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

晚飯過後,蕭雲龍隨著皇甫青雲來到了與葬心閣相距不遠的聽雨閣,這是皇甫青雲的住所。

事實上,皇甫若瀾所住的庭院,就包含在了皇甫青雲所在了這個大庭院範圍之內,而整個聽雨閣實際上是有五座形成半環狀的樓閣組成,皇甫青雲帶著蕭雲龍走進了中間的那座透著古樸之意的樓閣中。

皇甫青雲是皇甫若瀾的父親,以著蕭雲龍跟皇甫若瀾的關係,那皇甫青雲算得上是他的準嶽父了,故而對皇甫青雲他都是極為敬重的。

“這是一間書房,從我祖爺爺的那一代起,這間書房就存在了。”

走進來,皇甫青雲開口說道。

蕭雲龍聞言後他臉色肅然而已,顯得極為鄭重,因為他很清楚,這樣一座古老存在的書房意味著的是什麽。

比方在蕭家,蕭家的書房女人是不得進入的,每一次決議,每一個改革,每一個大事件,都是在書房中決出的。

因此,對於任何一個世家來說,書房往往承載著的是成長史、血淚史,內蘊著深沉厚重的曆史意義,而這種沉澱著的曆史,往往意味著的就是戰爭。

故而無論是那個世家,書房往往是重地,囊括著所有或輕或重的秘密。

皇甫青雲將他帶入書房,足以說明從這一刻起,皇甫青雲已經沒有把他當成是外人,已經認同了他的身份。

書房的布局顯得極為的簡樸,無論是座椅、書桌、書架都散發出一股古老歲月的陳舊氣息,而這種陳舊的氣息彰顯出了一股厚重與**。

“坐吧,不用有任何的拘謹。我看你也不像是個拘謹的人嘛。”皇甫青雲一笑,給蕭雲龍遞了根煙。

蕭雲龍接過煙,笑著說道:“皇甫叔也抽煙?”

“偶爾抽點。”皇甫青雲笑著。

蕭雲龍坐下,看到這間書房真的是很大,整個一個樓閣都是,並且這個樓閣中還有許多間藏書房,這裏麵的藏書數量隻怕是難以想象。

“雲龍,你與若瀾之間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若瀾以往跟我說起過一點,雖說並不是很詳盡。若瀾在她年少的時候去了海外,然後就跟你結識了,對嗎?”皇甫青雲問道。

蕭雲龍點了點頭,說道:“算起來差不多有十年的時間了,我十五歲那時候認識她的。”

皇甫青雲抽了口煙,微微一笑,說道:“相識十年,一路走到現在,對於你跟若瀾之間的感情,我是不會有任何質疑跟不放心的了。我隻有若瀾這麽一個女兒,在事關她往後終身大事的問題上,我是最為看重的。不過看著你願意為了若瀾而闖絕情七殺陣,從中看到了你對若瀾那份真摯的情感,這讓我很放心。”

“皇甫叔,我會照顧好若瀾。”蕭雲龍說道。

皇甫青雲深吸口氣,緩緩說道:“若瀾曾經遭受過一次傷害,因此我希望你往後能夠在情感方麵多彌補一下她。說到這點,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挺慚愧的。”

蕭雲龍心中一動,問道:“皇甫叔,若瀾她曾經遭受過傷害?什麽傷害?”

“與她的母親有關,也就是我的妻子……”皇甫青雲開口,語氣變得極為沉重,沉重卻又帶著自責與悲痛之感。

“若瀾的母親?對了,阿姨她——”蕭雲龍猛地驚醒,從始至終他都沒看到過皇甫若瀾的母親,也從未聽起皇甫若瀾說起過。

“她已經不在了!”

皇甫青雲狠狠地抽了幾口煙,一字一頓的說道。

蕭雲龍深吸口氣,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也是不在了。

“當年若瀾離家出走,一氣之下前往海外,也就是因為此事。”皇甫青雲開口,他接著說道,“她的母親喜歡下雨天,喜歡聽雨打芭蕉、雨落池塘等等聲音,故而我將這座庭院改成了聽雨閣。她出身於一個普通人家,叫雨欣,溫柔賢惠,我與她一見鍾情。後來,家族上一代人為了皇甫家利益,逼我與一個大世家的千金聯姻,我沒有答應。而是強行娶了雨欣,因為家族的不認可,所以沒有盛大的婚禮,但她仍舊是無怨無悔的跟著我,直至為我生下了若瀾。”

“若瀾出生之後,她就是我的女兒。如若家族之人仍是不認可雨欣的身份,那意味著也將會不認可若瀾的身份,若瀾的名字也就無法列入皇甫家的家譜。我可以放棄自己應得的一切,包括競爭家主的權力。但是,該屬於若瀾的,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要去爭取。再怎麽說,孩子都是無辜的。”皇甫青雲開口,他接著說道,“所以,我要為雨欣正名,讓家族認可。而唯一的方式,就是闖絕情七殺陣!”

蕭雲龍聞言後臉色一動,他曾注意過皇甫青雲,他身上似乎並沒有絲毫的氣勁之力的波動,這意味著他像是個普通人,並未修煉武道。

可皇甫青雲身為皇甫家執掌一方權勢之人,怎麽會沒有修煉過武道?

