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魚兒肥香

與之前出魚並不相同,這回趕到年底是需要清坑的,也就是將魚塘中的水都排幹,將魚撈上去之後灑上生石灰和一些『藥』物,這樣叫鋪坑底,以備來年撒魚苗的時候少些病菌。

『操』場上這時候已經逐漸聚集起了人群,人們歡笑著送村裏來到這,跟從生產隊分東西不同,這裏一般來的都是『婦』女同誌,一時間『操』場上鶯鶯燕燕老鴰斑鳩聒噪不休,吵的人腦瓜仁兒疼。

“分魚了,分魚了!大家排好隊,都少說幾句,要不然聽不清可沒法分啊”!建設用紙板卷了一個喇叭,站在裝魚的大筐跟前吆喝著,他也被吵的煩死了。

“建設,咋個分法啊”?有人問道。

“每人兩條,誰也別挑揀啊,都差不多個頭兒的,我就伸手拿,你就伸手取,早分早散”!建設大聲的吆喝著。

“你家幾口”?

“六口,哎呀,也沒說分這麽多呀,我連個家夥兒都沒拿,這十幾條魚我可怎麽拿回去呀”?一聽是按人頭分,而且是一人兩條,這位發愁了。

“大嫂子,我能拿,要不我幫你拿去怎樣,聽說我大哥沒在家呢,咱倆正好嘮嘮”?有人開起了玩笑,一時間嘻嘻哈哈的又熱鬧起來。

買辦法,建設搖搖頭,跟幾個負責為大家分魚的小隊員相互瞅瞅,隻好硬著頭皮在這兒忍受著。

“嗬嗬,蕭家集人口可真不少啊”!莊老在幹校的門口,坐在一個馬紮上邊,看著那邊熱鬧的景象讚歎著。

“媽,沒想到蕭家集這裏過年分的東西會這樣多”!常新已經恢複了太多了,雖然身形還略嫌瘦削,但是臉上已經多了紅潤,精神頭也很好,這時候正靠在莊老的旁邊蹲著,看著那邊的熱鬧對母親說道。

“嗯,多虧了來這裏了,要是在咱家裏,你哪能恢複的這樣快”?劉翠芬自是要讚歎,自從來到了蕭家集,不管是吃還是住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一家人終於能聚到一起了,隨著大年的臨近,養殖試驗場那邊的人已經都撤了回來,這時候老常正在屋裏頭拾掇煤油爐呢,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家人久別重聚更讓人幸福的呢?

“嗬嗬,寒子心眼好使,你看昨天給你送來的那條大黑魚,足足有七斤重,那泥鰍,都有胳膊粗,這麽吃,恢複的還慢的了”?莊老嘖嘖讚歎著說道。

既然是清坑底,原本故意扔到魚塘中的黑魚自然也都撈了上來,在魚塘中足吃足喝了大半年的黑魚長的極快,最大的一條怕還沒有十來斤,昨天的時候蕭寒就給常新送來了一條中溜的,還有一些大泥鰍。

“岩岩呢”?劉翠芬看看院子裏並沒見到莊岩的身影,對莊老問道。

“那不是?正幫著分魚呢”!莊老往那邊一指說道。

“寒子,老太爺的我就給帶回去吧”?三丫兒已經出落成一個水水靈靈的大姑娘了,隻是還是有些羞澀,除了跟蕭寒他們幾個經常在一起的一般大兒能放開些,和別人的時候,還是有些怯生生的,正分到她這裏,將自家的幾條魚裝入籃子之後對蕭寒說道。

“行,老太爺可是特殊待遇,吃不了刺多的,喏,這兩條鯰魚你給老太爺帶回去”!蕭寒從另外的一條筐裏拿出了兩條鯰魚放入了三丫的籃子裏,這是蕭家集的傳統,凡是七十歲往上的老人在分東西的時候都有照顧,那個籃子裏的鯰魚或黑魚,都是給老人們準備的,照農村人的說法,這些魚都很補。

“嗯”!三丫挎著小藍走了,後邊的人跟上,因著熟悉,蕭寒已經知道這家也有老人,將幾條鯉魚給了她之後,轉身就去拿鯰魚,也是拿順手了,並不需要仔細看,可抓在手裏的時候卻覺得有些不對,光滑是很光滑了,感覺卻差了太多?一轉臉,原來自己的手裏正抓著莊岩白生生的小手兒呢。

“嘻嘻,寒子,你是不是想把岩岩分給我家呀,要是那樣我可帶回去了,不過方醫生找人的時候可管你要”!等著拿鯰魚的大嫂見此情景咯咯的笑了起來,打趣著蕭寒。

也不羞窘,蕭寒卻是笑道:“那可不行,分你家還不如分我家去呢”!

“哈哈,看樣子寒子是惦記上人家岩岩了,岩岩,快,你得看住了你這小女婿,別看才十五,心可花花著呢,這點歲數就惦記找媳『婦』了”!村莊中的大嫂嘴上哪有把門的呀,找這樣的機會還難得呢,現在蕭寒自己送上來,立馬七嘴八舌的嘻哈起來。

依然是那樣恬靜,莊岩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在蕭寒的手上輕輕打了一下,蕭寒趕緊放開,訕訕的拿魚往那大嫂籃子裏一塞:“回家吃魚去吧”!

