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熱菜七零八落。

小婉蹲在地上,眼淚已經吧嗒吧嗒往下滴。

薛星趕忙上前,才發現小婉的腳已經被幾片菜燙得通紅,更有碎瓷渣紮進他的皮膚裏,鮮血已經往外冒,蜿蜒在她嬌嫩細白的皮膚上,顯得可憐兮兮。

“怎麽這麽不小心。”這個時候薛星已經說不出任何苛責的話語來,聲音也不自覺輕來。

“又搞砸了。”小婉抬眼望向薛星,“等下和可樂還是橙汁?”她女孩抽泣著。

“我扶你起來吧。”薛星說著彎下腰,兩手分別扶著小婉的肩膀,慢慢發力。

“啊!不行!”剛剛稍微直起一點,小婉就放聲大叫,“痛!好痛啊!”

薛星即刻停下動作,他發現小婉的臉已經變成了白色,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咬著嘴唇,看起來真的很痛。

“來,上來。”薛星彎下身子,攔腰抱起薛星,“你流了好多血,傷口要馬上清理一下。”

她比看起來還要輕,輕很多。

小婉對薛星的動作,顯然小小驚了一下,遲疑著用胳膊圈住薛星的脖子,好像是在做夢啊!她把頭緩緩靠在薛星的胸膛上,這個胸膛裏麵跳動的心,她是多麽的想靠近啊!

它就那麽堅實地跳著 ,一下,一下,一下……

一股莫大的幸福重重地壓過來,一瞬間讓這個曾經任性的女孩淚流不止,就這樣洶湧吧,感情和淚水一起洶湧,如果這是個假象,她也願意困在這樣的假象裏永遠不要出來 。

“痛嗎?”薛星感覺到小婉蜷縮得很緊,以為她是忍受不住痛楚了,柔聲問道。

“不痛。”小婉仰臉,使勁搖頭,“一點都不痛。”

“傻子。”薛星看著小婉緊蹙的眉頭,和通紅的眼眶,淺淺說了一句。

小婉偷偷地笑了,好奇妙了,她竟然躺在了他的懷裏。他的懷抱比向想象中的溫暖一萬倍。

她不再歇斯底裏地哀求,不再費盡心思地糾纏。就這樣你問一句,我答一句,這麽簡單的對話模式,是過去的三年裏都不曾有過的。

“來,下來。”從餐廳到客廳的距離短得可憐,薛星已經站在沙發旁,“我幫你看看。”

小婉直起附在薛星胸膛上的頭,朝旁邊看了一下,又更緊急攔住了薛星的脖子 。

“嗯?”薛星對她的動作不解,“你還在流血,快點,傷口要馬上清理。”

小婉輕輕放鬆了手,薛星感覺的頸部的壓力越來越小,就要把小婉放下,小婉卻突然湊上前,往薛星唇上貼了上來。

薛星身子一緊,心髒急促地跳動起來,這才覺得兩人現在的動作有點太過曖昧了。

空氣因這一吻而變得敏感起來。

還好小婉隻是輕輕一吻,其實她自己現在也滿臉通紅。比這更親密甚至更羞恥的動作都在她心裏盤旋過無數次,可是真的鬼使神差地吻上去的時候,她也緊張的掉了半條命!

現在她的額頭抵著薛星的額頭,長而密的睫毛像扇動翅膀的蝴蝶輕掃著薛星的臉龐,癢癢的。她溫熱的氣息帶著香香的味道,直撲進他的身體。

薛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有了反應。

“放我下來吧。”小婉輕輕的説。

薛星這才回過神來,把小婉放在沙發上,趕緊去取來小藥箱,蹲在地上,小心清理傷口。

“這樣真好。”小婉歪著頭,想看清薛星的

表情,可他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的把頭埋得更低了,“天天受傷我也願意。”

“別說傻話,我們去醫院。”薛星也不抬頭,語氣堅定。

他說的是“我們去醫院”不是“我送你去醫院”也不是“我們去醫院吧”,小婉因為疼痛微微繃緊的臉,瞧瞧都綻放了。

也許這句話在他眼裏不管怎麽說都是一個意思,可她就是愛分析他的一言一語,然後在縫隙裏找出一點他愛自己的理由。

很可笑吧,可她卻常常樂此不疲,感覺幸福得很。

“怎麽了?”見小婉不說話,薛星以為她又疼了,“家裏工具不全,怕是有瓷片殘渣留在皮膚裏,還是去醫院一下放心。”

“不要,”小婉搖頭,“我們吃飯吧,我準備了一下午呢,好餓啊!對了,你還沒有說要喝可樂還是橙汁呢。”

薛星也搖了搖頭,扶小婉坐在餐桌旁,兩人靜默著吃了一頓飯,薛星就安排小婉休息了。然後自己把殘局收拾了下,望著滿目狼藉的廚房,薛星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這陣勢,簡直想經曆了一場世界大戰。

薛星躺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疲憊的他以為自己會很快進入夢鄉,豈料,失眠了。

同樣失眠的還有小婉,她盯著床對麵的那一堵牆,傻笑了好久,牆的那一麵,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但願他日日好心情,夜夜睡得穩。

