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哭得很傷心,藍伽羅為她開啟了一扇門,讓她知道謝濟軒極喜歡柔弱的女子。這段時間,她一改往日強硬的姿態,遇事就哭,誤把謝濟軒違心的刺探當成了自己的策略有效。

果然,謝濟軒一如既往的溫柔,“姐,別哭了。”

“濟軒,”謝歡依偎到他懷裏抽泣,不斷地說,“你相信我?”

“信……”

一把閃亮的匕首從衣袖滑落到謝濟軒掌心。

“濟……”

謝濟軒捂住了謝歡的嘴,匕首毫不遲疑地刺入了她肋下。

“信,我一直都信,可你竟如此欺我!信任是彼此的,你又可曾信過我?”

謝歡瞪大了眼睛,身上傳來的疼痛遠不如心疼。她怎麽也沒想到謝濟軒會在這種時候給了她一刀。

“我從不信郡主所言,不信將我推入池塘的人是你。曾經,你是我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你是我的姐姐,我的好友,我的師傅……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這事……你本可以坦言告訴我,這事本就不是你的錯,我並非那種被道德所縛的衛道士,我們可以……”

謝濟軒哽咽了,他也不想變成這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在他說話時,謝歡的侍女鎖萱早已悄悄站在了門外。

謝歡瞥見了她的身影,輕輕地朝鎖萱搖了搖頭。鎖萱也看見了插在謝歡腰側匕首,此時動手。她並沒有把握能救出謝歡。她對謝歡點了點頭,含淚藏匿了起來。

謝濟軒一直在說話,說到最後。他說不下去了。特別是謝歡溫熱的鮮血從他指縫流出時,他流淚了,“姐,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姐,你答應過我的,我們要攜手改變江山社稷?”

眼見謝歡的麵色越來越白,謝濟軒突然出手幫她止住了血。

“姐。手足相殘的事情我不會做,若我連善良都沒有了,我和你又有何區別?珈珈不喜歡這樣的我!郡主也不喜歡這樣的我。”

齋宮。蟬捧著麵糊一樣的人皮麵具,好奇的問:“為什麽會這樣,他竟沒有騙我。何時做的手腳,為何我不知道?”

陳珈抬著一根煙鬥卻沒有抽。說過要戒的東西。必須得戒。那日已經縱容了一回,這些日子不能再碰了。她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活了兩世又能改變什麽。

她問:“除了謝歡的身世,你還告訴過他什麽?”

“沒了。”

“為什麽他會有龍血?”

“我怎知,也許是因為你,你們是夫妻。”

蟬說得很含蓄,陳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和謝濟軒有過男女間最親密的關係。

陳珈苦笑著問:“這麽說來,皇帝的後妃都有龍血了?”

蟬道:“不一定。”

“為何?”

“你體內的金龍源自太祖時代。除此之外,你還有殿下的金龍。南朝至今還未出現過如你這般複雜的情況!”

“操,”陳珈忍不住罵了一句,找個男人睡覺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問:“你說他是不是去過了龍淵,見到了裏麵的東西,這才一副苦大仇深想要拯救天下的模樣?”

“他人已經到了,要去嗎?”

陳珈看了看天色,“你去吧,若他不來,那是誠心要害死我。”

月色下,謝濟軒好奇的看著蟬,道:“你年輕了,是不是喝了龍血,是不是為了龍血才留在她身邊?”

蟬沒有回答。

謝濟軒將一張新的人皮麵具遞給了他,問:“能讓我見見她嗎?”

蟬將那支折斷的雪牛骨發簪還給了謝濟軒。

“主子說了,她做一切都為了自由。如今,她已經不需要了。”

“她幫南宮裕做事就是為了能和我在一起?”

“走吧,不要再來了。”

蟬的背影很快就沒入了黑暗。齋宮沒有仆役,也無需點燈,黑夜之中,這座宮殿就像死了一般。

謝濟軒伸出手徒勞的在黑暗中抓了一下,除了夜風,他什麽都抓不住。

陳珈一直站在黑暗中看著,發現謝濟軒轉身離去後,她低低歎了一聲。

“要我將他追回來嗎?”

“不,送我去藍府。”

“藍府?”

“那裏可以幫我解答一些事情,我需要答案。”

“是,”蟬說完後,又道:“他身上有血腥味,謝歡應該死了。”

“他沒有殺謝歡。”

“你怎知?”

陳珈地下了頭,“謝歡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若是他失去了那部分絕非現在這副模樣,他還在猶豫。”

“猶豫,猶豫什麽?”

“謝正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上朝了,估計再也不會上朝了。”

陳珈沒頭沒尾的回答聽得蟬滿心疑惑,謝濟軒的猶豫和謝正遠沒有上朝有何關係?

