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小櫻桃都會被帶去兒童活動中心參加一些主題教育活動,以及各種開發智力的培訓,來幫助他提早學習知識。

這天小櫻桃由紀明澤和黎人安陪同來到兒童中心,上的是一堂繪畫課。

小櫻桃拿畫筆的姿勢有模有樣,畫畫時的小眼神也很專注,還真有那麽點世界知名畫家的意思。但走近一看,就立馬現了原形,畫紙上紅紅綠綠的一坨,比抽象派還印象派。

還想再“觀一會兒戰”,但總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跟紀明澤打了聲招呼,黎人安便去上廁所了。

剛走進洗手間,後背便被人推了一下,黎人安一個踉蹌,接著就被推搡著進了隔間。

在這期間,黎人安都沒機會轉過頭,雖然看不見,但他心裏隱隱有了個猜測。直到進到隔間,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哢噠”一聲,把門落了鎖。l抱著手臂靠在門上,“又見麵了。”

黎人安定定的看著那張帶著麵具看不出容貌的臉,“你到底是誰?”

l攤手,“不是告訴過你們麽,紀明澤同母異父的弟弟。”

黎人安也攤手,“姓名,年齡,家庭關係,等等。”

黎人安也隻是試探著一問,沒想到l會真的回答,“林律,27歲,母親,謝碧芝,父親,”l頓了頓,聲音裏透露一點不屑的成分,“林見成。”

黎人安驀地抬眼。

l一笑,“對,就叫林見成,老的那個是我爸,小的是我得力助手。”

林律,黎人安瞬間明白了他為什麽要叫l。

“謝碧芝呢?”

林律沉默了一下,隨即淡淡道:“死了。”話語裏沒有半點傷心的意思。

“死了?”黎人安不相信,“怎麽會死的?”

林律不在意道:“病死的嘍,紀明澤有沒有告訴過你,她的…情史。她那麽髒,艾滋死的。”

林律戴著麵具,沒法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有沒有說謊,保護措施又做那麽好,完全查不清他的底細,黎人安無法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便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為什麽這麽做?”

林律站直身體,手插-進褲子口袋,動作間可以看出他情緒的變換,他開始了漫長的敘述:“我的媽媽是個妓-女,我的爸爸是個酒鬼、賭徒,同學欺負我,老師看不起我,從小我就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最小的時候,謝碧芝還沒有回來,林見成每次喝醉酒或者輸了錢都會拿我出氣,那時候我每天都想象著媽媽是什麽樣的人,想她一定是個美麗溫柔的女人,她會回來帶我脫離這個泥沼。我天天想,天天盼,終於有一天,媽媽真的回來了,我高興壞了。可惜,很快我就發現,她跟林見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出氣筒。”

“我每天的生活都渾渾噩噩,暗無天日,我有無數次升起自殺的念頭,但我沒那麽做,因為我覺得,憑什麽我要死,而那兩個人卻可以不受一點懲罰活的好好的?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沒多久,我遇到了他,驟然落進我生命裏的陽光。十歲那年,我遇到了小安,那年他六歲,漂亮又可愛,像個小天使,雖然他家裏條件很好,卻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嘲笑我看不起我,不管我怎麽趕他他都巴著我黏著我,甚至當我是大英雄。”回憶起美好的事情,林律整個人都透露出了一點暖意。

可惜,這注定是個悲劇,不為別的,單就黎人安,便早已經魂歸西去,而他的身體,還被別人鳩占鵲巢。

“後來發生了什麽?”黎人安輕聲問。

“後來……”林律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收斂神色,“後來謝碧芝病死了,林見成就瘋了。有一次他喝醉酒,抽煙的時候不小心引燃了床單,幸好鄰居及時發現報了警,消防員救了他,把他送進醫院,結果隻是嗆了幾口煙,沒什麽大問題。”

黎人安有些不解,這似乎和“瘋了”沒什麽關係。

林律哼了哼,聲音冰冷,“可我就慘了,消防隊差不多滅了火後,才發現原來屋子裏還有一個人,那時候,我已經昏迷了。幸虧我命大,活了下來,但是,皮膚重度燒傷,我變得不成人樣。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站在陽光下生活。我不敢再見小安,我沒資格再保護他……林見成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想把我殺死,給謝碧芝陪葬!”

