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瞎子
“啊啊啊！”
江召殺豬一般的叫聲傳來，而叫聲之後，卻看到他麵前的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小孩，皮膚比平常小孩黑上一些，圓圓的眼睛很有神，理著隨處可見的平頭，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模樣，上身白色襯衫，下身白色褲子，有些老氣的樣式卻很是整潔。
似乎是江召的叫喊聲太過駭然，少年呆愣愣縮在牆角看著江召一動不動，滿眼都是害怕的神色。
“叔叔……你是誰？”
少年膽戰心驚問道，叫喊過後的江召，再加上左臂的疼痛，終於讓慌亂中的江召恢複了些許理智。
“你是誰？怎麽在這裏？其他人呢？”
江召沒有回答，而是慌忙問道。
“這是我家……我放學回來……就發現突然周圍的人都沒了，街上似乎有——恐怖的東西……”
“恐怖的東西？”
聽著少年斷斷續續的敘述，江召也逐漸領靜下來，仔細看這小孩沒有什麽奇怪的，菜店老板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經常聽他嘮叨自己兒子學習不好之類的話，一直都沒有見過他口中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沒想到第一次見居然是在如此詭異的情景下見到。
想起剛才自己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江召就是一陣老臉通紅，就算沒有鏡子，他也能想像到自己當時失態的模樣。
“追你的家夥是稻草人還是一個力大無比的人？”
前世三十多，這一世四十多，老男人江召可早已經把老臉修煉得極厚，把剛才的窘態丟到後麵，江召進一步向少年問道。
“人？不是……是……一個黑瞎子……老大老大了……太嚇人了……幸虧不進店裏……太嚇人了！”
少年結結巴巴描述說，卻讓江召徹底糊塗了：黑瞎子？什麽鬼？
黑瞎子是這裏鄉下的方言，其實就是黑熊。
還記得小時候，大概八歲左右吧，他在奶奶家裏，暑假的頭一天，他爬樹捉鳥、下河撈魚，上山采蘑菇、捉螞蚱，一整天來，幾乎是玩瘋了，日頭已經偏西了，他還賴在小河邊不肯回家。
“江召，你奶找你回家！”
早早回家的小夥伴得勝在河那邊大聲衝著他喊道，江召全然假裝沒聽到，繼續翻著一塊又一塊的石頭，看看有沒有泥鰍從裏麵跑出來。
“江召，聽沒聽到！”
一大片水花濺到了他身上，是得勝扔過來的石子濺起來的。
“有病！搗什麽亂！”
對著得勝喊完，江召頭也不回向著遠方走去，抓泥鰍的好興致被打擾後，似乎想再花加倍的時間來補償才會徹底甘心。
“你才有病！讓黑瞎子來吃你！”
得勝丟下一句話氣鼓鼓離開了，不多會兒，其他幾人也都紛紛歸家，隻剩下江召一個人在河邊默默翻著石塊。
太陽落山了，白日裏喧鬧的河邊變得無比靜謐，沒了嬉鬧的夥伴，沒了洗衣的婦女，沒了撒網的漁夫，隻有嘩嘩的流水聲和樹叢裏的蟲叫聲。
“是不是該回家了？真有黑瞎子怎麽辦？”
無論怎樣都沒法回複原有興致的江召，開始後悔起來，真的擔心起得勝所說的黑瞎子，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黑瞎子，但無數次奶奶姥姥睡前的故事，都是那個恐怖無所不能的黑瞎子，突然出現將他抓走，任他叫誰來幫忙也沒有用。
“嗷—”
正在擔心時候江召清清楚楚聽到了，就在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低沉的猛獸的吼叫聲，聽到這個，江召二話不說，拔起腿來飛速向村子裏奔去。
“嗷—”
似乎因為他動了，那個聲音再度傳了過來，讓徹底慌了神的他跌倒了好幾次，連滾帶爬跑了回去，涼鞋都丟了一隻。
當他狼狽的回到奶奶家時，全身瑟瑟發抖，腳底都被玻璃紮傷，等他心有餘悸將自己遭遇說明後，大伯特意找了幾個鄰居去了河邊一趟，也沒有看到什麽猛獸出沒的痕跡。
他的話全別當作撞了邪後的胡言亂語，沒多久就成了長輩嘴裏的小事慢慢被人拋到了腦後，而他卻一直沒有忘掉，他一直在想為什麽明明聽到了黑瞎子的聲音，卻沒有見到呢？難道真的隻是自己兒時的幻想？
這個少年真的見到了黑瞎子嗎？
他想到了自己，孩子看世界是片麵的，很有可能因為恐懼而放大或扭曲某種東西，像小時候的自己，怎麽想村子邊怎麽可能有黑瞎子，很久以前黑瞎子就已經被無休止的狩獵給打光了，黑瞎子在自己小時候就已經成了老人們兒時的傳說，自己如何看到早已經幾十年沒了消息的猛獸呢？
而這裏又是城裏，更不可能有猛獸活動，說不定隻是少年的妄想——不對，自己都看到了力大無比的陰影人、活了的稻草人，這不是正常世界，相比於這些異常，黑瞎子恐怕是現在再正常不過的東西吧。
又或者，少年沒有看到黑瞎子，不過是他的妄想，自己也沒看到陰影人、稻草人，這也是自己的幻想，或者現在發生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想？自己隻是一個精神病人？
陷入自我矛盾的江召腦子也混亂起來，呆呆看著少年，身體感覺越來越沉重。
“啊！”
少年驚恐地喊叫，驚醒了江召，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得無比沉重起來，當感覺力氣增長了好幾倍，麵前的少年此時看到他卻一臉驚恐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景象。
“嗷嗚！”
江召想開口詢問，卻發出猛獸一般的嚎叫，愣了一下，江召抬起了左手，因為他發現骨折的左臂沒了疼痛的感覺，卻發現他的左手變成了巨大的熊掌，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變成了四肢著地的猛獸，看起來似乎就是那黑瞎子。
“別過來！”
少年抓起蔬菜架子下的一把菜刀，慌亂地衝著江召揮舞起來，江召想要解釋，可是一張口就是駭人的野獸嚎叫聲。
“別過來！我殺了你！”
少年似乎突然有了勇氣，一邊向前一邊猛揮手中的菜刀。
“嗷嗚！”
江召感覺右眼一陣刺痛，少年的刀劃破了他或者說它這頭黑瞎子的右眼，鮮血湧出，激發了體內某種野獸的凶性。
它不受控製的向少年撲了過去，一口咬到了少年的脖子上，菜刀在慌亂中扔到了一邊，少年承受不住巨大猛獸的力量，躺倒在地，野獸一把咬斷了他的喉管，少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瞪大了雙眼注視著眼前這個由人化作的猛獸。
江召看著少年，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它隻感覺心中還有無比的壓抑無法釋放，又是一口撕咬，鮮血噴出，少年人的頭顱順勢滾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