謝正遠的藩籬是謝府,謝濟軒的藩籬是謝正遠。他很少提自己的父親,但謝正

遠所做的一切都會給他造成影響。

謝府能有今日的煊赫與鼎盛,除了謝正這個皇後外,更多的卻因為謝正遠這個宰輔。

南宮長東是個玩弄權術的小人,整個朝廷被他弄得烏煙瘴氣,朝綱敗壞。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謝正遠不但沒有隨南宮長東一起沉淪,反而清醒的維係著現有的一切,他做得非常出色。

謝濟軒想要成長就必須超越謝正遠,做得比謝正遠還要出色。他還年輕,需要時間來改變,陳珈相信他會做得更好。

藍府,藍夫人對於突然出現的陳珈和“南宮裕”表現出極大的驚恐。

陳珈微笑著說:“別怕,問你一些事而已。”

眼見藍夫人終於肯坐下。陳珈對蟬說:“去找申通玩吧!我要同母親說點兒有趣的話題。”

申通還在改造暴雨梨花箭,手臂大小的暗器已經比原來小了一半不止。

陳珈隨藍夫人步入庫房時,申通正在跟蟬打探謝濟軒的消息。

蟬什麽不願說。陳珈卻將實情說了大半,她問:“要去找你的公子嗎?”

申通猶豫了一會,說:“我想去找公子,”說著,他看了看藍府的庫房,“裏麵的兵器我也得帶上。”

陳珈轉頭問藍夫人,“可以帶走嗎?”

藍夫人麵上的表情非常痛苦。半晌才說:“拿走吧,這府邸反正也撐不了多久。”

“為什麽?”

這些年來,藍府一直都靠羅家接濟。

羅大善人是秘密前往九江的。家中人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知道他和羅家幾兄弟都在外麵行商。羅大善人離開後,家中事務全部交給了羅夫人和管家。

羅夫人並非羅大善人的原配,當藍夫人再去羅家打秋風時。短視的羅夫人對於非親生閨女可沒有好臉色。管家礙於羅夫人的麵色也不敢支錢給藍夫人。

少了羅家的銀錢。藍府頓時有些捉襟見肘。藍夫人隻得將仆人辭退不少,若是府中人手足夠,又豈會將幼子養成那樣!

陳珈聽後不發一言,她也窮啊。別看拿錢給拇指的時候非常豪氣,那都是裝出來的,給完就後悔了,衝動是魔鬼,她就該忍氣吞聲的!

離開藍府後。陳珈對蟬說:“我記得你說過拇指的功夫不如你,可真?”

“自然。”

“要不。我們黑吃黑吧!”

“什麽意思?”

“你去殺了拇指,將他這些年得來的財富變成我們的。”

陳珈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兒卑鄙,拇指和蟬好歹是同一期的中階僧侶,大家一起在宮中混了那麽久,弄到相互殘殺著實過了。

“好,我早就想殺他了,一直沒有找到理由。”

蟬的回答讓陳珈吃驚不已,難不成兩人有宿怨?想想拇指那孔雀般的自戀性格,以及對閹人的鄙視態度,招惹到蟬也很正常。

謝濟軒回府時,聽聞謝正遠在清德觀打坐。他將延禧宮的令牌出示後,小廝準他進了清德觀。

濃鬱的香火味中,謝正遠似在閉目養神,謝濟軒看著自己的父親揣測著他該如何求證謝歡身世一事。

半晌後,他道:“相爺,濟軒要去九江,攔是不攔?”

謝正遠睜眼看了看眼前站著的“謝歡”,沉聲說:“濟軒吧,想問什麽就問。”

“你怎知我不是謝歡?”

“她自知道身世後,從未同我說過話,我們的交流全靠便條和書信。”

謝歡恨謝正遠,若沒有他的主動,像她這樣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被生出來。這多年,謝正遠自覺有愧謝歡,這才縱容她做了很多本不該做的事情。

隻聽謝正遠繼續道:“無相神功練成了?恭喜。”

謝濟軒苦笑一聲,還以為他的易容能騙過謝正遠,能從他口中套出當年之事。比如他身不由已,又或有什麽特殊緣由,怎料才進門就被識破了身份。

“拿套衣服給公子換上。”

候在門外的侍衛很快就送來了一套衣服。謝濟軒慢慢地更換著衣服,努力思考著他該問謝正遠什麽問題。

“父親,謝歡真的是……”

盡管飯老頭已經給了他答案,但他還是想親耳聽謝正遠承認。

“是。”

謝正遠回答的斬釘截鐵。一件家醜到了他這裏竟沒有沉重隻有釋然,仿佛他已經等了謝濟軒很長時間,才等到他發問。

“為什麽?”

“太多的理由。”

沒有解釋,沒有辯白,謝濟軒卻能理解謝正遠當年的心態。龍淵是神的居所,龍血是能執掌權柄、統治帝國的條件。擁有龍血就擁有一切,這樣的誘~惑誰不動心?(未完待續。。)

ps:

祝大家周末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