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在天空中飛速掠過,此刻他的心緒當真是亂到極致!為什麽?是啊!為什麽?

過了許久,他方才回過神來,不再想那惱人的問題!輕歎了一聲,暗道每個人總有那麽些身不由己的時候吧…

他卻是不恨那秦貴妃的,恨也是恨那高俅!!這事定是那高俅一手所策劃的!

不知不覺間,西門慶已至城外。偏過頭去看了眼身後的汴梁城,心想這汴梁城是呆不下去,不過也不是正好麽?自己不用再做這閑得荒的國師,也不用再背負著當初趙楷的承諾,而自己來汴梁的任務也已完成!

隻是…西門慶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甘的!誰人又願意從此以後躲在山溝溝之中?而且還有若清呢…是啊…若清呢…

便在西門慶正胡思亂想之時,忽得一道青盈盈的劍光從天而降,劍光冷洌,蘊含無比威勢!如泰山壓頂般直直的劃了下來!

咻!咻!

西門慶一驚,回過神來,手中劍決一引,慌忙從一旁躲了過去…

卻見剛才西門慶所在天際的下方地麵,落下了一道深深的溝渠,泥土翻卷而出!

西門慶一怔,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黑點自耀日之下緩緩放大!一身白衣被風吹得咧咧做響,翩然之姿似那從天際中墜落而下的仙子一般!

雲逸站定在西門慶跟前不遠處,卻是虛空而立,手中青銅古劍平放於胸口。隻這虛空而立的本事便知他比那西門慶要厲害上許多許多!

他輕移步伐,便若平地而行一般,踏空而來,似一把出了鞘的利刃,臉上蕩漾著自信、驕傲的笑容。朱紅色的嘴唇微微開啟,露出如玉般的白齒…

“你還是和我回龍虎山吧…跑…是跑不掉的!”他是這般自信,那眼神中的高傲卻是從來未曾將西門慶放在眼裏!

西門慶輕歎了一聲,看了眼麵前這宛若絕色傾城女子般的少年,輕搖了搖頭,道:“和你回去又做甚?做牢麽?”

雲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眼神淩厲,用對待螻蟻般的語氣,緩緩道:“那…便死吧…”

嗡…

隻見那柄青銅古劍之上銘文碧芒流轉,劍鋒微微顫動旋轉,似緩實急!

刹那之間…

劍鋒周圍的空氣竟被繳動得如同水波一般,肉眼可見!

雲逸玉指一點,那青銅古劍便夾雜著似水般的空流絞殺而至!

西門慶瞪大了雙眼,絲毫不敢大意,周身真息流轉,轉瞬間便在右手指間凝成一道凜冽的二尺劍芒,通體晶瑩,宛若實質。一道道紫色的鋒芒微微流轉,晶瑩如玉。

西門慶略一抬手,劍芒便直直得劃向絞殺而來的古劍!

噌…

如同金鐵交戈般的響聲,猛然在天際中蕩漾了開來!

西門慶倒退數步,差點從斬緣之上墜了下來!右手間更是刹那之間被古劍巨力震得崩裂而開,絲絲鮮血,從天際中不住得落下!

見西門慶這般,雲逸眼神之中的不屑之意更盛了幾分。冷笑了一聲,雙手玉指在空中來回撥動,似在彈奏一般!

隨著雲逸的雙手撥動,半空中的青銅古劍“嗡”得一聲再次旋轉了起來!速度卻是比剛才還要快上幾分,那如漩渦般的氣流咻咻得響徹不停!

西門慶麵露凝重之色,雙眼緊緊得盯著那不遠處的青銅古劍,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至於跑?他卻是自知跑不掉的!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一戰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如若不然,那你這邪魔便隻能葬身於此了!”雲逸淡然道,卻是這般的風輕雲淡,絲毫不將西門慶的命放在眼中!

西門慶長吸了一口氣,卻是被雲逸的這般話語、語氣給惹得胸腹之中怒火燃燒!他雖是隨性、隨和、慵懶之人。可也正是因為此,他最是討厭別人來約束於他!更何況!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當即,西門慶卻是答都不答,右手紫芒閃爍!直直得衝向雲逸!

雲逸冷笑了一聲,玉手虛空一指。那懸在半空中不住繳動旋轉的青銅古劍,頃刻之間便“嗖…”的一聲,直直射向西門慶!

這一劍之速,連空氣都仿佛被切割開了一般!隻覺眼前一陣扭曲,一道碧芒便已轉瞬即逝…

西門慶卻是連閃躲的念頭都沒來得及,那劍已飛至眼前!慌忙之間,西門慶揚起手中劍芒,立於胸口,想要阻上一阻!

幾乎同時的,在西門慶右手剛剛揚起之時,那柄風馳電掣般的青銅長劍已然擊在西門慶的胸口之上!

