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回家的路,走了二十多年,現在竟然可能是一條死亡之路!

芷倩在回到醒石居的正門時,心中突然有股說不出的沉重。如果爸爸身體還好,如果羅律師依然健在,情況會變成什麽樣呢?如果時間能倒轉,一切可以重來,那麽她寧願和媽媽喬萱一起離開這個煩亂的世間。

走進醒石居的大門,園丁和司機似乎都被遣走了,整棟別墅顯得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葉寶華已經坐在客廳裏等著她了。一樣的裝扮,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氣勢。她不再荏弱,不再憂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靜、算計且陰險的臉。這才是真正的葉寶華!

“羅律師是你殺的?”芷情一進門就問。

“他背叛了他的好友,心懷愧疚,早就該死了。”葉寶華容光煥發的臉上滿是不屑。

“是你利用了他二十年。”

“我利用他?太可笑了!他就沒有利用我?他愛上我的身體,我給了他這麽多好處,誰知到頭來他還是站在宋矩方那一邊,這種人該死!”

芷倩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葉寶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恨意。

“劉媽呢?”她四下張望,沒看見劉媽的人影。

“她早就走了!你也太好騙了,一個老女人就能讓你上釣,可見你的智能跟喬萱一樣不及格。”她語意譏誚。

“劉媽走了?”比起眼前這個女人,她的心思還真的是遜色多了。

“這屋子裏的人,除了我,都被遣走了。你都快跟這個世界道別了,還有時間關心別人?”

“為什麽你會這麽恨我?”芷情定定地看著她。

“為什麽?”葉寶華尖銳地反問。“你該去問你那個賤人母親。宋矩方跟我訂了婚,還在香港胡搞,根本沒把我這個揚日企業的大小姐看在眼裏。雖然他最後還是回來跟我結婚,但是他的心思早就被那個來路不明的賤貨給迷住了,我算什麽?我隻是他名義上的老婆,得到他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我是他利用的工具,要不是為了恒久珠寶,他會乖乖地回來?”

看葉寶華說得聲色俱厲,憤恨難平,芷倩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是道抹不平的傷痕。

“所以,既然他對喬萱的情斷不了,我幹脆就幫他做個了結。我假藉我親生父親趙昆的名義,令諭尹賀幫到香港幫我除掉那個賤人,我要她在地球上永遠消失,我要宋矩方嚐嚐失去最愛的痛苦。”

“我媽…是你派人去殺的?”連峻一都以為殺喬萱是賀古集團私下的作為,沒想到一切都是葉寶華的指使。她到底是怎樣一個歹毒的女人?芷倩震驚地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沙發上。

“隻可惜我沒有斬草除根。宋矩方竟然派人把你藏起來,還在發現我不孕之後,馬上將你接回來撫養。他以為我是白癡?會看不出他的伎倆?他一接你回來,我就派人去查你的底細,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喬萱的女兒。他竟敢正大光明地把他的野種帶回來,還要我照顧你、愛你!太好笑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葉寶華目光陰狠地注視著芷倩,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在你三歲和五歲時差點就殺了你,誰知道你命大,每次都能死裏逃生。不過,那段記憶你顯然刻意忘了,那對我來說正好,我有的是機會要你的命!隻是宋矩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開始害怕我會對你不利,還找了個劉媽來照顧你,甚至盡可能地把你送到外地就學,以斷絕我所有的機會。”她頓了頓,又冷笑一聲。

“那又如何?我總會有機會的,是不是?就算不親自殺你,我還是可以出錢請殺手來捉刀。隻要我出得起錢,任誰都能替我殺了你。我本來想慢慢地折磨你,讓你擔心、害怕、恐慌,然後再一步步把你逼瘋。可惜,宋矩方竟然決定要將‘海妖之淚’轉到你的名下,那是我最喜歡的寶石,他竟然要給你,而不是給我,更打算將他名下的資產全部留給你,這股怨上加恨,你說,我還能饒了你嗎?”

“所以你就找人來狙殺我?”芷倩打了個寒顫。

“沒錯!一個國際殺手就能擺平宋矩方幫你找來的那些飯桶保鏢,還真劃算啊!要不是羅肇熙找來個‘闇之流’的日本鬼,說不定你早就去和你那個賤人母親相見了。”

她還拒絕過爸爸的好意,差點就將峻一轟回日本!要不是峻一堅持,她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那你現在想要怎樣?”芷倩終於認清對她這種人不需要太客氣了。

葉寶華眯起眼睛,笑得詭異,她站起來走向芷情,一手抬高芷倩的下巴,輕笑地說“你說呢?我侄子想得到你想得要命,我如果不滿足他的**,說不定他會怪我這個姑姑不疼他呢!”