天剛亮的時候,薛星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驚醒。

起身打開門,看見小婉依著門框,眼睛腫成了核桃,她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阿星,我好痛。”

薛星低頭一看,小婉的腳腫的厲害。

原來小婉為了不在大半夜的時候麻煩薛星,就為了和他安安靜靜吃上一頓飯,為了他能安安心心睡一覺,強忍住了疼痛說自己沒事。結果那疼痛在夜裏變本加厲地侵襲她,整整一夜都無法入睡。

從小就嬌生慣養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婉何曾受過這樣的傷痛,她真的是用了最大的力氣來克服那種鑽心的疼,要不是實在受不了的話,她肯定是不會這個時候打擾薛星的。

薛星一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馬上穿好衣服,“走,去醫院。”

“月月,我現在都不怎麽喜歡出來了,有時候窩在家裏也覺得挺好的。”田糖走在前麵,她折了一根藤條,隨意甩著。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安靜而美好。

“糖糖,你變了。”白月走在後麵,看著田糖瘦瘦的背影。

是李阿姨打電話讓白月多多帶田糖出來玩玩,李阿姨說,糖糖不怎麽說胡話了,關鍵的是,她已經不怎麽說話了,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間不是發呆就是畫畫,她和田叔叔擔心的要死。

“是麽,”田糖回頭,嘴角微微一勾,完成半個微笑,“可能我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吧,月月,以前的我可能是個假象。”

“胡說。”白月上去點了一下田糖的腦袋。“以前?以前多好啊!要是能穿越回去多好啊!”

“哈哈,我有時候也這樣想。回到我們的高中時代,兩個無敵美少女,和一個超級大帥哥的青春故事!”

“嗯。”白月望著腳下的一片草地,輕輕答道。

“對了,你和韓陽沒有再聯係嗎?”

“沒有。”

“哎,以前你們愛得那麽深,整天膩在一塊兒,怎麽也說散就散了呢?”田糖的語氣又開始憂鬱了。

“誰還沒有個年少無知啊!”白月上前敲了一下田糖的腦袋,“還說我,當初是誰別人在樓下一召喚,自己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下去了!”白月努力把語氣放輕鬆。

“哪有!”

“就有就有!哎,你和那個程子輝是什麽情況啊?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們倆什麽關係。”

“沒什麽情況,到點就各奔東西,他又找了一個小姑娘,我就再也沒有找過他。我們本來就沒什麽關係。”

“那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他有時候挺好的,有時候也有戀愛的感覺,但是不真切。”

果然是和程子輝有關,白月心裏思忖著,這樣糖糖的病就有得治了。

“哎喲,還戀愛的感覺,不害臊!”白月說著就上去撓田糖。

兩人嬉鬧著,“薛星?”田糖指著不遠處說道。

白月順著田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薛星,薛星正彎腰,探身進路邊的一輛車裏,攙扶出一個女孩,正是小婉。

小婉好像受了傷,薛星兩手分扶著小婉的兩個胳膊,慢慢地向公園深處走去。

“薛……”田糖招手,剛要大喊,就被白月拉住了。

“噓,先別喊他,他現在不方便。”

糖糖馬上會意,“他在約會,是吧?”

“也許。”

白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小婉頭上飄下一片樹葉,薛星停下來幫她摘下,小婉側臉一笑,兩人一轉彎,就看不見身影了。

“連薛星都有女朋友了。”田糖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我曾經以為你們兩個會走到一起。”

“啊?”

“阿星,他喜歡你,你不可能不知道。”

“糖糖,我們每個人都會過上自己的生活,你也是。”

“嗯。”田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電話響了,田糖接電話的時候,白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

“月月,去我家吃飯,我媽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把你帶回去。”

“嗯,好呀!我早就想念阿姨做的飯了。”

將近中午的時候,兩人回到了田糖家,因為是周末,田叔叔也在家。進門的時候,田叔叔正在看報紙,帶著眼鏡,這個記憶中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男人也有了老態。

飯後,白月在田糖家待了一大會兒才回家了。

田糖家的氣氛照舊好得很,家裏的兩個女人都是田叔叔的掌中寶,可白月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兒,或許歲月真的是一去不複返了。

白月走後,田糖拉開自己的抽屜,拿起畫筆,她畫得很認真,畫著畫著,淚水就模糊了雙眼。

回到家的時候,白月躺在**,鼓起很大的勇氣,給媽媽發了個短信,“媽,你和爸還好吧。”

小窗不斷灌進來冷風,白月握著手機,望著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好久好久,卻沒有收到媽媽的短信。

同樣不眠的也有薛星,今天差一點情難自禁!

習慣了小婉的無理糾纏,她像一枝帶著刺的玫瑰,妖豔卻容易傷人,可當她柔軟下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個渴望得到愛的小女孩,讓人忍不住疼惜。

狠不下心來擺脫小婉,這樣的自己,又怎麽能去麵對白月?

我的阿月啊,什麽時候才能重新靠近你,在春天裏盛放的大桃樹下背靠背,閉上眼睛,做一場隻與美好有關的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