帶她去她房間的~~”說完臉上跟著擺出一副嚴肅正經、她很可靠的表情,對著柳若卿笑了笑

止末聽了,疑惑地看著陳吉,剛想開口相問,結果被陳吉伸手在背後偷偷用力拍了下。

柳若卿聽了陳吉話,隻是揚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視線移到止末身上,這期間,自然也沒有漏掉陳吉私下裏拍打止末後背的動作。

陳吉見柳若卿視線落到止末身上,急的她,偷偷地向止末眨下眼使個眼色,臉上跟著擠出個笑臉對止末說道:“止末師姐,我們剛才在車上不是說好了,一會你要幫我弄道符。”說著,腳下悄悄往止末這邊靠近,伸手欲拍止末的後背,示意她配合。

不料,她才靠近,止末身形一動,整個人跟著往邊上移動,拉開因她靠近才拉近的距離,依然保持半個手肘的距離。

而陳吉因為止末這般拉開動作的動作,抬起的手,瞬間僵在半空中,隻得尷尬地笑了聲說道:“哎呀,果然是馬車坐久了,這手臂都酸了~”說完像真是這麽回事般,輕輕地甩動著胳膊,同時還不忘悄悄地給止末遞眼色。

“我~”止末似沒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一般,在青紫撲哧一聲後,張口想問陳吉她何時說了好符?結果又見陳吉不停地衝著她眨眼睛,於是一愣,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你眼睛不舒服?”為何對著她,不停地眨眼睛。

“你~”陳吉眼皮一僵,眼角微抽,甩動的胳膊也跟著僵在半空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人也險些被嗆到。

“撲哧~”青紫再次忍不住噴笑出聲,隨後又抬手緊緊地捂住嘴巴。

而柳若卿的反應,則是顯得比較淡然了,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饒有興致地看了止末一眼。似沒發現她們剛才做的那些動作般,輕笑著對陳吉柔聲說道:“既然兩位師姐有事要忙,我與青紫便先行回房。”說完,看了止末一眼,轉身帶著青紫左轉往另一邊走去。

“呼~”陳吉鬆口氣,扭頭往止末看去,結果看她低頭檢查自己衣袖的模樣,嘴角微抽,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說道:“好了,別看了,明天我賠你一套衣服就是。”

止末放下手,一臉認真地看著陳吉回道:“你本就該還我一件衣裳。”上午時候,她已經將柳師妹給她做的另一件衣裳的袖子拉扯壞了

。如今她隻剩身上這一件了。

“是,是~”陳吉沒好氣地點頭,然後擺手無所謂地說道:“明天賠你就是。”

止末見她這個模樣,眉頭不由地輕輕蹙起,紅唇跟著抿緊,看著陳吉一言不發。

陳吉見止末突然不說話,不由扭頭往她這邊看來,見她這個模樣,不由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歎口氣說道:“唉,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不拉你衣服就是了,明天我賠一件比小師妹做的更好的衣裳給你就是了~~”她這到底是為了誰啊,結果還為了一件衣服跟她擺臉色了?

止末聽了眉頭不但沒舒展開來,反而越皺越緊,心中有些不舒服,可為何她一時又找不到原因,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不舒適的感覺,似在心口壓著什麽東西一般,跟陳吉在她手中搶走最後一塊紅豆糕的感覺一般。

陳吉見止末臉上表情不變的模樣,不由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止末說道:“不是吧,你還真為一件衣服,就生氣了?”

“生氣?”止末疑惑地看著陳吉。

“難道你不是在生氣?”陳吉狐疑地看著止末,這人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好了。說她大方吧,能將價值連城的冰蟬絲拿來當普通衣服穿,將千金難尋的羊脂玉拿來做什麽符咒;說她小氣吧,隻是衣服袖口扯爛了個小口子,雖然是貢品綢緞所製,但也是一件衣服而已,她也能皺著眉,臉沉的像天塌下來一般。

止末疑惑地看著陳吉,這是生氣嗎?生氣的感覺原來是這般難受。想著,便低下頭看著穿在身上的衣服,跟著想起柳若卿她至今還因為自己見她沐浴的事而生氣。還這麽長時間了,她豈不是每天都這樣,心中難受?

“好了,你也別這樣看著我了~”對止末這樣一言不發地緊緊看著她的模樣,陳吉覺得自己有些無力。

止末悄悄平複下自己心緒,想起陳吉剛才說的話,於是問道:“你要符?”