芷倩倒抽一口氣,忿忿地揮開她的手。“下流!你輕賤自己的身體,不要連我也拖下水。”

“你說什麽?”葉寶華杏眼圓睜,聲音尖銳地怒篤,“你敢這樣說我?”

“難道不是嗎?得不到自己丈夫的愛就向外尋求慰藉,你根本就是個無恥的女人!難怪爸爸不愛你,你一點都不配得到他的愛。”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落在芷倩蒼白的臉上,痛得她差點掉下淚來。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一個野種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撒野?”

“我可憐你,一個永遠得不到丈夫眷愛的女人,隻能用下流的手段來滿足自己的**。你根本是個可憐蟲,被自己的恨意支配一生,到頭來,你什麽也得不到!”她嘶聲地大喊,把心中的氣全吐出來。

“你…”葉寶華渾身顫抖地走向她,手裏不知何時已拿著一把槍。她咬牙切齒地指著芷倩的腦袋,嚴厲地說:“你以為激怒我就能死得痛快?不!我不會這麽便宜你的,你等著讓趙勻來‘疼’你吧!我要看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趙勻,你出來!”她向後叫了一聲。

趙勻悄悄地從屋後走進客廳,嘴角掛著色涎,走到葉寶華身邊,賊兮兮她笑道:“什麽事,姑媽?該我上場了嗎?”

“她是你的了!我要你在我麵前強暴她!”葉寶華邪惡地扭曲嘴角。

“那多沒情調?”趙勻聳聳肩,嘴上雖抗議著,可是已著手脫掉自己的上衣。

“趙勻,你敢!”芷倩驚叫一聲,害怕得要往後逃,但葉寶華的槍正不偏不倚地指著她。

“小寶貝,別怕,就當作在拍戲,讓咱們來玩遊戲吧!”趙勻的聲音輕佻,一手探向她的胸口。

“住手!不然你們永遠也見不到‘海妖之淚’!”芷倩突然大喊。

葉寶華眼中露出精光,惡意一閃而過。“你手中那顆‘海妖之淚’是假的。”

“是嗎?”芷倩有點詫異,但仍不動聲色。“你怎麽會知道?”

“真的已經被我換掉了。”

“哦?那我把我的‘海妖之淚’捐給慈善機構也沒什麽不對了,反正是膺品!”

“你把它捐出去了?”葉寶華的聲音微顫。

“你說呢?”芷倩反問。

“哼!少在那兒耍花樣,有沒有‘海妖之淚’都無所謂,隻要你栽在我手裏,我這二十多年來的氣就消掉大半了。”葉寶華愜意地在沙發上坐下來,示意趙勻可以開始享受他的美食了。

他向前撲上了芷倩,手也不安分地撕扯她的衣服。芷倩不斷地尖叫掙紮,隻盼能逃離這個地方。她實在不該沒有知會峻一就擅自行動。

一顆子彈穿透玻璃疾速地射向趙勻的手臂,隻聽得“咻”一聲,伴隨著趙勻的仰天痛呼,他的手臂已湧出大量的血,整個人斜倒在地上。

芷倩一躍而起,拉過她的皮包就要往外衝,葉寶華舉槍朝她的背後射了一槍,另一顆子彈淩空飛來,打掉了隻差幾吋就要傷及芷倩的子彈。葉寶華驚愕地發著呆,似乎無法相信有人的槍法能到達這種神乎其技的地步。

芷倩跑出大宅,在花園中奔竄,無意間撞上了一堵強壯的胸膛,她以為是峻一,抬頭一看,竟是個陌生的外國人臉孔。

“你…”她還未回過神,就被那人擒住手,用槍抵住後腦。這個人就是一直躲在暗處狙擊她的國際殺手?

葉寶華走出客廳,冷笑一聲,接著大喊:“流川先生,你的雇主就在我手上,你再不出來,可別怪子彈不長眼睛。”

那個外國人“卡”地將子彈上了膛,眼神淩厲地掃著四周。

一時之間,隻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沒有半點流川峻一的蹤影。芷倩在心下默念,希望峻一不要出來冒險,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看到峻一流一滴血。

她伸出空著的左手從皮包中拿出那顆“海妖之淚”,大聲地喊道:“葉寶華,你的‘海妖之淚’,拿去吧!”

