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父子對話()
片刻過後，成百烈帶著成陽出現在一間極為廣闊的祠堂內，裏麵供奉著是成家數百年來的列祖列宗的畫像，由裏到外，按照輩分有序排列。每張畫像都請高工畫匠製作，看上去栩栩如生，祭壇上擺放著供品和香火等物，打掃得一塵不染。
兩人走到最外圍的一張畫像前，成百烈從祭壇上拿起一束香，遞給成陽道：“三天前是你母親的祭日，我喚你來是想讓你為你母親上香祭拜，誰知道出了這麽多的事，唉，你先補上這柱香吧！”
成陽默默的接過香，注視著畫像，畫像裏是個頗為秀麗的年輕女子，眉目間還帶著一絲羞澀的笑意，和記憶裏母親的相貌頗為相像。實際上，成陽很小的時候，母親便病逝了，記憶裏的印象已經頗為模糊，但是看到母親的畫像，內心深處依然會湧起很柔軟很溫馨的感覺。
這女子隻是從前成陽的母親，跟重生後的成陽半點關係也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畫像，成陽卻湧起一股濃烈的傷感之情，久違的天倫親情再次徘徊在心頭，無論他怎樣保持著前生的**，始終繞不過這一生的記憶，從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以前的記憶便成為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包括血脈與家族。
成陽把香放到火盆裏點燃，然後『插』到香爐裏，隆重的做了三個揖，如果母親地下有知，一位堪比神靈的終極強者的兒子給她作揖，恐怕也會含笑九泉。
“不準備給你母親磕幾個頭嗎？”成百烈有點奇怪的問著。
“我這一生，不會跪任何存在，包括天與地，這並不是對祖宗母親的不敬，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不是因為跪拜就能顯出對母親的尊敬，也不是因為不跪拜就褻瀆了神靈，我命在我，誰也不可掌控。”成陽緩緩的道。
成百烈深深的看了一眼成陽，眼睛倏然亮了起來，這個神秘兒子的話就象是一把火焰，點燃了他最熱烈也是最豐富的內心，這正是他一直向往的真正強者境界，不拜天不拜地，我命在我，誰也不可掌控，頃刻間，老家主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他慚愧的笑了笑：“成陽，我真是老了，我想我這一生，犯的最大的錯誤並不是沒管好家族，而是瞎了眼睛，沒有看出我有個好兒子，你母親臨死之前要我好好照顧你，讓你別受欺淩，可是我沒有做到，我真的是慚愧……成陽，現在當著你母親的麵，父親給你道歉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如果有成家子弟看到這一幕，恐怕都會大跌眼鏡，此刻的成百烈，不但沒有了威嚴的氣勢，反而更象是一位孤獨老人苦苦懇求。
成陽看著成百烈，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種滋味很陌生，卻讓人感覺很舒服，剛剛祭拜母親已經讓他的心柔軟起來，此刻更是充滿了親情的溫暖。這個記憶裏陌生而又高高在上的嚴厲父親，忽然一下子拉近了距離，讓人可以觸『摸』到他的情感，他的內心世界。
“我理解你的苦衷。”半響，成陽才緩緩的道，“你不隻是一個父親，還是成家的家主，更大的責任在於把握成家，這麽多人，隻有奉行實力至上的原則才能優勝劣汰出最強的子弟繼承家業，懦弱的子弟在家族裏隻能站在靠後的位置，理智必須戰勝感情，如果換成我是家主，也會和你一樣做的。”
成百烈的眼睛裏『露』出深深的感激之『色』，他雖然是一家之主，強勢而又風光，但其實卻是曲高和寡，包括兩個強者兄弟以及眾多妻子兒女在內，家族中人對他都是敬畏遠遠大過熱愛，在這樣環境下，自然不會有人理解和想知道他內心的真實世界，而他也不可能跟別人去敘說他的苦悶和脆弱。
但是現在，這個原來根本進入不了眼中的廢物兒子卻能真正理解他，說出這番話來，怎能不讓成百烈感到極大欣慰。
他看著成陽道：“你理解就好，這些話我憋在心裏已經好些年了，一直想跟你說出來，但是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能親口講出來，尤其是當著你母親的麵，我真的覺得很痛快。”
他忽然又笑了笑，“我也不是沒有感情，雖然你以前讓我很失望，但我還是給你規劃好了人生，選擇無視你也是給別人看的，因為我不想看到因為你對別人有威脅而受到傷害，頂多是因為軟弱而被人欺淩，我每月固定供給你給養，這樣你會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但是現在，一切都用不著了，你是強者。”
