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血『色』

當高小生的媽媽匆匆趕到縣委大院,把自己兒子被一群人抓走的時候,高林生當時就炸了,他不傻,沒頭沒腦的開這勞什子會議,而巧合的是兒子就在開會的時候被人抓走,很顯然,在這個事件中,老米絕對沒給自己喂啥好糧食。

不管你高林生是拍桌子也好,瞪眼睛也罷,老米把兩手一攤:這事兒我怎麽會曉得?給高林生了一個不承認。

“到底是誰抓走的小生啊,你難道連對方是啥來曆都沒弄清楚”?高林生暗罵老米無賴,卻也拿他沒有辦法,這個外鄉人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可陶自強的原班人馬基本上被他給接收了,加上陶自強並未遠走,他這個土生土長的坐地戶並沒有優勢可言,轉而對妻子吼叫著,現在唯有找到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哇”高小生的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有人敲門,說是小生的同事來找他玩的,可我打開門的時候就衝進來一群人,都是小年輕兒的,還拿了個證件給我看,晃了一下我也沒看清楚啊,隻聽說是啥小隊”!女人懵了,蕭寒晃證件的時候很瀟灑,女人根本就沒看清,再加上真慌了,蕭寒自我介紹的那一句也沒聽清,現在才霍然想起,誰抓走了兒子自己都沒搞清楚。

“嘿!你他娘的也就比死人多口氣!”高林生一回頭,紅著眼睛問老米:“你說,到底是誰抓走了我兒子”!

“這,咱們都在這兒開會呀?”還是攤著手,表情中更是懵懂摻雜著委屈,表演相當『逼』真。

老米心中在暗笑,這個高林生,仗著根深底蘊厚,在自己上任之初就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好在自己來臨南前做的功課很足,找了陶自強,得到了陶係人馬的支持,才很快站穩了腳跟並打開了局麵,要不然,你一個副主任還不得騎在我這一把手的脖頸上拉屎?

“嘩”!高林生發狂了,一掄胳膊將自己麵前的文件、茶杯等雜物一下子就掃到了會議桌下麵,狠狠的盯了老米一眼,怒氣衝衝的摔門而去,沒用多久他就弄明白高小生竟然是被墾豐的人給抓走了。

“趙國相!”高林生大吼了一聲,秘書趙國相趕緊進來問道:“高主任,您有什麽事”?

“趕緊找車,我得趕到墾豐去”!

“高主任,剛才米書記已經坐車去沿海了,軍管會的李主任也跟著一起去了,現在咱大院裏可是連一輛車都沒有哇”!秘書無奈的說道。

“王八蛋”!高林生大罵了一聲,伸手抄起了電話就要砸往牆上,轉念一想,趕緊放下,搖了幾下,讓接線員趕緊給自己接墾豐,直接找陶自強。

“陶書記不在,剛剛走”!那邊的回答立刻就讓高林生的心涼了下來。

“這他媽都是有預謀的,根本就是躲著我”!高林生冷笑著說道,他可是冤枉陶自強了,就憑他高林生,還沒有到能讓陶自強不敢接電話的程度上。

“走,去車隊”!小車肯定是沒有了,高林生隻好去車隊調卡車前往墾豐了,這樣也好,正好帶上自己的人。

陶自強接到蕭寒已經抓到人的電話就趕到了蕭家集,當他到了的時候,蕭家集那個用來演節目的土台前已經圍滿了人,整個蕭家集已經全村出動。

“把反革命分子高小生帶上來”!到了這時候,蕭寒還是讓郭鐵剛唱主角。

很**,高小生已經已經軟成了麵條兒了,眼見著四周黑壓壓的人群,聽著殺了他、劈了他、碎了他的怒吼,就覺得腦袋轟鳴,一雙無神的眼睛隻是本能的四顧,卻是黑乎乎的一片,啥也看不清了。

幾乎是被抬到了土台上,往下一放的時候,若不是有人還抓著他的肩膀,肯定會癱倒在地的。

看了看高小生,郭鐵剛將已經整理好的高小生的口供、小六的證詞念了一遍,在誦讀口供的時候,台下的蕭家集人已經要闖上台來撕打高小生了,若不是蕭連成他們攔著,就這麽一會兒,高小生就會給撕成碎片。

匆匆的將口供和證詞念了一遍,郭鐵剛拿起了蕭寒起草的判決書,看著上邊簡簡單單的一行字,郭鐵剛清了清喉嚨,宣布了高小生的死刑,用的是反革命、縱火破壞、試圖爆炸三項如山的罪名。

“押赴刑場吧”!宣布完畢,郭鐵剛一揮手,想著怎麽也不能在這台上就把高小生給結果,可蕭家集的人現在都已經紅了眼了,誰也不肯讓,將土台圍的水泄不通,想著要給高小生找個風水寶地再執行槍決卻是不可能的了。

“怎麽辦”?郭鐵剛不禁悄悄的問蕭寒,蕭寒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台上的高小生,輕輕的說道:“就地槍決吧”!

