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葉痕的目光陡然一滯,下意識地就立起腳尖,往後退了幾步。

眼前這個身穿白紗的女鬼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善惡之刃,這著實是匪夷所思。

“你是誰?你怎麽會知道善惡之刃?”沉聲反問的同時,葉痕也定睛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女鬼的樣貌,與那些青麵獠牙的厲鬼不同,對麵這個女鬼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鬼魂應有的戾氣,而且從那如瀑布般的墨色秀發以及精致的五官來看,她應該也就是三十歲上下的樣子而已。如若不是皮膚蒼白毫無血色,就算放到現實裏去選美,這個女鬼也絕對是那種能夠進入前三甲的大美人。

“妾身該死,這般鬼樣子嚇著公子了,隻是乍一見到善惡之刃,妾身太過激動,這才會失態,還請公子勿怪。”聽出葉痕語氣中的不善,黑發披肩的白紗女鬼頓顯慌亂,她先是微弓柳腰賠了個禮,然後就凝視住了葉痕手中的匕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低聲道:“隻是這把匕首真的對妾身很重要,還求公子網開一麵,告知是從何處得知,從何人手中得知。隻要公子將實情相告,妾身來世願為奴為婢,來報效公子的大恩大德。”

眸光哀怨地望著握在黑影手中的深紅色匕首,白紗女鬼布滿了血絲的眼眶一紅,頓時就蓄滿了渾濁的淚水,顯得無比揪心。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溺水的旱鴨子,乍一見到救命稻草,就再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了。

近距離觀望著對麵那女鬼萬古不化的幽怨眼神,葉痕頓時就怔了一下,縱然他是鐵石心腸,但在這般情況下,也無法再喝斥下去了。

“匕首是從班圖廢墟裏得到的,你有什麽事?”微微思索了一下,葉痕還是決定賣個關子。眼前這個女鬼與別的遊魂野鬼不同,因為她根本就不像一個怪物,葉痕不得不防。

“班圖廢墟?”聽到葉痕回答,白紗女鬼頓時就停止了抽泣。隻見她先是用雪白的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旋即蓮步微移,靠近了葉痕施禮道:“妾身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不過公子手中的這把匕首,確實和妾身夫君的貼身武器一模一樣,就連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相同的。如果公子不信,妾身可以發誓。如若剛才有半句謊言,妾身將永世不得超生。求公子將匕首放在手掌心裏,隻要靠近了一觀,妾身一定能認出來它是不是我夫君的那把貼身武器。”

聲淚俱下地說著,白紗女鬼似乎生怕葉痕跑了一般,話還沒有說完,就欲再次往前靠近。

“等等…你剛剛說什麽?”然而,此時的葉痕卻是如臨大敵一般。就連整張麵孔都緊繃了起來,“你剛剛是說,善惡之刃是你夫君的貼身匕首對吧。那你夫君叫什麽名字,你又叫什麽名字?”

葉痕激動下的喝斥,頓時就令白紗女鬼往前的腳步一滯,隻見她衣袖微抬,梳理了一下淩亂的發梢,有些幽怨地回道:“夫君名為聶離,妾身叫傅秋紅,同為棋山鎮人氏。”

“你是傅秋紅?”聞言,葉痕差點就石化在了奈何橋上,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麵帶狐疑地追問道,“不可能,傅秋紅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對於聶離二十年前殺妻弑女的故事,葉痕早就聽得耳朵起繭了。這件事情估計除了當事人以外,就屬他最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公子說得對,妾身的確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身亡了,不過人死以後魂魄都會進入鬼門關轉世投胎,難道公子你不知道嗎?還有,公子似乎對妾身的名字很是熟悉,莫非公子在此前就認識妾身嗎?”傅秋紅一臉訝異地回道,由於她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身亡,故而她和一般的NPC不同,她根本就不了解‘冒險者’這個概念,隻以為葉痕和她一樣,都是淩天帝國的原住民。

“哦?難怪會有那麽多的幽魂怨鬼,原來都是NPC死後化成的……對啊,這裏是鬼門關,我怎麽就沒有想到,真是愚笨。”葉痕一拍腦袋,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敢情這鬼門關不單是專給玩家探險的,就連NPC死後也會進入這裏轉世投胎,主腦的設計還真是讓人夠嗆。

“對了,大姐…大嬸…呃,傅阿姨你剛才問什麽來著?”一想到眼前這個女鬼可能真是聶離的老婆,葉痕眼前一亮,頓時用起了尊稱,不過任憑他怎麽轉換稱呼,總是會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畢竟,人家的徒弟風行善和雲懲惡他都要叫前輩,這關係還真是夠混亂的。

