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時間過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西門慶躺在**恍恍惚惚間,不知不覺間便已入夜。

今夜卻又是個無月之夜,宮廷之中早在傍晚時分便已點上了無數的燈火,晃若白晝。

西門慶理了理身上道袍,長吐了一口氣,這才從元符萬寧宮中走了出去。

冷宮與元符萬寧宮之間其實不過是一牆之隔。但為了以防萬一,西門慶還是特別命手下太監不要將這一片的燈火點燃。

走在漆黑的道路之上,西門慶的心中有些揣揣不安卻又有些難言的激動。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偷腥的貓一般,明知前路有險,卻還是忍不住要去嚐試一番,這或許便是刺激吧?

西門慶緩緩踱步至那所謂的冷宮之中,一眼望去,盡是斑駁的影跡。廊柱之上的紅漆早已失色脫落,不知多少年未曾粉刷過,鋪滿地的石板上裂縫隨處可見。

偌大的宮殿之中此刻隻有那名宮女靜立於其中。隻是眼神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西門慶輕歎了一聲,衝那宮女問道:“秦貴妃呢…”

那宮女一驚,從失神之中回過神來,慌忙抬起頭來,看向西門慶,低聲道:“在…在後院…”

西門慶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那宮女。當即向那後院之中走去…

“國…國師…”那宮女輕聲喊道。

西門慶停下腳步,偏過頭來看下那宮女。

“貴妃近日總是失魂落魄的…我怕…我怕她想不開…還望國師多勸勸貴妃…”那宮女低聲道,眼神之中盡是哀求之色。

西門慶一怔,看了那宮女一眼,旋即點了點頭。暗道這卻也是個關心主子的宮女。其實說來這宮女也是受了無妄之災,陪著秦貴妃在此受罪。若是換了別的奴才說不得,還會在心中記恨秦貴妃…

穿過殿堂,便已至後院之中。這後院本該是個花團錦簇的花園,隻是現在卻殘破不堪,也不知多久沒人打理過,雜草滋生,花木垂敗。

秦貴妃坐在池塘邊,獨自落落寡歡。手中垂著一壺酒,眼神直直得盯著麵前的書案,那書案上卻是擺著張書畫。

西門慶緩緩踱步至其身後,輕聲道:“秦貴妃…”

秦貴妃的纖背猛地一顫,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偏過頭來。她自嘲的笑了笑,道:“貴妃…?怕如今也沒人記得我是個貴妃了吧…”

西門慶怔了一下,看著眼前玉人,卻覺她比前幾日更是憔悴了幾分。雙眼無神,嘴唇發白,便是那兩朵臉頰上的紅暈怕也是醉酒所至…

西門慶低歎了一聲,看了眼秦貴妃手中的酒瓶,卻是伸手將之奪了去。沉聲道:“你就別再喝了…”

秦貴妃怔了一下,一對美目盯著西門慶看了一眼,然後她忽然笑了起來。

“嗬…你又是我的誰?又何故來管我?”

西門慶一愕,自己又是她的誰?是啊…又是誰?說到底兩人不過是做了一夜露水夫妻罷了,哪有半分情意在?又有什麽資格去管她?

秦貴妃伸手,又從西門慶手*酒壺奪了去。仰麵便喝了一口,笑了一聲。支著手,注視著麵前白紙,低聲讀了起來。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舊地如重遊…月圓更寂寞…”

“嗬嗬…”秦貴妃忽得又轉頭笑了起來,歪著頭,一對秋水般的眸子緊緊得注視著西門慶。似是有些醉了,她便這麽歪頭半倚在西門慶的懷中。

西門慶怔了一下,卻是沒有拒絕,也不忍心拒絕。

過了好一會兒,秦貴妃方才抬起頭來,自嘲般的笑道:“嗬嗬…你說你是不是覺得可憐?同情我?”

西門慶連忙搖了搖頭,想說兩句安慰她的話,可卻發現事實便是如此。自己心中又何嚐不是同情她?若非同情她,可憐她,自己會來嗎?或許會,或許不會,但不可否認的是可憐和同情的心思占了大半!

