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一章 詭異水稻

秦正紅這次來遼是公務,要不是因為他那個發小的事情,就連蕭寒這裏都沒時間拜訪的,因而和蕭寒說了之後,也隻在家裏吃了一頓飯就匆匆搭乘航班返回東省。

送走了秦正紅,蕭寒交代譚振將調查化肥生產的事情交代給了譚振,並指示有關部門配合之後,便由譚振去執行了,作為他來說,還沒有精力親自顧著這個事情。

安排了這件事情之後,蕭寒則開始召集衛生係統的相關人員進行座談,與此同時,還從遼省的各個大學中延請知名學者和社會學家,對曾經盛行的合作醫療製度進行研究討論,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一個類似合作醫療的醫療工作方案出來,在這方麵,蕭寒也隻能是靠這些專家學者了,畢竟前世的記憶中,並不是什麽事情都知曉的。

在組織專家學者對現行醫療製度以實際情況進行針對討論的同時,在有意的倡導之下,青年學生組織的誌願者行動也迅速的展開,這些學生奔赴全省境內的農村進行細致的入戶調查,將當前的醫療情況現狀形成一份份的書麵報告遞交衛生機構,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各種資料便雪片般的匯集而來,那些青年學生們在為老百姓治病難震驚的同時,也看到了『政府』的決心,既然能夠這樣果斷的揭蓋子,那麽,揭開蓋子之後,『政府』肯定會采取有效的行動來改善當前的狀況,要不然,豈不是拿起屎盆子自個往頭上扣麽?

正是這種敢於揭蓋子的氣勢,讓學生們感到了希望,因而在調查中雖然會遇到這樣那樣或是淒慘,或是震驚,或是義憤填膺的情況,但參與調查的學生們卻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平靜,他們清楚,要不是真的存在這些問題,『政府』又何必采取這樣的行動?私下裏,不是沒有人在議論,更有人將這件事稱之為的覺醒。

在這段時間裏,蕭寒也係統的將建國後推行的合作醫療製度進行了詳細的了解,看著那些熟悉的名詞,他又一次感到,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中,並不都是負麵的作用,有的時候,那個年代還是十分值得懷念的。

在後世,蕭寒也曾經看過相關的文章,甚至於親身經曆了那個年代的一些下鄉知青在取得了事業的成功之後,卻往往要把那段經曆當成是他們最寶貴的一次鍛煉,幾乎所有的以成功者出現的下鄉知青,都不乏對那個年代正麵的評價,以前蕭寒還有些難以理解,現如今呢,卻有些恍然而悟。

蕭寒的動作,倒是讓某些人有些『摸』不透頭腦了,在之前,蕭寒來的時候好像就是擎著尚方寶劍來的一般,到遼省就是整頓某方麵的失誤的,隻是後來傳來的消息呢,讓人們覺得貌似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方大員竟然是給流放下來的,隻是流放成一方大員的話,這種情形是不是太過詭異,於是乎在那時候,人們就已經有些發懵了,其後蕭寒幾次行止,好像又揭開了一些『迷』霧,而當人們覺得終於搞明白了這位省長的意圖的時候,霍然間,這位省長卻又關心起合作醫療來了,人們不禁撓頭的想到,難道他真的是平平穩穩的來做一任地方長官的麽?

倒也不是沒有人察覺蕭寒的意圖,有的人呢,已經意識到,蕭寒之所以這麽做,無非是換屆前的平穩『性』動作而已,隨著這些動作看似零散的展開,最終的結果很明顯,那就是逐漸的擴大影響,逐步的建立威望,並且越來越強勁的發出自己的聲音!怎奈即便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蕭寒的意圖,但蕭寒所采取的動作卻是毫無辦法阻止的,最讓有些人頭疼的是,蕭寒這樣一來,作為對蕭寒最有製約『性』的高書記卻不容易對蕭寒產生反感。

還別說,此時的專家學者還未曾如後世那些磚家叫獸一樣被物欲全然侵染,大多的學者,還保持著一份純樸的治學之心,所以有關合作醫療的討論進行的十分順利,並且很快的拿出了綜合各位學者的意見,總結出來的一份提議來,最主要的是,這份提議並沒有積壓在某人的案牘之中,而是在蕭寒的推動下,很快就呈現在高書記的案頭。

舊有的合作醫療製度,因為年代的局限,在當今已經有了很大的製約『性』,可以說製度是好的,但由於時代的發展,原本的製度,已經需要進行改革了。

要說原本的老合作醫療,最大的成就就是新醫學的推廣了,在建國初期,迅速的利用赤腳醫生製度,將新式的醫學在全國尤其是廣大的農村推廣開來,在短短的時間內,讓有病基本靠挺,重病基本靠命的貧苦大眾,有幸見到了身背『藥』箱,帶著紅『色』十字奔走於田間村頭的赤腳醫生,由此開始,一種讓老百姓驚奇的事情發生了——某某得了寒症,本來都要無奈等死的情況下,卻給村裏某某家的丫頭或者某某家的小子用一個透明的管子從屁屁上紮了一下,把裏邊清亮亮的『藥』水兒推進去之後,沒過幾天,待死的村人又變得活蹦『亂』跳了!

