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吃飯的孩子已經不吃了,他敏感的察覺到這裏不是家中,四周那些珠翠滿頭的女子都沒有笑容。他哭了,中信急忙將他抱在懷裏,他卻掙紮著跑到了藍夫人身邊,把沾滿了飯粒的小臉埋在了藍夫人懷裏。

陳珈一直很平靜,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序幕,她想知道皇後還要怎麽繼續。

皇後像是第一次認識陳珈一般,她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下,陳珈依舊能不卑不亢的站著,臉上的表情恬淡自如。

她問:“藍羅氏,翰林夫人的話你可曾聽到?”

藍夫人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輕聲說:“民婦聽到了。”

“藍羅氏,作為一個母親,本宮深知教育的重要性。藍妃遠赴北國那會,隻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本宮不信她能想出那麽齷齪的事情。據說夫人的娘家都是生意人,酒肆花坊都有經營,本宮更願意相信有人在背後指使藍妃去做這些事情。”

“藍爵爺已經臥床不起好幾年了,這些事會是誰在背後指使藍妃呢?”

藍夫人緊緊抱住幼子,顫聲說:“民婦不知。”

皇後隻得問陳珈,“藍妃,翰林夫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可有什麽要說的?”

“稟娘娘,伽羅無話可說。”

“這麽說,翰林夫人的話都是真的啦!”

“是。”

暖春羞愧的低下了頭,她沒料到陳珈會認下所有事情。她以為陳珈會否認。為此她準備了很多證據,就等陳珈否認時,拿出證據加大對她的羞辱。

皇後見陳珈什麽都認下了。她道:“本宮有些好奇了,不知你從哪學會了那些醃臢玩意兒?”

“父親一心想讓伽羅入宮為娘娘分憂,故請人教了伽羅不少這方麵的東西。伽羅年幼,不辨好壞,隻知殿下甚是喜歡。若娘娘不說,伽羅一直以為夫妻之間隻需用房~事溝通即可,伽羅念書少。從不知吟詩作賦也能溝通。”

陳珈說話的表情特別無辜,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說的言語有多麽離經叛道。

一個宮妃聽到夫妻間需要用吟詩作賦來溝通時,差點笑出了聲。

藍夫人很想挖個洞藏起來。說話這人還是她女兒嗎?

謝濟軒笑不出來,他知道陳珈的冷靜和憤怒成正比,她一定非常生氣吧。昨夜還告訴她什麽事都沒有,今天卻上演這樣一出。母親與幼弟跪在地上被人羞辱。暖春恩將仇報為個男人將她出賣……

她一定很難過。幸好她不是藍伽羅本人,不會因藍夫人受到傷害而失去冷靜。如果沒有料錯,謝歡是想用藍夫人的事情刺激她,讓她主動將南宮裕拖下水。

謝濟軒果然了解謝家人,隻見皇後突然站了起來,怒斥道:“藍妃,收起你那副天真的嘴臉,別以為本宮會和裕皇子一樣被你的美色所蒙蔽。”

“藍府先祖乃開國功臣。藍家也一直是我朝詩書禮儀之家,怎料幾代之後會生出你這樣的不肖子孫。若不是看你有孕在身。憑你先前那些說詞,本宮就該讓裕皇子將你貶黜出宮。”

“來人……”

“娘娘,這一切都是民婦的錯,民婦不該教伽羅那些醃臢東西。”

藍夫人果然上當。

一方麵,藍伽羅是藍府的希望,若她被皇後貶黜,藍府會徹底沒落。另一方麵,藍伽羅始終是她的孩子,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藍羅氏,你先前不是推說不知道嗎?這會兒怎麽又知道了呢?”

“稟娘娘,民婦被漿糊蒙了心,嫁入藍府就把娘家那套下三濫的東西帶入了府中。伽羅小時,民婦就開始教她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民婦的錯,教不好女兒也教不好兒子……”

藍夫人一邊說,一邊猛扇自己耳光,懷裏的孩子被嚇得嗷嗷大哭。

“夠了,”皇後一聲大喝。藍夫人嚇得停止了動作,順帶捂住了兒子的嘴。

“狡詐的婦人,你以為這般避重就輕本宮就不罰你了嗎?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本宮麵前容得了你出爾反爾嗎?”