這當中隻怕另有原因吧。

“為了雨欣,為了若瀾,我闖了絕情七殺陣。”皇甫青雲開口,說到這,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但我失敗了!就在第七座殺陣,我落敗負傷,自身的武道丹田也被擊破,修為盡失,重傷昏迷。”

“雨欣為了給我求藥,當晚驅車而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回來!”皇甫青雲說著,他的眼圈泛紅而起,語氣低沉而又悲愴。

“雨欣阿姨出事了?”蕭雲龍問著。

皇甫青雲點了點頭,嘴角似乎泛起了一絲冷笑,他說道:“對,雨欣驅車而出後遭遇到了一場意外但卻又不算意外的事故,車毀人亡!”

意外卻又不算意外的事故?

蕭雲龍聽出了皇甫青雲這句話內蘊著的深沉含義,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一絲憤慨。

“若瀾得知此事後,悲痛無比,後來她就離家出走了,去了海外。此事在她心中是一塊永遠都無法抹去的痛。我知道她肯定也會怪我,是我沒能力,沒能保護好她的母親。所以,我一直想彌補,也不願她在遭遇類似的傷害。我看得出來,她跟你在一起她很開心。我也希望,她能夠這樣一直開心下去。你好生待若瀾,有我在,皇甫家中沒人能反對你們在一起。”皇甫青雲沉聲說道。

蕭雲龍深吸口氣,他緩緩說道:“皇甫叔,你也不要過於自責,我相信你已經盡了全力。我跟若瀾一樣,也是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但現在,我已經從當初的那種悲痛之情走了出來,剩下的便是對母親的追憶與懷念。我相信若瀾也能做到這一點的。”

頓了頓,蕭雲龍問道:“對了,皇甫叔,當初坐鎮第七座殺陣之人究竟是誰?為何對你下如此重手,竟然毀了你的武道丹田?”

“他……他是皇甫家的一個禁忌人物,不提也罷。當年他坐鎮第七座殺陣之後便是去閉關了。到現在一直都在閉關,隻怕也有十年光景了。”皇甫青雲語氣淡漠的說道。

蕭雲龍眼中目光頓時一沉,他想起了之前在與華老先生談武論道的時候,華老先生曾提及皇甫家中有一人閉關十年,正在衝擊天品宗師境。莫非當年就是此人坐鎮第七座殺陣,將皇甫青雲擊傷,廢了他的武道丹田?

或許,真的就是此人了,否則誰敢對皇甫青雲下如此重手?

皇甫青雲可是老祖宗的孫子,又是這一脈勢力的掌權者,對方既然有能力去衝擊天品宗師境,那說明地位及高,背景極大,這才敢下如此重手。

蕭雲龍眼中目光一冷,他說道:“皇甫叔,往後若有機會,我倒是想會一會這個當年將你擊傷之人!”

皇甫青雲淡然一笑,他心知蕭雲龍是想要為他出頭,討回當年公道,他笑著說道:“雲龍,你的好意我知道。但這皇甫家之事,你不用多管。你照顧好若瀾,讓我無後顧之憂,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蕭雲龍點了點頭,答應皇甫青雲。

“若瀾這次去江海市會掌管金帝集團,我相信以著若瀾的能力,她能夠將金帝集團的業務發展起來。不過——”說到這,皇甫青雲頓了頓,冷聲說道,“倘若在這期間,有什麽不三不四人暗中搗亂,你直接殺了就是,無論是什麽人也好。”

“在江海市,誰敢做亂,我定會鎮殺!”蕭雲龍說道。

皇甫青雲欣慰一笑,他看了眼蕭雲龍,說道:“雲龍,你的走的是肉身修煉的武道之路,肉身之力至強霸烈,剛猛無匹。我雖說已經不能修煉武道,但我接觸武道比你早,勉強算是你的前輩吧。在我看來,武道一途也要講究陰陽之道,陰陽調和才能領悟武道的終極奧義。你先坐著等等。”

皇甫青雲說著站起身,朝著樓閣內的一間藏書房走去。

蕭雲龍聽了皇甫青雲的話後也很觸動,此前華老先生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武道一途,過於剛猛則缺少了迂回,過於陰柔則缺少了陽剛,唯有陰陽相合、水火相濟,才能登頂武道之巔!

這時,皇甫青雲已經走了出來,他手中拿著一本泛黃古冊,他走到蕭雲龍麵前,說道:“這是皇甫家的《皇道太陰訣》,當中內蘊著對太陰之道的闡述。你拿著回去好好參悟,領悟一些太陰之道的精髓,彌補你自身的霸烈之道,陰陽結合,必然能夠再上一層樓。”

蕭雲龍臉色一怔,連忙說道:“皇甫叔,這可是皇甫家的重要典藏吧?我豈能拿走。”

皇甫青雲將《皇道太陰訣》塞入了蕭雲龍的手中,拍了拍蕭雲龍肩頭,笑著說道:“怎麽?你還把自己當外人啊?我可是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都托付給你了。”

蕭雲龍本身也不是扭捏之人,他點頭說道:“好,那我就收下了。等我看完領悟一番後,再歸還。”

皇甫青雲哈哈一笑,說道:“這才像話。走吧,趁著月色正好,你我再小酌兩杯。”

“沒問題!”

蕭雲龍也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