她將手中身價一億多元的藍鑽往天空一拋,隻見一道道靛藍的晶光在陽光中閃耀著,葉寶華和那名殺手不約而同地分了神。

“我的鑽石!”葉寶華尖叫。

一道槍響劃破空氣衝撞進那名殺手的額頭,迸出一條血注,他的身子軟軟地倒下。芷倩旋即逃出門外,一個黑影迎向她,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

“峻一!”她鬆了一口氣,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喘氣。

“羅勃!”葉寶華不能置信自己功虧一簣,對著倒下的外國人尖叫著,發狂地舉槍朝他們兩人猛射。

峻一將芷倩抱緊,向一旁翻滾躲開她的攻擊,在臥倒的剎那,他適時地向葉寶華開了一槍,正中她的心髒。葉寶華身子一個跟蹌,跌落在草地上,兩眼睜得奇大,就在她眼前不遠處一抹藍色光暈的炫惑下,頹然倒下…

芷倩緊閉眼睛,不想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她無力地環抱住峻一的腰,低低歎了一口氣。

“你還好嗎?”峻一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

她露出疲憊的微笑,正要靠向他,忽然瞥見趙勻一臉凶惡地站在醒石居的正門口,手裏拿著一把槍,正指著峻一的背,緩緩拍下扳機——

“不要”——

她淒厲的尖叫聲與槍聲同時響徹雲宵,回蕩在夏日的午後,久久未歇…

“我考慮考慮!”芷倩盯著峻一俊臉上一道凝結的血痕,猶豫地說著。

“為什麽還要考慮?”聽見這種答案,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離上次在醒石居與葉寶華對決,已經七天了,峻一在高墨家正式向芷倩求婚,要帶她回日本,但是她卻給了他這樣的答複。

宋矩方在葉寶華死後的第三天也去世了,她的世界頓失所有的人,她不僅想喘口氣,也明白自己再也承受不了痛失所愛的重創。然而,峻一的家族做的卻是與生命挑戰的危險工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

“我想我或許不適合你。”她轉身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你見鬼的在說什麽傻話?”他沒想到難得的動怒竟是對著心愛的女人。

“你的工作會讓我瘋掉!”

“什麽?”

“我受不了我的丈夫一天到晚在詭譎不定的危險中度過,我不要隨時得擔心你是否無恙,隨時害怕你是否受傷…”

“沒有那麽嚴重。”他籲了一口氣,原來她是為了這種理由拒絕他。

“你又不是我,怎麽能體會我的心情?上次我看見趙勻向你開槍時,你知道我的心死過幾次了嗎?要不是高墨突然出現,那顆子彈不會隻在你的臉上留下疤痕,它會貫穿你的身體,傷了你。如果你真的怎麽了,我根本活不下去,與其這樣,還不如眼不見為淨。”芷倩背對著他泫然地低喊著。

那天的最後槍響依然縈繞在她耳際,在趙勻開槍的瞬間,她以為峻一會死,嚇得她的心也當場凍結。幸好高墨及時出現,出手將趙勻的槍打偏了,子彈才會在峻一轉身反擊時擦過他的臉頰。雖然如此,卻也夠讓她膽戰心驚的了。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忍受一次那種椎心的痛楚。

峻一的眼神霎時蒙上一層暖意,他從背後抱緊她,低頭埋進她的發間。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因為當你身陷危險時,我也一樣擔心得胃絞痛,痛徹心肺。所以為了你,我會更小心,你懂嗎?因為有你,我才更珍惜我自己。”

她慢慢地轉過身,輕撫著他的傷口,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太愛一個人就會這樣患得患失,但是如果嫁給你之後還要終日麵對這樣的不安,那麽我寧願待在台灣,離你遠遠的。”

峻一歎了一口氣。她把“闇之流”的工作想得太嚴重了。

“芷倩,別想太多,跟我去一趟日本,你才能了解我的生活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恐怖。”

“是嗎?”她茫然地抬起頭。

“是的。而且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還是會帶你走,我說得出做得到。”他執著地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住她。

“峻一…”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下來。”他在她的耳後留下細碎的吻痕,急切的呼吸聲因她的濃情而更為熾烈。

兩人相擁地用唇互訴永恒的誓言,在無言的親密中,一團熊熊火焰再度攀升,即將焚身…

“峻一,我已”——高墨在這種緊要關頭不要命地闖了進來。他一打開門,正要出口的話就卡在喉嚨中。

芷倩嬌呼一聲,躲到峻一的懷裏不敢抬頭,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峻一冷冷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攬住她的肩頭說:“你忘了先敲門。”

“失禮了!頁抱歉!”他笑得很曖昧。“我還不太習慣冰刀的房裏有女人。”

“有什麽事?”不理會他的奚落,峻一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