黎人安怔愣的呆在原地,難道說,林律之所以一直戴著麵具,是因為……

看到黎人安的神色,林律就知道他明白了,慢慢的取下麵具。

黎人安驚恐的瞪大眼,不由往後退了一步。那張臉,整張臉,坑窪不平,全是重度灼燒的痕跡,失去皮膚,露出被燒熟的皮肉,凹凸的表麵見證了在這個人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悲慘的事情。

不想再看那張臉,黎人安轉過眼,平複著近距離目睹慘狀的動蕩心情,“你為什麽,現代生物技術那麽發達,整容,還原原來的容貌也不是沒可能,你為什麽要……”

“為什麽?”林律牽起嘴角,帶動了整張臉的疤痕,看起來有點恐怖,“因為我要提醒自己,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誰害成這樣的!不要忘了上帝對我有多麽不公平。”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這不能成為你做錯事的理由!”最初的視覺衝擊後,再結合林律悲慘的童年,黎人安也覺得那張臉沒那麽可怖了,“你既然知道紀明澤是你的兄弟,你為什麽還要做那麽多事情害他,害整個紀家?”

“是啊,為什麽?”林律情緒波動的幅度變大,“為什麽明明是一個媽生的

,他就可以過的那麽幸福,又是家庭的溫暖,又是高薪的職業。而我呢,隻能生活在黑暗裏,成了一條腐爛的蛆蟲!”

黎人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麽能這麽想,給你留下不好回憶的人並不是他們,你不能……”

“行了,夠了!”林律忽然厲聲打斷黎人安,“我還沒向你問罪,你反倒來質問我了。”

黎人安驀地噤了聲,過了一陣,才艱難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小安,為什麽還要配合的回答我那麽多問題?”

林律燦然一笑,差點閃瞎了黎人安的眼,倒不是有多麽好看,而是實在有點讓人……不忍直視。

“讓你做個明白鬼。”林律道。

這明顯是要殺人滅口的意思,黎人安心裏一驚,剛要說話,外頭就傳來紀明澤的聲音,“安安,你還在裏麵嗎?怎麽那麽慢。”

“趕走他,不要暴露我,否則大家一起炸死。”林律忽然壓低聲音湊過來,還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上麵有幾個小按鈕的遙控器。

黎人安瞪著林律那張醜陋的臉。林律笑了笑,威脅性的把手指放在按鈕上。

“沒事,馬上就好,你怎麽過來了?讓櫻桃一個人呆在那裏嗎?”黎人安嘴裏用著平常的口氣,雙眼卻緊緊的盯著林律,看緊他,以防他有什麽異動。

“兒童中心安全工作很到位,小櫻桃能出什麽事?倒是你,進去那麽久該不是便秘吧?”紀明澤語帶調侃,腳步聲漸漸靠近,顯然是憑著黎人安聲音來源的方向找準了他所在的地方。

林律輕身一躍,雙腳踩上馬桶蓋,蹲低身子,一隻手握在黎人安的肩頭上,微微施力,暗含威脅之意。

“是是是。”黎人安裝作沒好氣道:“我是行了吧,你還是趕緊回去看好小櫻桃吧。接下來是他最不擅長的積木課,要是沒人看著他教他,他鬧脾氣不開心了,我怎麽跟伯父伯母交待。”

靜了靜,傳來一聲輕笑,近在門外,“遵命。不過你要實在不行就別死撐,別忘了我們一會兒預定了食府的位子。”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囉嗦。”黎人安催促。

紀明澤又笑侃了一句才離開。

聽到紀明澤的腳步聲走遠,黎人安不禁大鬆了口氣,轉頭就看到林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裏一慌,麵上卻無比鎮定。

“我隻讓你趕他走,你和他說那麽多幹什麽。”林律視著他,眼裏仿佛是洞悉一切的了解。

黎人安心裏震動,雖然不知道林律是有意無意,但表麵上卻不能露出分毫,“不按照平時的說話模式來,我怕他會懷疑。”

林律沒再說什麽,也不知道信沒信,反正沒再追問下去。

黎人安悄悄鬆了口氣,指了指林律手裏的遙控器,“這個,可以收回去了吧。”

林律一言不發,把遙控器揣進口袋,從馬桶上跳下來。

林律肯定懷揣著某個目的,但他的做法毫無章法,對於他想做的事,黎人安實在猜不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紀明澤的速度要快……

“是真的嗎?”