“喲,看哪,寒子害羞了呢”!大嫂不依不饒,一句話又笑倒了一片。

“岩岩姐,你洗洗,看你手都凍壞了”!大冬天裏伸手抓魚是很凍手的,莊岩還卷著袖子,『露』出來白皙的一截小臂上已經浮現了青筋,顯然是凍著了。

莊岩撇了蕭寒一眼,抿嘴一笑也不管他,自顧給後邊的人分魚,蕭寒氣得一伸手將莊岩的胳膊又抓住了,抖掉她手中的魚生氣的說道:“服從命令”!

驚愕的一抬頭,莊岩看著蕭寒,長長的睫『毛』輕顫,一雙明淨的雙眸像是再問蕭寒:“為什麽”?

“你的手比不了我們男人的手,一旦凍著了皮膚就會發脆,你看這魚身上的魚鰭很鋒利的,別到時候割的都是小口子,就是你不怕疼,可也不能讓我們老蕭家的人和你的血吃魚吧”?蕭寒最怕的就是莊岩這雙眼睛了,純淨得能讓你看透她無瑕的心靈,相應的,你的內心仿佛也隨之暴『露』在這雙明眸之下,讓你想掩藏點小想法都不成。

垂下了眼簾,看得出莊岩並不願意離開這裏,在人群中忙碌著,給她帶來了別樣的欣慰,一直以來,不光是方醫生也好還是莊老也罷,都因著她身上的殘疾對她極盡憐憫和嗬護,讓她總覺得自己是大家的拖累,直到來了蕭家集,蕭寒雖然也關心她,可還是別人做什麽就分配她去做什麽,讓莊岩感覺到了一種待如平常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好很溫馨,可現在蕭寒讓她離開呢!

“岩岩姐,不讓你分魚可是有別的工作交給你的喲,你看大家都在忙喝著分魚,連喝口水的機會都沒有,別看咱守著水塘呢,可越這樣就越愛口渴,你給大家去燒點水唄”?蕭寒的精明,那裏會不知道莊岩的小心思。

欣喜的一抬頭,剜了蕭寒一眼,可那盈盈的笑意哪裏有半分的著惱呢,掙脫了蕭寒的手,輕快的跨過了盛魚的筐子穿出了人群,人家去燒水了。

“那個誰,去幹校那邊弄點水去吧,這大冷天的怎麽還口渴了”?光蛋子在那邊可沒看見這一幕,分魚忙和的冒汗,用眼睛一掃,對人群後邊的一個小隊員吩咐道。

“不用了,岩岩姐已經去燒水了,你等一會兒就是”!蕭寒對光蛋子說道。

“哈,還是岩岩姐好哇,知道咱渴了就去燒水,嘿嘿,有個女人就是好,從岩岩姐來咱們這兒,我都有日子沒打掃衛生了,那桌子擦的叫一幹淨”!光蛋子也是個嗓子眼兒比嘴岔還大的貨,一句話倒是誇讚莊岩呢,卻用錯了一個詞,當下就被這群嫂子大嬸們給刺了一頓。

“喲喲喲!沒想到咱們的抹褲擦還聽能整詞兒,還女人,知道啥叫女人不?嗬嗬,你娘是女人,那是你老子的女人,可不興這麽說別人,沒得招人笑話”!

光蛋子小眼睛一瞪,話的是一個伯娘,旁邊添言的是位嬸子,當下灰溜溜的不吱聲了。

“嘿,有這樣說孩子的麽?女人咋了?你們不都是蕭家集的女人?趕明啊,我就取個名字叫蕭家集,你們這群蹲著撒『尿』的都他娘的成老子的女人”!一邊的蕭連生聽不慣了,叉腰吼道。

“臭敗家的連生,看老娘不用魚堵上你的破嘴著”!

“你呀,還是用『奶』子堵吧!那玩意堵的嚴實”!蕭連生說完,撒丫子就跑,現在他可是人單勢孤的,這群嫂子們要是一擁而上,他可不想被扒掉褲子烙肉餅。

『操』場上的笑聲傳的很遠,村頭的牌樓下,老太爺正拄著拐杖看著這邊,老爺子故意沒有到跟前去,有自己在,這些小輩們都不自在,現在聽聽,鬧哄著,暢笑著,這熱鬧的場麵從幾時越來越多的?

遙望過去,人群中那個挺拔的身影正在忙碌著,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而與之打交道的村民們,莫不都親熱的和他打著招呼。

這時候,一個輕盈的身影從幹校走了出來,手裏的籃子裏叮叮當當的是十來個玻璃杯子,手裏更是提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水壺,也沒見她怎麽的,那邊的人群中已經有人驚呼了一聲:“哇咧!是菊花呢,寒子,這菊花啥味道”?

“噗”!聯想後世網絡語言中菊花的含義,蕭寒剛剛喝下的一口花茶忍不住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