叮……

天際之中紫芒閃動,似飄落的碎花一般,在虛空之中緩緩消散。卻是西門慶的天心劍指被擊碎了而去…

“噗…”

隨被天心劍指阻了鋒芒,但青銅古劍之上的巨力卻並不是這般容易消得去的…西門慶隻覺得胸口似被泰山錘擊了一般,胸腹之中的髒腑更是如同被人狠狠得糾結在一起一般,劇痛無比,喉口一甜,便是一口鮮血噴飛了去…

如此打擊之下,西門慶早已控製不得腳下斬緣,從天際之中直直的掉落而下…

“嘭…”的一聲,泥土翻滾,沙石飛舞…西門慶重重得摔在地麵之上,幸而飛得不高,不然怕是不用雲逸同手,西門慶便自己摔成肉泥了!

西門慶咳了兩聲,將嘴中泥沙吐了出來,雙手撐地,將身子翻轉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哼…螻蟻之力焉敢撼象?”雲逸飄飛在西門慶身前,冷冷道。那柄青銅古劍便懸在他側,緩緩旋轉著,時刻準備將西門慶一劍洞穿!

西門慶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雙手撐地,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把嘴角殘餘的血跡。這雲逸卻是他碰到除極樂、柳煙煙、宮姨兩妖之外唯一的修道之人了,也是迄今為止,他最棘手的對手!卻是半分反抗之力都沒有!

他暗想自己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了,心中反倒放開了許多。似笑非笑的看著雲逸,嘲弄道:“雲逸道長…其實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嗯…你到底是男是女?或者你是女扮男裝?還是你練了葵花寶典?啊…哈哈…”

雲逸一怔,秀眉向上一挑,秋水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波動,不再是那般,淡然、自信、高傲!他在驚奇,驚奇到底是什麽力量能使麵前這個男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還有餘力來淡笑!

“你就不怕死嗎?”雲逸冷聲問道。

西門慶輕咳了兩聲,又抹了把從嘴角滲出的血液,剛才那一擊,卻是將西門慶的五髒六腑給震傷了大半。

“怕啊…怎麽不怕…家中還有嬌妻在等我…唉…卻是無法再看一眼我那幾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了…嗯…在這裏應該是叫娘子才是…”西門慶輕聲道,他又怎能不怕?心中牽掛越多的人越是怕!

雲逸秀眉一挑,目露寒芒,冷聲喝道:“邪魔便是邪魔!修道之人當清心寡欲!卻不知多少無知少女殘害與你手!”

“哈…”西門慶有些苦笑不得,對雲逸道:“修道者便不能娶妻麽?道典有言,修道之人當隨性、隨和。體悟自然、體悟天地大道才是!如若事事束縛,又怎能得道?豈不知這天地本就一牢籠,修道為何?不就是為破開這牢籠,修得長生,與天地同壽?”

西門慶這一番話卻是自悟而得,他便以這種隨性隨和之意,方才悟出了這般大道!也正是因為此,他雖懶,但卻進境神速!他人修道都是吸納吐氣、煉化靈氣,待到瓶頸之時再去體悟大道,一步一步登級而上。而西門慶卻是先體悟大道,再吸納吐氣。與他們恰恰相反!就像一個水盆,常人都是先往裏麵注水,待水盆盛不下水時,再想辦法擴展水盆。而西門慶卻是先將水盆弄得大大的,再往裏麵注水!

不過西門慶卻也是太過懶散,若是他肯努力的話,以他這般對大道之悟,眼前之人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很顯然西門慶這番話卻是將雲逸給驚住了。他本想反駁,可細細品來,西門慶的這翻話卻又並非是沒有道理的!修道之人不就是為了破開天地牢籠,修得長生與天地同壽嗎?

但這話同雲逸在正一道之中所修道法全然不同,背道而馳!正一、正一,別看雲逸似個陰柔女子,但所修得卻是天地間浩然正氣!何為正?便是那倫理綱常,邊邊框框之內的皆是正。而在此之外的,則全都是邪!是魔!

雲逸忍不住反問自己,那邊邊框框之中的便是道嗎?便是正嗎?人身已置天地牢籠之中,若再加上那些邊邊框框的枷鎖,豈不是徒增困苦嗎?

刹那之間,雲逸因為西門慶的一番言論,竟然開始對自己修了十數年的道法產生了懷疑。他驚疑不定的思來想去,心緒卻越發的亂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依舊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抬頭問道:“那何為道?”

西門慶笑了笑,抬起手來,將四周事物皆指了一遍,緩緩道:“世間萬物無不為道,花開花落,月明月缺,日升日落皆是道!便是那從高處潺潺而下的流水,也蘊有道。如若不然,那月又為何明又何缺?那流水為何不往高處流,而偏要往低處流呢?”其實細細說來,西門慶能有這番道悟,還與後世的一些科學定律有關,他知道水往低處是因為萬有引力,他明了太陽升起是因為地球在旋轉!而這些便是他與古人的不同之處!

雲逸低聲喃喃著西門慶的話語,卻覺自己這十數年之修竟然還不如一個邪魔歪道!可他要知西門慶對道的領悟已不止於此時,怕是會直接吐血吧…

過了許久許久,雲逸方才回過神來,卻是對眼前之人起了幾分欽佩之心!但他仍然不忘虛靖的吩咐,要將眼前邪魔斬殺!

雲逸輕歎了一聲,緩緩道:“我雖著實佩服你,但卻還是不得不將你斬殺!如若你同我回山,怕所受之苦比死還要難熬,倒不如就此死於我手下,反而痛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