“嗯?”林律抬眉。

黎人安:“有炸彈的事。”

林律嗤笑,“我不屑拿假貨來恐嚇人。”

“那你做這些到底為了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黎人安皺眉。

“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林律淡淡。

“就因為你覺得不公平?就因為你覺得紀明澤和你同一個母親但卻享受著和你不同等的待遇,所以你要這樣對紀家?”黎人安眉頭緊鎖,“你的想法也太讓人不能理解了吧,就算你想報複,傷害你的人,對你不好的人,是你那對親生父母啊,紀明澤和你一樣是受害者,何況又關紀家什麽事?要把整個紀家的人都牽連進去?為什麽不去找……”黎人安忽然噤了聲,謝碧芝死了,林見成越獄不知所蹤了……

林律靠在隔板上,牽起嘴角,“我長大了,脫離了那個家,林見成沒了出氣筒,去跑去社會上殺人泄憤,我給那些沒用的警察提供了一些線索,他們才把他抓住,但是我知道林見成怕死,所以我又很孝順的把他救了出來,告訴他我會幫他處理好後續的事情,叫他安心去逃命,這下好了,他這輩子都要這麽躲躲藏藏、擔驚受怕的度過,我就是要他餘生都不安生!至於謝碧芝,其實她沒病死,她自己走了,不知道去了那裏。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我無意中看到去參加宴會的謝碧琳,一模一樣的長相,帶著兩個兒子,那時候我以為謝碧琳就是謝碧芝。就算她改了名字,跑到國外想改頭換麵,但是那張臉換成灰我也認得。這個認知一直到我第一次綁架她之後,我才發現是錯的。那次意外見到謝碧琳時我還很窮,即使後來發達了,也一直以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就沒仔細查過,隻知道謝家確實隻有謝碧琳一個女兒,我就想八-九不離十了,沒想過是因為謝碧芝給謝家丟臉,謝家不認她,所以隻承認謝碧琳一個女兒。”

黎人安也沒想過,原來林律一開始綁架謝碧琳竟然是因為……認錯人了,“那謝碧芝呢?”

“我當然不會放過她。”林律的眼神驟然變厲,“害我的人都要死!害我們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們?”黎人安重複了一遍,隨即便想到了幾天前的消息,“這麽說,黎一正確實是你弄死的?”

“傷害小安的人,我當然不會放過。”林律隨即看向黎人安,眼神透露出危險的信息,“雖然罪魁

魁禍首是他,但你這個搶占了小安身體的人,以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說著,步步朝他緊逼過來。

黎人安警惕的向後退,“你想幹什麽?”

“我之前似乎告訴過你了,不然你以為我找你隻是來聊天的嗎,你……”林律的聲音忽然讓一陣警笛聲打斷。

林律頓了頓,沒有黎人安想象中的慍怒,隻是挑眉看他,“你報的警?”

黎人安麵色緊繃,“是又怎麽樣?”

林律想了想,“食府是什麽地方?你的話裏有漏洞?”

“s市的一家餐廳,我跟紀明澤去s市看小安父母的時候一起去過,門牌號是110。積木是小櫻桃最擅長的,而且我通常不叫伯父伯母,而是稱他們叔叔阿姨。”那時候他們還因為這個特殊的門牌號打趣了一番,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林律,占了小安的身體我確實心有愧疚,但是小安的父母都接受我了,恐怕其他什麽的輪不到你來置喙吧。”

林律勾起個冰冷的笑意,拿出口袋裏的遙控器不由分說的便按了一個按鈕。

“不要……”黎人安根本來不及阻止,話剛落下,就聽到一聲不算大的爆炸聲,緊接著地麵一陣輕微的晃動,“你……”

“我什麽?”林律隨手往臉上扣上麵具,拽起黎人安的衣領把他往門口拖,“又想說一大堆廢話拖延時間嗎?可惜這次你要失望了。”

“什麽廢話啊!”黎人安氣急道:“你怎麽可以真的讓炸彈爆炸!”