成陽默默的點頭，方始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以前的漠視隻是基於給家族子弟創造一個競爭環境的不得已，同時也是為了保護他不受其他人的傷害，怪不得以前的記憶裏對成百烈始終有一分親情，想必原來那個懦弱的成陽其實也感受到了成百烈冷漠背後的關愛，並最終留下來，融合給了現在的成陽。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以前的記憶和成陽毫無關係，但是成陽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欣慰，父親並沒有拋棄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真正看成廢物，在他『性』情暴烈的外表下，其實隻是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來表達對子女的關心，既要保證家族傳承，又要保證子女平安，可謂是煞費苦心。
“我明白，父親。”成陽平靜的說道。在這一刻，他內心裏忽然有很大的觸動，盡管重生後他始終認為自己和成家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現在成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不是從前的他，而是成陽，是眼前這個『露』出衰老狀的老者的嫡親兒子，從某種意義上，他已經承認了這個父親，也承認了成家。
不過這也意味著，從此以後他要擔當更多的責任，再也不能象前生那樣獨來獨往，任意逍遙了，想到這裏，成陽又不禁苦笑。
成百烈欣慰的一笑，說道：“其實我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總感覺你不象我的兒子，這種感覺很奇怪，怎麽說呢，你的『性』格變化太大，而且出人意料的成為強者，這樣的反差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奇怪的，我畢竟是你的父親，無論怎樣，和你都是血濃於水的嫡親關係，所以有種無法解釋的敏感。”
成陽微微一笑，心想你這麽感覺其實是對的，隻不過重生的事情又如何能講清楚。這是他最大的秘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任何人敘說。
成百烈道：“不過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始終還是我兒子，讓我非常高興的是，你終於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而是一名頂天立地的強者，我成百烈的腰杆也終於可以挺直了！”
成陽差點暈過去，無奈的道：“我從前真有你說得那麽不堪嗎？”
“你說呢？”成百烈向他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父子兩人忽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笑聲，彼此之間都感到久違的親密無間。
成百烈止住笑聲，認真的道：“成陽，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成為一名強者的，你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會追問。如果你想在成家那麽成家就是你的，隻是憑你的潛力，會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成家隻會束縛你，隻要你還記得，能夠在父親大限時回來看一眼，我便心滿意足了。”
“你沒那麽快死的。”成陽輕輕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成百烈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有我在，你會活得很久，成家也會存在很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家人。”
成百烈的雙目驀然放出奇異的光彩，成陽似乎隻在說一句祝福的話，但是他卻從這個神秘無比的兒子口裏聽到了無法言述的意義和異常堅定的信心。
他正想說什麽，成陽忽然打斷他道：“別的話先放一放，剛才在解決我們與水家危機時，我說的你也都聽見了，雖然嶽屠等人都被我殺了，但是大盛肯定會派軍隊來占領雲翔城，這是雲翔城遭遇的最大危機，你有什麽辦法？”
成百烈的表情凝重起來：“嶽屠隻是大盛的小小衛士，就是二階強者，那麽大盛軍隊強者肯定更多也更厲害，我們是無法抵擋的，不如趁現在還有些時間，等水玄同醒來之後，跟水家商量一下，開始疏散城裏的居民吧，讓他們搬到周邊的村鎮裏去，或許能躲過這一劫。”
“不行。”成陽搖頭道，“這些村鎮距離雲翔城並不遠，如果大盛進攻雲翔城，會將城市周圍上千裏都變成絕地的，神罰禁製是個重大秘密，不可能允許附近存在著不安定因素。”
成百烈沉默著，半響才深深歎息道：“那就沒辦法了，讓居民遷徙上千裏是不可能的，如果命運讓我們成家在劫難逃，那也是天注定，我會讓成家子弟能逃生多少就逃生多少，隻要成家的香火不滅，那麽成家就不滅。至於我，會和大盛戰鬥到最後一刻，即使是死也要死在成家的宗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