“公子不用客氣,剛才聽公子的口氣,似乎是聽說過傅秋紅的名字,請問公子真的認識妾身嗎?”見得葉痕的態度忽變,傅秋紅似乎有些疑惑。

“嗯,在下不但聽說過傅阿姨的名字,還見過風行善和雲懲惡倆位前輩。不過,就是沒有見到過聶離前輩,傅阿姨你知道他在什麽地方嗎?”用試探性地口氣詢問著,葉痕隨時注意著傅秋紅的臉色變化,一旦她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他就會馬上轉移話題,不再提及聶離那個家夥。要知道,眼前這個生前絕對是傾國傾城的女人,就是被自己的夫君給殺死的啊。

然而,與葉痕滿臉的緊張不同,此時的傅秋紅明顯已經平靜了下來,當她聽到了‘風行善’和‘雲懲惡’的名字以後,先是一怔,旋即就語氣急切詢問道,“公子你認識小風和小雲,他們現在都還好嗎?”

“小風、小雲---”聽得這倆個稱呼,葉痕頓時掛起了滿腦的黑線,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笑吟吟地回道,“倆位前輩都很好,隻是他們都很掛念聶離前輩呢,唉,也不知道聶離前輩到底在哪裏…”

葉痕這家夥明顯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聶離,就是想從傅秋紅的口中旁敲側擊一下,看她知不知道什麽蛛絲馬跡。

“不會,公子你騙不了我,小風和小雲怎麽可能會過得很好,尤其是小風,他和玲兒的感情那麽深厚,在得知了玲兒的死訊以後,他肯定都不想活下去了吧。都怪妾身心狠手辣,是妾身對不起小風和玲兒,我不配做玲兒的娘親,他們還那麽年輕,本應該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斷斷續續地說著,傅秋紅的臉色蒼白如紙,隨著她用手捂住顫抖的嘴唇的動作,晶瑩的淚珠頓時就仿似雨點一般傾瀉了下來,瞬間就浸濕了她的雪白衣袖。

然而,當葉痕聽到了傅秋紅聲淚俱下的話語時,就很是無奈了。

他當然知道小風是指風行善,玲兒就是傅秋紅和聶離所生的女兒,這一對男女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即將到了成婚的年紀,卻因為玲兒的香消玉殞而天人永隔。確實是一個很悲催的故事。

然而,葉痕雖然也有些同情風行善,不過相比起來,他對尚在人世的聶離明顯要更感興趣。

“傅阿姨你別太傷心了,這怎麽能怪你,要怪也得怪聶離那個家夥,他就算再有理由,也不能對你和玲兒下手啊,真是個絕情的男人啊。”葉痕不到黃河心不死,一個勁地將話題往聶離身上扯。

“不……不能怪夫君,雖然我和玲兒的確是死在善惡之刃下,但卻不是夫君下的手,請公子你不要冤枉他。”聽到葉痕說聶離的壞話,傅秋紅頓時仿似變了個人一般,再次望向葉痕的眼神也有些敵意了。

“不是聶離下的手?怎麽可能,這可是他自己承認的啊,他寫信告訴風雲倆位前輩,說為了事發後不讓你們娘倆遭人淩辱,就含淚殺死了你們,然後才去刺殺的安歸……”理智氣壯地爭辯著,葉痕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就有些發虛了,要知道,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當事人啊,他都隻是道聽途說來的而已。

“難道這事還別有隱情不成?”在心裏嘀咕了一聲,葉痕的麵色有些古怪,他悻悻地掃了一眼眼前的傅秋紅,等待著她的回話……在聽到了葉痕的話語以後,傅秋紅隻感覺天旋地轉,她用衣袖掩麵往木橋的扶欄一靠,忽然就嗚咽地哭泣了起來:“夫君……你這是何苦呢……何必要為賤妾背負弑女的罪名……妾身對不起你和玲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望著眼前這個靠在扶欄上哭泣的女鬼,葉痕也隻是一頭霧水,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

然而,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的傅秋紅,卻似乎忘記了有人存在一般,隻顧著自己痛哭,將葉痕當成了一個隱形人。

良久後,傅秋紅才停止了抽泣,她麵帶無助地望了望腳下的昏黃河麵,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了波瀾起伏的心緒,開始低聲訴說,將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了葉痕……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