“嗬嗬…”秦貴妃又笑了起來,隻是笑聲中卻多了幾分歇斯底裏。

“國師又何須騙我?我看這樣也未嚐有什麽不好的…至少還有人肯可憐我…嗬嗬…”不知覺間秦貴妃的雙目上垂下了兩行清淚。

她伏在西門慶的胸口又道:“你卻是比那趙佶要好上許多…他卻是個鐵石心腸之人!連多年的夫妻之情都能給忘的一幹二淨…”

西門慶又輕歎了一聲,心中同情之心更甚了幾分。對於嫁入宮中的女人來說,皇帝便是她們的天,是榮華還是富貴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而貶入冷宮之中對她們而言無疑是天塌了一般。

西門慶立在原地,便任由懷中玉人低聲垂淚,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秦貴妃方才又抬起頭,神色似乎平靜了不少,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緊緊得注視著西門慶,輕聲道:“不說這些了…今日請國師來卻是想要國師再為我做上一詞…了此留念…至此以後我便不會再麻煩國師…”

西門慶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他又怎能忍心拒絕呢?

當即西門慶便立於書案旁,秦貴妃立於一旁,為西門慶細細研墨。

待到墨濃時,西門慶提筆便書了起來,“蕭瑟蘭成看老去,為怕多情,不作憐花句。

閣相依花愁不語,暗香飄盡知何處。

重到舊時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蓮苦。

休說生生花裏往,惜花人去花無主…”這卻是清朝納蘭容若的詞“蝶戀花”,憑西門慶的學識也隻能照抄了…

一詞閉,秦貴妃捧在手心細細沿讀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她忽得笑了起來,這卻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並非剛才那般自嘲的笑容。

“國師既然贈奴家一首沒詞,奴家卻是沒有什麽好送國師的…那便為國師舞上一曲…”

說著秦貴妃便不等西門慶會話,便獨自舞了起來。腕間紅綾緞隨風舞動,細細腳尖輕點。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般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

西門慶卻是看得有些呆了,這般舞姿他卻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是如此近得距離…

過了好一會兒,西門慶方才回過神來。隻見秦貴妃以右足足尖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越轉越快。

忽得…

那一身絲製宮裝隨著旋轉翩然而飛了去…露出了一具宛若無暇美玉般胴*體來。

西門慶刹那間呆滯,並非他沒有見過女子胴*體,而是想不到!想不到秦貴妃會如此!

秦貴妃玉足輕點在石板之上,蓮步輕移,緩緩移至西門慶跟前,臉上掛著一抹複雜的笑容。

她赤身輕擁著西門慶,墊起腳尖,湊在西門慶的耳邊,冰涼的俏臉貼著西門慶的臉龐,無聲的哭泣了起來,淚水劃過她的臉龐,也同時劃過西門慶的臉龐。隻聽她低聲喃喃道:“似我這般入了冷宮的女人,終了一生怕是要孤寂於這清冷宮殿中…隻是…隻是我還是想擁有溫暖的…”

西門慶一怔,想開口安慰,隻是剛開口,卻覺一條香滑小舌伸了進來,堵在唇齒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秦貴妃抽身出來,伏在西門慶胸口,低聲抽泣道:“就一夜…就一夜…可好…至此之後你我便再不相幹…”語氣之中滿是乞求…

轟得一聲,西門慶腦海刹那空白,混混沌沌間思不出半句拒絕之詞!胸腹之中更是升騰起一陣熾熱的欲火!美玉在懷,又是如此的乞求,他又怎能拒絕?他畢竟不是那些做懷不亂的君子。

當即西門慶輕托著秦貴妃的胴*體,一步一步向房中走去…兩人相擁在床,卻又是一夜纏綿,直到精疲力竭兩人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陽光從東麵的窗格中灑落而下,破開層層晨霧,照亮了這座本清冷、腐朽的宮殿。

秦貴妃半躺在床塌上,床單上還留有昨夜歡愛時的點點痕跡。她的目光越過窗台,落在遠處,似是在回想著什麽…

過了許久,她方才輕歎了一聲,一臉的憂容。

“這也算是種補償吧…隻希望日後你莫要恨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