“不然呢,費那麽多功夫裝上的,隻是拿來嚇嚇你麽。”瞥了眼神色焦急的黎人安,林律扯著嘴角笑了笑,“放心,剛才隻是個威力很小的小炸彈,炸不死人。”

“那就是還有威力很大的炸彈了?”黎人安絲毫沒有鬆一口氣,反而麵色凝重。

林律沒再說什麽,不顧黎人安的掙紮,拖著他走到門邊。

一出門,就看見走廊那頭已經潛過來幾個持槍的便衣警察。

林律不慌不忙的把黎人安拽回來,退回隔間外麵那裏,手上動作一閃,黎人安便覺得脖子裏抵上一個涼颼颼的東西。他不傻,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從頭到尾,林律的動作行雲流水,神色不見半分慌亂,冷靜沉著。

事到臨頭,黎人安也沒了害怕,好言相勸,“林律,你收手吧,警察已經到了,你逃不掉的。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

“做錯事?”黎人安覺得脖子上的尖刀動了動,輕輕的擦過皮膚,“那為什麽紀明澤做錯事,就可以過的那麽好。”

黎人安深深的閉了閉眼,這個林律真是錯的離譜,“為什麽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我告訴你,如果紀明澤知道有個弟弟,但他棄你不顧,讓你活的很淒慘,他自己卻衣食無憂,那你恨他是應該。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明澤根本不知道有你這個弟弟的存在,他自己小時候都受到了很大的創傷,直到現在心裏還有陰影,你怎麽能怪他呢?說到底,你就是在嫉妒,就像失敗的人嫉妒成功的人為什麽可以成功,可以過著優越的生活,但他們卻沒想過,那些成功是用多少失敗換來的。所以當你欽羨他人比你過得好時,你要做的,不是坐在原地嫉妒,中傷別人,而是奮起直追,努力拚搏,這樣才有可能超越別人,不然你能得到什麽?就好比你,你明明很有才能,你明明可以很成功,受到很多人的敬仰,但你偏偏走上了條錯誤的道路。小時候不幸福的經曆應當成為你前進的動力,而不是你報複社會的理由。”

“不是的。”林律立馬反駁,好像有點恍惚,喃喃道:“我才是對的……”

察覺到林律的鬆動,黎人安正想再接再厲,警察已經衝了進來,幾柄槍頭衝著林律,“不許動!放了人質!”

黎人安感覺到林律的恍然瞬間沒了,反而架著他脖間的刀威脅道:“不想他死的話就都退後,不要過來。”

幾位警官對視了一眼,紛紛退後幾步,“好,我們可以不過來,你冷靜點,不要傷害人質。”

“把槍放下,踢過來。”林律冷冷的命令道。

幾位警官再次對視了一眼,麵有難色。

作為好市民,怎麽能讓警察為難,黎人安忽然輕聲開口,“林律,你怕了?”

林律的胸膛緊緊的貼在黎人安的背後,他的身體反應黎人安自然能感覺的很清楚。他能感覺到,林律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便湊在他耳邊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先管好你自己。”

原應是親密無間的姿態,可惜親密的和人說話的那人,卻架了一把刀在另一人的脖子上。

黎人安沒理他,忽的拔高聲音,“既然你覺得你是對的,為什麽警察來了你要跑?既然你相信你自己堅持的才是正義,為什麽你要怕?”

“閉嘴!”林律眼生戾氣,“你以為我怕死麽,我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找小安!”

“那你為什麽……”黎人安的話還沒說完,身體突然被林律拽著一同坐到了地上,緊接著他就看見,有什麽東西飛速的射進站在他們前麵的那個警察的胸膛裏。隻聽那個警察一聲悶哼,便捂著胸倒在了地上,其後的警察立馬去扶他,“你怎麽樣?”

