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中,隨著宋徽宗身旁太監的一聲令下。殿中南門瞬間便湧入十數個傳膳太監,擺好餐桌,鋪上桌單。餐桌用三張桌子南北拚成,中間的一張桌子便是供皇帝膳食之用。

“傳膳…”那太監又高呼一聲,隨後,傳膳太監手捧紅色漆盒排隊進來,將各種菜肴、飯點、燙羹等迅速端上餐桌,按規定的位置一一擺好。這時無關人員皆一一退下,隻留下傳膳太監。

宋徽宗在太監的簇擁下,緩緩入座。而在其身後則站立著四名太監,垂首而立。一名年長的太監則站在一旁,在每道菜肴之中放上一塊銀牌,此為試毒牌,查看菜肴是否變色。若變色即為有毒,而製作這道菜肴的主廚怕是免不了殺身之禍。

過了片刻,那年長的侍膳太監見試毒牌並未變色,又將每道菜肴都嚐了一遍。驗證無誤之後,侍膳太監便垂首立於一旁。

直到這時,宋徽宗方才笑了笑道:“西門道長快請入座。”說著。宋徽宗便指了指其對麵的座位。然後又道:“宮中規矩甚多,還望道長莫怪!”

西門慶一笑,安然坐下。看著這一桌數十道的山珍海味,卻提不起多少的食欲。本來他對於禦膳也是頗為好奇、垂涎。可在見到那侍膳太監又是用試毒牌,又是每道菜肴都品嚐了一遍之後,心中的食欲頓時消散,興趣索然…而且吃飯的時候還有這麽多雙眼睛看著,著實有些坐立不安之感。

不過顯然的,宋徽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已然動筷。不過他也隻是淺嚐即止。

“對了!還沒有請教西門道長,你既已修道有成,那為何還要考功名呢?”宋徽宗喝了口茶,緩緩問道。

西門慶一笑,他早知宋徽宗會有此問,所以早在心中便已想好對策。當即,西門慶淡然道:“我所修之法要在紅塵之中曆煉,才能得道。而我道提倡隨性、隨意、無拘無束,是以我便如尋常凡夫一般有喜怒、有哀樂,亦可娶妻生子。而考娶功名則是為一心愛的女子…”

“哦?”宋徽宗驚了一下,似乎被西門慶所說道義給驚了一下。在他的認知之中修道之人大多清心寡欲,對世間名利、情愛並無絲毫欲望。如正一派的虛靖先生便是如此,宋徽宗曾多次想將之留在宮廷之中,卻都被婉拒。不過西門慶這般隨性的個性,與道教道義並無何衝突,是以宋徽宗也是相信的。而且還對這種在紅塵之中曆煉的道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不知西門道長可否傳授一二?朕對於這道家之法甚是喜愛,可一直都無法可修!”宋徽宗小心翼翼的問道,他自然知曉這道法乃稀世之物,他人未必願意教。但他心中對道法的崇拜由來已久,是以才抱著一絲希望。

西門慶心中微微一怔,卻是想不到這皇帝會提出這般要求,但道法自是不能隨便傳給旁人的。西門慶想了想,然後道:“修道乃我等山野之事,陛下非我等山野之人,還是不必受這般清苦了!”

宋徽宗點點頭,他知西門慶這般說便是委婉的拒絕他,所以並未在追問。

飯過之後,那前去尋“調陽丹”的太監也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大包藥材,對宋徽宗道:“陛下,奴才已將藥材備齊…”

“好!”宋徽宗聞言大喜,轉頭對西門慶懇切道:“西門道長不若你今夜便留在宮中休憩如何?待明日再為朕煉製丹藥可否?”

西門慶想片刻,然後點頭道了聲好。他本想待這裏的事情了卻,好快點返回柳煙煙處,她們肯定是等得急了,但如今宋徽宗有求,卻是不得不答應。

見西門慶答應,宋徽宗自是高興,轉頭對太監道:“你先將藥材置於元符萬寧宮中!”

那太監點頭恭敬的退了下去。

宋徽宗又笑著對西門慶道:“如此明日便有勞道長了!”

西門慶點頭,道了句應該的。隨後宋徽宗又差太監要其引著西門慶前去歇息。

西門慶跟著太監身後,正欲離去,卻見一小太監從殿外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宋徽宗見這太監如此急忙,毫無禮儀,心中不悅,喝問道:“何事如此張慌!”

