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山穀內，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負麵情緒，兩座被打理得的墳塚前，聶離和葉痕一前一後，互相看不到各自的麵容。

“事情是這樣的，大約在半年前，在下去了一趟淩天帝國，途中誤打誤撞進入了一個叫鬼門關的地方，也就是淩天人們俗稱的鬼界，在裏麵，在下遇到了一個身穿白紗氣質脫俗的美麗女子，記得那時候，隻身孤影的她正在奈何橋上吟唱著一首很是淒美的詩，開始在下並不知道她就是傅秋紅前輩，後來……”葉痕緩緩地回憶道。

“什麽詩？速速念與老夫。”聶離卻生生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時隔太久，在下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前輩稍等，容在下想想……”葉痕絞盡腦汁，在聶離急不可耐的催促下，好一會兒以後才記起了那比較上口的最後兩句，“前麵的晚輩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記得最後兩句好像是，應該是這樣的：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傅秋紅前輩似乎說過，這首詩是前輩您送給她的？”

葉痕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古青色背影，細心地注意著聶離的舉動。

果不其然，當聽到葉痕念出的那兩句詩以後，隻見聶離就仿似突然中風了一般，整個身子都狠狠地抽搐了起來，雙腿在地麵上搖擺不定，看上去隨時都有墜落的感覺。

“前輩，您沒事吧？”葉痕連忙上前幾步，試圖攙扶一下聶離，要知道眼下他有著兩個S級任務都指望著眼前這位了，要是他一不小心有個好歹，葉痕不捶胸頓足才怪了！

然而，手還未接觸到聶離的身體，葉痕就隻感覺前方傳來了一股無可匹敵的距力，不容分說地便將他推出了好幾步遠，且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原來的位置。

“---”低頭看了一眼地麵，又檢查了一遍身體發現渾身都毫發無損以後，葉痕頓時就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愧是靈級大能，就算在情緒失控的關頭，也沒有人能靠近他們。

正當葉痕還在驚愕之時，前方聶離的聲音又傳遞了過來，“老夫無礙，你接著說，繼續說下去。”

經過剛才的調整，此時聶離的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但身子卻停止了震顫，他依舊站立在葉痕的前麵，麵對著兩座孤墳，青色的背影顯得格外淒涼。

“是，後來傅秋紅前輩也是在無意間發現了晚輩擁有善惡之刃，才對晚輩顯露出了身份，並請求晚輩，希望晚輩可以尋找到聶離前輩，讓在下帶一句話給前輩您。”葉痕也勾起了當時在鬼門關裏的回憶，記起了一些細節。

“什麽話？”

這一次，聶離的聲音就顯得有些顫抖了，與此同時，葉痕甚至還聽出了其中帶著的一絲緊張和不安。

“聶離居然也會緊張？”葉痕強壓下心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正色說道。“其實那句話前輩已經聽過了，傅前輩讓晚輩帶話給您，傅前輩已經在奈何橋上等了您二十年，前輩您準備何時才去與她相會？”

不可否認地，葉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是緊繃住的，在遊戲世界裏，NPC因為係統規則的限製，似乎並不能隨意出入鬼門關這種天人兩隔的地方，哪怕是靈級大能也不行。

這也就是說，如果要聶離去鬼門關和傅秋紅相見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聶離身死以後，魂魄進入陰間，那才有可能辦到。

可讓一個靈級大能死掉，有那麽容易嗎？

葉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古青色背影，等待著他的反應。

“年輕人，此話當真？秋紅真的是這麽對你說的，她一直都在陰間等著老夫？”出乎預料地，聶離不但沒有發怒，語氣中反而出現了欣喜若狂的情緒。

甚至於，為了確認這個，他那一直背對著葉痕的臉也猛地轉了過來，並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在了與葉痕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雙鬢雪白，額頭上的深邃皺紋猶如溝壑，凹陷的眼眶帶著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紅色血絲，就仿似二十年沒睡過安穩覺似的，縱然實力通天，也敵不過那揮之不去的心魔。

但此時，這張老臉上浮現出來的，卻是毫不掩飾的驚喜、期待、興奮和那麽一絲絲的解脫。

難以想象，這二十年來，聶離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千真萬確，晚輩可以指天發誓，若是有半句胡言亂語，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葉痕心裏清楚，或許隻有這種在現代人看來連屁都不是的發誓能讓聶離信服。

“是真的，是真的，秋紅沒有怪老夫，秋紅沒有記恨老夫，哈哈哈……”聞言，聶離頓時便猶如一個瘋子般喃喃自語著狂笑了起來，淒厲的笑聲猶如杜鵑啼血一般，刺耳不已。

“前輩……”葉痕輕輕呼喚，試圖喚醒聶離。

然而，他的手還未碰到聶離，又一次地，異變陡生！

這一次，聶離並沒有將他震退，而是笑著笑著突然仰天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鮮豔如櫻的血液，就仿似一道筆直上升的血箭一般，足足飆射到了上百米的高空以後，才灑落了下來，使得地麵上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

隨著鮮血拋灑在地麵上，下一秒，隻聽嘭地一聲，聶離的整個身子便仰摔在了地麵上，一轉眼的功夫便就要油盡燈枯了！

“前輩，您這是？”葉痕連忙蹲地，心急如焚地將聶離扶坐在了地麵上，滿臉焦躁。

“沒有用的，老夫剛才已經自斷生路，最多半個時辰便會撒手人寰，到陰間去和秋紅見麵。”聶離麵如金紙，毫無血色。“年輕人，謝謝你為老夫奔波了這麽長時間，助老夫解脫於苦海，不要為老夫擔心，老夫盼這一天已經盼了二十年了。”

聶離滿臉欣慰，麵帶笑意地看著天邊，就仿似傅秋紅就在天上衝他招手一樣。

隻是，他並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葉痕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他的生死，而是關於任務的問題！

沒錯，聶離死後去陰間和傅秋紅見麵，到時候“奈何橋上等三年”這個S級任務會自然而然地完成，可別忘了，葉痕身上可不止一個S級任務，剩下的那個“揚善懲惡”，才是他真正的心病，善惡值這個限製不解除，他就一日身不由己，而“揚善懲惡”這個任務，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助葉痕完成的話，那麽絕對非他眼前的這位老人不可！

問題是，聶離這家夥早死晚死，偏偏這麽衝動，還沒聽完葉痕的全部話語去自絕生路了，這簡直就讓葉痕有一種想要去投河自盡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