陳吉無力地翻了下眼睛,抬頭無語地默默看著頭頂上的瓦礫,覺得自己真的是多事了。

“這城內有東西?”從離開小鎮的府衙開始,她就封了身上的神識。

陳吉很是無力地點點頭,沒好氣地說道:“嗯,嗯,這城裏很危險,你最好不要亂跑,不然……”說著陳吉眼底精光一轉,認真地打量了止末一圈後說道:“還別說,就你這樣,要走出去了,說不準還真的危險了,估計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你拐了,到時候嗎~~嗯~~小師妹估計就……嘖嘖……”說著嘖嘖兩聲,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自個嘿嘿的笑起來

“原來如此!”止末當真了,背著包袱,扭頭環視著小院,開始想該設什麽陣法好。

這個院子雖比小鎮上府衙後麵的小院小一些,但是院中的格局和景致卻比府衙後院景致高雅上好幾份。

陳吉一見止末一副認真的模樣,而且手上還拿出好幾塊玉石和符咒準備動手的樣子,就無力地抬手拍一下自己的額頭。

在止末真拿著東西準備動手的時候,陳吉連忙伸手攔下她,沒好氣地對她說道:“等等,我剛才跟你說著玩的呢,真是的,你這個人,怎麽硬是連什麽是玩笑話什麽是正經話都分不出來。”

“玩笑話?”止末手上拿著符咒,扭頭不解地看著陳吉。

“唉~”陳吉長歎口氣,無力地將翻動一下眼睛,對著止末說道:“反正,你就當我沒說過剛才的話就是了。”

止末皺了下眉,說道:“可你已經說了。”

陳吉眼角一抽,覺得自己真真的是沒事找事了,於是不想與她再做糾纏地惡狠狠地說道:“我找你,就隻是想跟你說,關於我們明天去城西的事,記得不要告訴小師妹知道。”

“嗯?”止末再次疑惑了。

“反正就是不能告訴小師妹知道就是了。”陳吉努力讓自己忽視她疑惑的模樣。

止末想了想,點下頭。

“嗯,沒事了。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的房間~”陳吉見止末沒有追著自己問為什麽,不由鬆口氣。

“嗯!”止末淡淡地應了聲,跟著她順著柳若卿剛才走的方向走去。

“對了,你那衣服不是裂了個小口子嗎,一會,你可以拿去找小師妹,讓她幫你縫補一下就好了

。”好一會,陳吉又忘記了剛才的教訓,語氣促狹地給止末提供建議道。

止末詫異地看著陳吉,眨下眼睛問道:“可以?”

陳吉眯眯眼說道:“嗯哼,別人或許不可以,不過,止末師姐你嗎,自然是可以的。”順便可以看看小師妹到底對你是什麽一個態度,當然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好!”止末到沒有想太多,今晚她正好也要去跟柳若卿道歉,免得她還在生氣難受。

“嗯嗯~”陳吉讚同地點點頭。

兩個人說著說著,繞過了回廊,走到一處臨水而居的房屋前。

在居中處的一間名“清風居”的房門前,陳吉停下腳步,轉身對止末說道:“呐,這是你的房間。”說完,抬手指了指一牆之隔的地方說道:“小師妹住在你隔壁的曉風居,嗯,每次來這裏,她都住那裏。”說完,又抬手指著不遠處最邊上臨近水榭的一個房間對止末壓低聲量交代道:“我住那邊的明月軒,明日下午酉時日落之時,你記得過來找我。”

止末看了看隔壁的曉風居,又看了看陳吉手指的那個房間,認真地點下頭應下。

“那麽我們就這麽說定了~”說完,陳吉不再理會止末,抬起腳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止末站在原地看了看隔壁的房門,此時天色一晚,隔壁房內已經點上燈。

剛走出去的陳吉突然想到件事,轉過身來對止末說道:“對了,止末~”

“嗯?”止末不解地看著她。

陳吉抱起手,看著止末隨意披散在背後、但又柔順地、不顯淩亂的長發,皺皺眉說道:“明日,你最好能將你的頭發挽起來。”說完,不意外地看到止末臉上茫然的表情,於是甩下一句:“要不知道怎麽梳發,就去問小師妹吧~~”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陳吉飄然離去,徒留一臉茫然的止末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今晚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