那太監慌忙跪下,緊張道:“陛…陛下…秦貴妃…她在宮中尋死…”

“什麽?!”宋徽宗的麵容之中顯露怒色,喝道:“整天覓死覓活,又是這般花樣!成何體統!”

說罷便氣衝衝得轉身拂袖而去,卻是對那尋死的貴妃問都不問。

西門慶看了眼從殿內北門離去的宋徽宗,然後轉頭對那太監好奇的問道:“這秦貴妃是怎麽回事?”

那太監看了眼西門慶,垂下頭來,低聲道:“道長,這般事物卻是奴才不該說的…”

西門慶一笑,早料到會如此。然後想了想,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揣在袖中。然後暗中遞於那太監,輕聲道:“我也隻是好奇罷了,此事我定不會再告知他人…”他倒確實是好奇,這秦貴妃到底怎麽了,即便是尋死宋徽宗也是不聞不問。

那太監一怔,摸了摸手中的銀子,然後笑了笑,低聲道:“其實也無甚大不了的,隻是前些日子,秦貴妃做了道菜,派人給皇上送了過去,如果隻是尋常菜肴,也無事。隻是秦貴妃卻是做了道“霸王別姬”!這可犯了皇上的大忌!皇上一怒之下,便將之打入了冷宮,是以秦貴妃才整日尋死尋活。卻不料又惹了聖怒,如今怕是一輩子都得在冷宮裏待著了…”

聽罷,西門慶也是暗歎了一聲。這宮廷之中規矩甚多,一不小心便犯了忌諱而被嚴懲之人也不知有多少!

輕晃了一下腦袋,西門慶不再想這些事。當即隨著太監去了就寢之處…

西門慶躺在**,卻是睡不著。每次他換一個地方便會失眠,除非是太累了。

翻來覆去之中,西門慶又將“調陽丹”的煉製之法給仔細看了一遍。他不得不謹慎,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未煉過丹藥。雖然就算失敗了,那也沒什麽,大不了再取些藥材再煉就是。可一次兩次還行,三次四次呢?到時候若是皇帝大怒,降下個欺君之罪,自己怕是得人頭落地了!

西門慶歎了一聲,這一路卻不知究竟是對是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這話一點都沒錯。看那秦貴妃不過是做錯一道菜,卻已是被罰入冷宮之中,任其死活。

夜已深,西門慶依舊躺在**輾轉難眠,柔和的月光從窗戶的間隙之中灑了進來。西門慶便看著月光愣愣出神。

忽然,窗外響起了一陣笛聲。笛聲悠揚、清脆,緩緩回蕩在這空曠、寂靜的宮廷之中,卻別有一番憂愁之意…

西門慶心中微微一怔,從**跳了下來。輕輕推開窗戶,窗外月光從天際灑落而下,漫天星光閃爍。一輪圓月垂在天邊,與不遠處的琉璃屋簷交相輝應,遠遠望去,仿佛是那屋簷托著那輪圓月一般。而在那屋簷之上卻正坐著一淺藍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手持碧笛,赤著一雙玲瓏如玉般的雙腳。烏黑的長發微微上盤,用一根發簪斜斜綰住。月光打亮了她的發絲,也打亮了她溫潤的臉龐。月光之下,那折射著微光的女子散發出一種聖潔的氣息。乍一看,仿佛如那月間的精靈。

西門慶回過神來,暗暗稱奇,倒不是為那女子的美貌所奇。而是因為在如此皇宮大內之中一個女子如此坐在屋簷之上,卻無人問津。不過細細想來,心中也是明了,此女身份定是不簡單。

西門慶站在窗台靜靜的聽著,並不想將之打擾。

過了許久,笛聲緩緩低了下去,直至消散,卻已是一曲終了。

但偏在這時,一聲嬌柔的“哎喲”之聲從窗外傳來。

西門慶心中微微一怔,抬頭一看,卻見那女子此刻卻是盤坐在屋簷,緊蹙著眉頭,不停得揉著自己的右腳。

那女子似是想喊救命,但隻是張了張嘴並未喊出來。這裏雖是皇宮,但卻是比較偏僻,周圍也並未有侍衛。

西門慶一笑,暗歎,今夜卻是我英雄救美的時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