藍夫人不敢說話了,她將懷裏的兒子推給了陳珈,輕聲說:“叫姐姐。”

兩歲多點的小孩子早已這種陣仗嚇蒙了,抽抽噎噎的叫了一聲,“姐姐。”

陳珈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她隻見過藍夫人兩次,這是第三次,至於這個孩子,於她而言完全是陌生人。

皇後顯然也不喜歡這種親情戲碼,她道:“來人,將藍羅氏拖出去杖責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打得好可以留半條命。打得不好,這和杖斃沒有區別。

四個內監很快就從外麵走了進來,藍夫人卻突然抓住了陳珈,“母親對不起你,這個你好好留著。”她將一枚玉佩掛在了陳珈腰間,隨即再一次將孩子推給了陳珈。

內監將藍夫人從地上拖走時,小孩離開了陳珈邁著踉蹌的步子朝藍夫人追去,“兒啊!”藍夫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慢著,”一直沒有出聲的陳珈突然站了起來。

謝濟軒見她站起來時,一顆心沉了下去。她不是藍伽羅,藍府的事情和她無關,她不該衝動的,皇後與謝歡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激怒她。

理論上來說,謝濟軒的分析沒有錯,但他算漏了一點,確切的說他隻了解了陳珈貪生怕死的

的一麵,卻沒有了解到她善良的一麵。

陳珈透過藍夫人看到了小芳,她記得自己開始管理夜場時,小芳已經病得不輕了。

這麽多年來,小芳除了皮肉生意,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會。陳珈出錢幫她租了一個小店,讓她做點小生意打發時間,日子也還過得去。

當陳珈把那個欺騙她感情的男人扔入公海之後,打擊報複來了,一群混混抓走了小芳,將她帶到荒郊野外對她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在此期間,小芳有機會給陳珈打電話,但她沒有。

陳珈當夜收到了小混混虐待小芳的視頻,她哭著去郊外找到了小芳,問她為何不打電話求救。小芳說不想給陳珈惹麻煩,陳珈罵她傻,說自己不怕麻煩。

小芳一眼看破了她,麻煩隻要不在場子裏,不招惹陳珈,那男人根本不會出手。陳珈的所有一切都依靠那男人,她什麽都沒有。

那事之後,陳珈將小芳送到了鄉下,並暗自發誓,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她都要護住身邊人。

皇後的聲音有種抑製不住的得意之感,“藍妃,你敢阻撓本宮的屬下?”

“我不是藍伽羅,那姑娘去往北國的路上已經死了。送行的人擔心獲罪,不惜從花坊裏將我買來,讓我裝成藍伽羅的模樣。我也沒有身孕,謊稱懷孕是為了阻止殿下另取新人。皇後娘娘,你要罰就罰我吧!一切和他人無關。”

陳珈挑釁的看著皇後,一副有種你就下旨殺我的表情。她的行為讓皇後和謝歡傻了眼,這人真不怕死?

皇後道:“藍妃,裕殿下正在去往上都的路上,隻怕是趕不及回來救你了,剛才那番說詞你可敢畫押簽字。”

謝濟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完全沒有料到陳珈居然會這般衝動。他想站起來勸阻陳珈,更想讓謝歡和皇後放過陳珈……可,一旦他這樣做了,謝歡將會徹底把他隔絕在謝府門外。

他需要謝家的資源力挽狂瀾,他答應過飯老頭一切都為了國家,遇到這種情形,他該怎麽辦?噬心草的幻境中,失去陳珈那種楚痛曆曆在目,難道他真的要經曆這種事情?

空無一物的龍淵,長公主的屍體,虎視眈眈的北國大軍,他能怎麽辦?

“筆墨紙硯伺候,我這就把先前所說書寫下來並簽字畫押。”

“伽羅,不要做傻事,娘對不起你啊!”

陳珈懶得去看藍夫人哭嚎的模樣,她做這些和藍府無關,隻是良心上過不去而已。如果沒算錯,她應該死不掉,皇帝不是一直等著借陽嗎?宮裏那麽多眼線,早有人去通知南宮長東了吧!

筆墨送到時,陳珈看著那個內監道:“我說你寫。”

內監道:“奴才不敢。”

陳珈看著皇後,道:“稟娘娘,我不識字。”

按陳珈的說法,她不過是被人買來冒充藍伽羅的(雛)妓,她說不識字就是不識字,皇後還真拿她沒有辦法。

她對內監說:“就按藍伽羅的意思,她說,你寫。”

“奴才遵命。”

陳珈開始編故事了,先編了一個依山旁水的小山村,接著又編出一對苦命的父母,當她說到花坊如何對她進行培訓時,在場的宮妃已經喝完了一盞茶。

她挺有說書人的天賦,就連一心想要處死她的皇後也聽得入迷。謝歡早已領教過陳珈的謊言,心知她是在拖時間。

她對謝濟軒說,“小姐,你該出言提醒娘娘,小心中了她的計。”

大廳所有人都在傾聽陳珈的述說,謝歡讓謝濟軒出言提醒,無疑是在告訴陳珈:你看,你的心上人將你出賣了……

謝濟軒看了看陳珈,又想了想他背負的責任,慢吞吞的出言道:“姑母,可否讓藍妃先簽字畫押,之後在聽她的供述。”

皇後想想也對,道:“本宮不管你是從何而來,你先將假孕一事簽字畫押,之後在講述你是如何冒充藍伽羅一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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