看了看眼前群情激奮的情景,郭鐵剛無奈的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要不然,再拖下去就不是槍決了,高小生必將難逃被群毆致死的下場,看了看蕭連成幾個,一揮手,兩個民兵持槍走上台來,將槍口對準了高小生。

這時候,高林生終於帶人乘著一輛卡車趕到了蕭家集,隻是當他就要進入審判會場的時候,那邊已經傳來了清脆的槍聲,聽到如雷的歡呼叫好的聲音,剛打開車門的高林生一頭就栽到了地上,他帶來的人看著不遠處黑壓壓的人群,再看看麵無血『色』昏倒在地的高林生,交換了一下眼神,趕緊將高林生抬到了車上,車子迅速的掉頭,一溜煙的回去了。

土台上,高林生的屍體栽倒在地上,鮮血從槍口處汩汩的流了出來,死魚般的眼睛絕望的看著台下,身子抽搐的越來越輕微,做後歸於平靜,台下歡呼叫好的人群被眼前的鮮血給震撼住了,激憤的情緒逐漸的平息了下來。

“還有,成小六怎麽辦”?有人悄悄的嘟囔著,就在剛才,人們可不光是想殺了高小生,已經有人在叫喊著要殺掉這對狗男女了,可如今看著台上的屍體,四濺的鮮血,原本還叫囂著要去鄰村把小六抓來的人頓時啞口了。

“那丫頭也不過是一時糊塗知情不報而已,咱們……”沒人敢下結論。

“走哇,去提成小六去,還有成小五!都……都把他們給槍斃了,給我強叔報仇!走哇”!一根筋的蕭學海猛的跳了起來,在他簡單的心思裏,報仇就要報的徹底,所有跟害死自己強叔的人都得給強叔償命,這其實也是在高林生死前很多人的心思。

“你給我住口”!聲音並不高,可聽到這個聲音的蕭學海卻趕緊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

老太爺顫巍巍的走了過來,人群自動的給老太爺閃開了一條道路,來到人群中間,老太爺環顧著自己的小輩們,悵然的說道:“罪魁禍首無非是一人而已,已經給建強抵命了,難道你們還要看到更多的血才算完麽”?

“老太爺,可那小六也忒不是人吧,建強對他家可是有恩的呀,她竟然為了個破對象瞞著實情不說,還有小五兒,裝可憐裝的挺像”!

“是啊,不能輕饒他們”!

“就是不殺了她們,也得讓她們給強子披麻戴孝在強子的墳頭前八拜九叩!對這種忘恩負義的人還有啥憐憫可講的”?人們議論紛紛,老太爺搖搖頭,製止了小輩們的議論,問道:“都是誰和鄰村有親戚?給我老頭子舉舉手我看看”。

人群靜了下來,一會兒,伸出了幾百條胳膊,世代的相鄰,已經將兩個村子緊緊的聯係在了一起,若是往上追溯,每個人都要跟鄰村的三姓有親戚關係吧。

“好了,把,這回我再問問,誰跟成槐有親戚”?默然中,又有十幾條胳膊伸了出來。

“嗯,我再問問,過去到供銷社買東西,小六給不給咱們方便?”

“給”聲音很輕很低。

“那小五呢?”

“小五……小五那丫頭很仁義,去年我家的豬跑到鄰村,就是小五把豬轟到自家院子裏,又來咱村送的信兒,等我去的時候,我家那頭豬把人家院子都拱翻了”有人接口說道。

“我聽說小五因為愧疚多少天都不吃飯,現在還在醫院裏呢,她也是難啊,設身處地的為小五想想吧,別光怨恨她,就說小六,也不過是鬼『迷』了心竅罷了,不能沒完沒了的追究,難道還要株連九族是怎麽的”?老太爺語重心長的說道。

看著眼前一片默然,蕭寒暗中籲了一口氣,對於高小生,好像有些草菅人命,可是,為了消弭兩個村的衝突,蕭寒隻能用最直接、最血腥的一幕觸動村人的心靈,讓他們衝頂的熱血降降溫。

就在蕭家集人得知失火真相那一刻,很多人都吵著要去鄰村去抓人,自古以來,蕭家集就比鄰村人多,也比鄰村富庶,對這個小村子蕭家集人照顧頗多,所以小六小五姐兩個的行為,讓蕭家集的村人有一種背叛和背負恩義的感覺,要是依著當時,血『性』漢子們都有砸爛整個鄰村的念頭,誠然,有血『性』的不光是蕭家集的人,鄰村雖小,可也不會任人欺淩的,聽說了一些消息之後,鄰村的後生們何嚐不是咬牙在等待?一旦蕭家集的人來了,肯定是一場大衝突,械鬥難免!

現在好了,人們的情緒平穩了好多,也能正常的用大腦思考了,這場械鬥已經消弭的差不多了。

“老太爺”!一個蒼涼的哭腔霍的傳入蕭家集人的耳中,老成槐在幾個人的攙扶下,蹣跚的走到了老太爺的跟前,雙膝一曲就要跪下,卻被老太爺一把手就攙住了,點頭安慰道:“孩子們一時糊塗而已,你不必如此愧疚,你身子骨不好,要保重身子啊”!

“老太爺,慚愧呀,我成槐一生磊落,怎麽會生下這兩個不肖的東西,都怪她們倆是小的,嬌慣過分了,我已經決定了,這兩個畜生我不會再認,就當我沒養過這兩個女兒吧,小六……已經被我趕出了家門,就讓她自生自滅去吧”!成槐老淚縱橫的說道。

“可不能這樣”!老太爺聞言大驚。

“老太爺,我決心已下,您老就不要勸我了,要不然,我死了都沒臉去見建強兄弟!”

“唉,這是你的家事,我老頭子也『插』不得嘴,小五還好,可小六還小啊,她能到哪兒去”?老太爺喟歎了一聲,無奈的說道。

蕭寒聽著成槐所說,也隻能是歎息一聲罷了,五兒還好,畢竟娘家不認有婆家,可小六呢?剛剛已經有人悄聲告訴他,小六隻帶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被趕出了家門,說是往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