“現在,雖然很有些原來的赤腳醫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了原本的醫療戰線,但是讓人還略有安慰的是,還是有著很多的赤腳醫生仍舊堅持自己的本職,並且在長期的實踐中積累了大量的經驗,逐漸的成為一名合格的鄉間醫生,更有甚者,通過自己的努力學習,其診治水平,較之一些醫院的大夫也不遑多讓,所以呢,廣大的農村中,一些常見病已經不能夠成為威脅了,因而鄉醫製度,此時已經不存在推廣的問題,現在我們的主要目標則應該做以下改變:

其一,鄉鎮級小型醫療網點的建設和完善……”

高鴻廉將麵前的資料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對蕭寒說道:“專家們的這些建義還是十分有價值的呢,蕭寒同誌,自從看了省『政府』上報的有關醫療情況的調查報告之後,我這個老頭子就一直感覺慚愧呀!

以前總覺得當前我們國家的發展已經頗有成績了,尤其是改革開放推行以來,周遭的生活是一日三變,看看馬路上越來越多的汽車,大街兩邊越來越多的高樓,我還沾沾自喜,以為國家發展到如今這個程度上,我這種老家夥,是到了可以舒心的坐在躺椅上,安安生生的含飴弄孫了。

卻沒有看到,這隻是大城市或者發達地區的局部現象而已,而更大的範圍內,我們還相當的落後,更可以說是十分貧窮……老百姓到如今都存在著有病不敢去治的現象……這簡直就是我們革命者的恥辱,人民支持我們的d得了這個天下,但我們這個d卻沒有做到對人民的承諾,什麽人口眾多,什麽底子薄,什麽……諸如種種,根本就是為自己遮羞的借口罷了”。

蕭寒倒是沒想到高書記在這件事情上有這麽激烈的反應,不禁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這位一向以穩妥和老成而著稱的老者。

“我和很多我們這一輩的幹部一樣,也是出身於農村,記得在參加革命之前,我家的日子也過的十分艱難,我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是半路夭折的,後邊,還有一個妹妹,也是沒能夠成人……哥哥和姐姐的夭折我記憶並不深,但妹妹的夭折,我卻記憶猶新,我記得我的老母親在我妹妹死後,抱著妹妹的小身子一天多都不動一動,那時候我就立誌,長大一定要學醫,學成一個最好的大夫,在最好的『藥』店裏邊坐堂!再也不讓家人因為看不起病而喪生……

後來呀,我真的這麽去做了,十二歲就跟著家裏的一個二叔來到了城裏,在一家『藥』店裏當學徒,隻是後來的經曆讓我逐漸的明白了,要不推翻這個人吃人的世道,就是我學了醫術,也救治不了那些應該獲得救治的人,後來我就參加了革命,那時候的想法也簡單,就是推翻這個黑暗的舊世界,讓所有人都有一個公平活命的機會“……

“也不說旁人了,就是我,現如今已經變質了呀!以前的理想早就拋在了腦後,隻想著安安穩穩的當我這個官,跟你說吧,前些年我女兒搞對象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小夥子是幹啥的?家裏是不是幹部家庭?卻是忘記了,我……我的出身,也不過是田裏謀生的泥腿子而已……”

“現在啊,有我這種思想的人又何其多喲,講家世,講城鄉,可沒有誰能夠仔細想想,我們這些所謂的高官,在革命成功之前,還不大多都是苦哈哈出身的麽?那些靠著老子的餘蔭做著好工作,拿著高工資,瞧不起那些普通百姓的小混蛋們,其實他們的老子當年都是吃不上飯的”!

蕭寒靜靜的聽著,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老爺子竟然通過這麽一件事情延伸開來想了這麽多,在那個時空中,老頭子說的這些情況,卻是成為了普遍……

“蕭寒同誌,這次醫療製度改革試行,我會全力的支持你的”!高鴻廉這就是表態了,這倒是給了蕭寒一個驚喜,沉下心想了想倒是不難理解,在這個年代,這樣的幹部其實還很多的,隻是在大環境的洪澤之中未曾激起為人注意的浪花而已,也是自己幸運了,恰巧碰到了一位。

不管怎樣,通過這次合作,相互之間便能夠進一步的加深了解,這在很大程度上,將為自己今後的工作起到一個好的作用,不指望能夠成為盟友,但總是增加了對話的可能『性』不是麽?

就在這時候,放在高鴻廉手邊的電話猛地響了起來,卻是將正在沉浸在思索中的兩位封疆大吏給嚇了一跳,高鴻廉本能的抄起了電話,用慣有的沉穩語氣問道:“什麽事”?