林律哼了一聲,“想狙擊我?找個技術高點吧,點找了半天才對準。”

原來,他們背後正好是洗手間的窗戶,警察在對麵的大樓上安排了狙擊手,打算趁林律情緒激動鬆懈防備的時候打下他的武器,沒想到早被林律看穿,反被他擺了一道。

為首的大概是

隊長,看了林律一眼,冷靜的讓手下把受傷的警員送走,“你很聰明。”

林律勾唇,“多謝誇獎。”

隊長點了點頭,“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戴著麵具的罪犯。”

黎人安明顯的感覺到林律整個人的氣息變了。林律最討厭別人拿他的麵具說事,因為麵具下麵……

忽然一陣巨響,腦後一陣疾風,隨後是林律的悶哼聲,等黎人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半抱著脫離了林律的魔掌,躲到了警察的掩護後,林律則躺在地上,匕首離手。

而抱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紀明澤。

後來黎人安才知道,因為廁所的窗戶很大,有一部分甚至延伸到了隔間那裏,但是玻璃是磨砂的,所以外麵看不到裏麵。洗手間的窗戶一般是關著的,正趕上今天通風,所以開了。紀明澤從底下一層的洗手間,利用這個窗戶在沒引起林律注意的情況下爬進了最後一個隔間,等待時機,救出了黎人安。

“不許動!”“手舉起來!”警察們見人質被解救出來,紛紛衝上前,想逮捕林律。

“等一下。”林律出聲阻止,一隻手舉了起來,手裏舉著的赫然就是那個遙控器,“我手裏的是什麽,相信各位警官在警界混了那麽多年,不會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剛才你們也見過了,可不是拿來噱人的假玩意兒。你們誰再敢過來一步,我不保證我不會手抖,不小心按到什麽開關,整棟樓就,砰……”

警察們立時又不敢上前了,齊齊退了幾步。

林律嘴上帶笑,慢慢從地上坐起來,仿佛自己說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哦,我忘了,炸彈也不一定在這座大廈裏,你們現在慢吞吞的安排遣散樓裏的人也沒用。”

隊長覺得奇怪,從開始到現在,這個罪犯還沒有提要求,既然沒有要求,那又是劫持人質,又是裝炸彈的,要幹嘛?單純的報複社會麽?隊長安撫道:“任何犯罪都是有目的的,你的目的是什麽?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們可以滿足你。”

林律流露出陷入回憶的神色,半晌,才道:“招魂,你們會麽?”

哈?幾個警察麵麵相覷,這是他們從事這門職業以來聽到的最奇葩的要求。

黎人安和紀明澤一番敘舊後,聽到林律的話,也不禁無語,歎了口氣,輕聲道:“小安已經不會回來了,你真的要這樣一錯再錯嗎?”

目光轉向黎人安,視線轉過紀明澤擁在他腰間的手,林律寒著臉,“他的靈魂死了,他的身體還在,你猜我會不會抱著他的身體一起去地下找他?”說著,手指假意的在按鈕上動了動,引得眾人一陣緊張。

黎人安笑了,就跟看到什麽不自量力的人一樣,“你錯了,林律,小安是個好人,過世後一定會去天堂,而你,壞事做盡,不知悔改,甚至隻是為了你心裏的怨氣,發泄你的傷心就要傷害千百條無辜的人命,你死了一定下地獄!你和小安不僅不能在一起,隻會越來越遠,你永遠都不要想再見到他!”

林律頓在原地,眼神漸漸變得悲傷,慢慢的摘下麵具,在一片抽氣聲中,低低道:“我知道。”

想走過去,卻被紀明澤拉住了,黎人安拍拍他的手,他才不甘不願的放了手。

“林律,放手吧,小安看到你這樣,他會很心痛的。”眼圈忽然慢慢的紅了,黎人安捂著自己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你每做一件傻事,這具身體,都在哭泣。”

林律猛然怔住,震驚的看著黎人安。

黎人安眼帶淚光,卻衝林律緩緩的笑了,“不要再讓他難受,不要一錯再錯,好麽?”

林律猛地垂下眼,握著遙控器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地上,遙控器滑出幾厘米遠。

警察們蜂擁而上,想要擒住林律,卻看見他嘴角緩緩流下一道血跡。

他像古代的刺客一樣,不成功,便咬碎了藏在牙齒裏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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