“高書記,當橋那邊出問題了,今天上午康進縣『政府』遭到了上千名群眾的圍攻”!電話中,省委秘書長韋連群的聲音。

“什麽”?高鴻廉緊皺眉頭追問了一句,同時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鍾了。

“上午康進縣『政府』被圍攻的時候,康進縣那邊和當橋市市委市『政府』還想著能夠處理就沒有上報省委,隻是……”,韋連群的聲音沉悶,聽得出也存有極大的不滿,本來嘛,下邊能夠解決是最好的的結果,但與此同時最壞的情況就是下邊措施不當解決不了之後情況惡化,現在上報到省委這邊,那麻煩就已經非同尋常了!

“你過來吧,正好蕭省長也在呢”!高鴻廉歎息一聲,放下了電話。

不一會,韋連群就敲開了這邊的房門,走進來和蕭寒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趕緊介紹情況。

“今年春播的時候,康進縣供銷社從江北的臨青購進了一批新型晚稻的稻種,在之前呢,由於臨青那邊的晚稻稻種都十分優秀,所以這一批稻種很快就給當地農民搶購一空了,並和供銷社簽訂了回購協議,雙方約定這一批晚稻的稻穀將最為一代種子由康進縣供銷社高價回收”,說到這兒,韋連群不由得看了看蕭寒,他可是知道的,眼前這位可就是出自江北臨青。

“是稻種出了問題”?蕭寒簡直不敢相信,在從秦正紅那邊剛聽說有假化肥出現的消息之後,假稻種的消息也接踵而至,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裏的假稻種竟然出自墾豐!

“是的”,韋連群答道,“就在一個月之前,當地農民就已經有所察覺了,發現別的品種的水稻都已經吐穗之際,這種所謂的新型晚稻卻毫無動靜”!

韋連群說到這裏,語氣略微的有些改變,蕭寒也聽出來了,可能是由於自己正是墾豐出身吧,韋連群的語氣已經不太像是客觀敘述。

“一個月前?”高鴻廉有些納悶,既然一個月之前就發現不吐穗,怎麽會到今天才起來鬧?

“是啊,一個月前就發現了,不過呢,當時的供銷社給的解釋就是這種稻種的吐穗期要晚一些,讓農民們耐心的等待一下,隻是這都快要收割了,嘿!那所謂的晚稻還是一片片的稗草!十裏八裏的才看到一個穗子,而且還很小”!

“王八蛋”!高鴻廉將手裏的鋼筆猛地摔到了辦公桌上,頭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罵道。

“其實在這之前,農民們就已經找供銷社多次了,雙方商談的結果是,供銷社找種子的提供商,要提供商為大家的損失做出補償,隻是……直到幾天前,供銷社才和當地農民攤牌,說……臨青的墾豐農科所根本就不承認這種子是出自他們那兒,賠償自然就沒有了”?韋連群頗似無奈的歎息道。

“該殺呀!這種『奸』商就是該殺,新品種不成功這沒什麽,畢竟實驗就有代價,但是這種不負責任的推諉,不就是想把這些損失轉嫁在農民頭上,而自己卻不負責任麽?你去聯係有關部門,這件事情不能這樣讓他們逃脫了……”說到這裏,高鴻廉也想起,旁邊自己這位搭檔,可不就是墾豐農場的創始人?

“找是自然要找的,關鍵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惡化……就在中午的時候,一對夫妻因為收獲無望,賠償也沒有,一時想不開之下,在縣『政府』門口喝了農『藥』”!韋連群的語氣更加無奈了。

“嘖”!高鴻廉氣惱的一咂嘴,事情果然是大條了才報上來的,“當橋的尹愛民和出雲艮在做什麽?為什麽惡化到這種程度上?為什麽不早采取有效的措施”!高鴻廉怒不可遏,一千多名當地農民的眼前,自己的兩個鄉親就這樣因冤死去,都不用想的,現場肯定已經失控了!

“出雲艮和尹愛民事先也不知道康進縣出現了圍攻事件兒,這是康進縣在出現有人死亡再也壓製不住的時候才匯報給市裏的,這時候,出雲艮和尹愛民正往康進縣趕呢”!

“你緊急聯係出雲艮和尹愛民兩位同誌,要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安撫現場群眾的情緒,你通知一下,召開臨時常委擴大會,就此事件進行緊急應對”!高鴻廉也不多廢話了,對韋連群說道:“建立特別通訊通道,我要現場的情況能夠在第一時間反饋到省委”!

“好的,高書記,我這就去安排”!韋連群連忙走了出去。

蕭寒坐在沙發上,卻是產生了幾分懷疑,要說別的地方他自然是不敢保證的,但是墾豐農科所,他還是對其有著很深的信心,要知道墾豐農科所雖然在不斷的推出水稻新品種,但是每一個新品種在向下邊推廣的時候,那都是經過了實地種植實驗的!

顆粒無收?蕭寒不禁眯起了眼睛,顆粒無收的結果,可不像是假種子造成的,因為造假者總歸是要用稻穀來充數的,而普通的稻穀哪怕是已經退化,也不會如現在這樣,一個穗子都沒得,現在的情況,倒好像是還為進行雜交培育的雄株……

“高書記,我和臨青方麵聯係一下,這件事頗有詭異”!蕭寒思忖著,對高鴻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