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秦品熙麵前,看著他把一根根的竹篦綁成了方形或圓形的,像燈籠架一樣的東西,便忍不住好奇地問:“秦品熙,你在做什麽?”

用這些就可以找到皇甫千影了嗎?

我不解地撓頭。

秦品熙把搭好的圓形架子遞過來,顧盼撩人的眼睛眨動著,好像一對明亮的珍珠在月光下閃耀:“果果,可以幫忙把紙糊上去嗎?”

雖然腦子裏充滿了問號,但一想到可以找到阿P他們,我還是按著架子,一個個地糊上棉紙。不一會兒,草地上便擺滿了白花花的、形狀各異的燈籠,有的像宮燈,有的像剛出爐的饅頭……

秦品熙給每個燈籠底部的支架中間綁上一塊沾有煤油的粗布,拍拍手站起來,滿意地看著延綿了一個草地的白浪,這才拿起攤在地上的毛筆。

我傻傻地看著他手中的毛筆,完全迷茫了:“要……做什麽?”

秦品熙咧嘴一笑,兩排碎玉似的潔白牙齒在月光下閃著森森的白光,他握著筆,在燈籠的棉紙上一陣揮毫,一篇歪歪扭扭的“詩作”就完成了!

我上前一看,差點兒沒笑抽過去!

蒼天啊!大地啊!棉紙上竟然寫著“皇甫千影,你再不出現的話,就洗幹淨屁股撅好等著挨抽吧”,不僅如此,秦品熙還在棉紙上畫了隻大烏龜,在龜殼上寫了皇甫千影的名字!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呢,秦品熙“吱”的一聲擦著了從鎮上買來的火柴,點燃了籠子底部的粗布。隨著火苗緩緩地加大,幾乎有我半個人高的籠子,搖搖晃晃地離開秦品熙修長的指尖,飄飄然地向空中飛去……

好神奇哦,沒有任何風,籠子居然飛起來了耶!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孔明燈嗎?

我驚喜萬分地看著朝遼闊無垠的夜空飄去的橘紅色燈籠,拍著掌熱烈地歡呼起來:“哇!好神奇!秦品熙,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秦品熙拿了一個燈籠放在我麵前,挑眉擺了個請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帥氣逼人。

我紅著臉蹦過去,歪著頭想了下,“刷刷刷”地在棉紙上寫道:皇甫千影、阿P,我和秦品熙在神巢虛境山腳下小鎮郊外的破廟裏!

寫完後,我小心翼翼地點燃了燈籠底部的粗布,手一放,孔明燈冉冉升起,升上了墨色的天空。

一愣神,手中的毛筆已經被秦品熙搶去了,他抱著一個孔明燈,埋頭苦寫了一陣,接著點燃……

哇!這個狡猾的小子,竟然趁我不注意時偷寫!

我撲過去,搶過他的毛筆,沾了點兒墨水,再把那盞搖搖晃晃朝天空緩緩升起的孔明燈截了下來,準備在上麵畫隻大烏龜,但一閃神,孔明燈已經落入了秦品熙的手中!

他不自在地抱著孔明燈,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清冷冷的杏眼,此刻靈動俏媚,閃動著一股讓人猜測不透的柔光:“這……這個不能寫!”

“為什麽?”我愣了一下,鼓著雙腮跳到他麵前。隨著我的跳躍,手裏筆上的墨濺了出來,在閃爍著橘色光芒的孔明燈上暈開,留下幾點汙漬。

秦品熙將孔明燈轉了個方向,把寫了字的一麵抱在懷裏,一臉寧死不屈:“因為……因為這個已經寫滿了!”

“胡說!那裏明明還有一大片沒寫!”我指著孔明燈上一大片空白的地方:“我要在上麵畫大烏龜!把燈給我!”

說著,我筆直地朝秦品熙撲了過去,可卻被他機靈地閃開了,再撲,又被閃開,反複幾次,都沒有搶到孔明燈。

我眼珠子溜了兩圈,一屁股跌到草地上,捂著膝蓋亂叫:“哎喲,痛死了,哎呀呀,一定是被毒蛇啊什麽的咬到了!”

臭小子,我就不信你不上當,嘿嘿!

果然,一根筋的秦品熙鬆開手裏的孔明燈,闊步朝我奔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從地上躥起來,一個飛撲抓住了緩緩上升的孔明燈,飛快地轉到寫了字的那一麵。

“平果果,我喜歡你!”

我喃喃地念著棉紙上的字,心神一蕩,臉霎時紅成一片,覺得心中有股暖流湧了出來。

秦品熙……秦品熙……他喜歡我……

我張大嘴,緩緩地扭過頭,對上秦品熙深潭似的雙眸。

他抬手把我垂到額前的頭發撩到腦後,突如其來地俯下身,鼻尖幾乎貼到我的,同晴空一般純淨的眸子瞬間放大,清澈地倒映出我手足無措的樣子。

看著被火光染上一層橘色的臉,我刹那間迷醉了,臉燙得像100℃的沸水。我踉蹌地往後退一步:“秦……秦品熙……你……”

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孔明燈,飛快地在燈上補了幾個字,重重地遞了過來:“我突然想起來……剛剛漏寫了幾個字……”

我呆若木雞地接過孔明燈,機械般念著上麵墨跡未幹的小字:“家的雞腿?”

“對!就像上麵寫的。”秦品熙又把孔明燈搶了過去,指著棉紙上的字,臉紅得像枝頭熟透的桃子,嬌豔欲滴:“平果果,我喜歡你家的雞腿……”

喜……喜歡我家的雞腿?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似的盯著秦品熙,怪聲怪調地問:“你喜歡我家的雞腿?”

秦品熙扭過頭,露出紅得似火的耳根子:“就……就是……你們家的雞腿又鮮又嫩……”

這麽蹩腳的謊言都扯得出來,那天他吃的雞腿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耶,冰箱裏拿出來的東西,怎麽可能又鮮又嫩……

看著秦品熙滿臉通紅的樣子,我的臉也不自覺地跟著紅了:“其實……其實……我也……”

秦品熙欣喜地轉過頭來,眸子閃亮亮的,仿佛藏著一團要把人灼傷的火:“果果!”

不知怎麽的,麵對他,已經衝到喉嚨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我……”

“怎麽樣?怎麽樣?”

“快把孔明燈拿來,我要在上麵畫大烏龜!”

“哇——果果!這不公平,我都說喜歡你了!”

“切!你不是說喜歡我家的雞腿嗎?”

“也可以……連人一起喜歡嘛,果果,你喜歡我嗎?你喜歡我嗎?”

“我才不喜歡你!我一定要在這盞燈上畫烏龜!”

“……”

就這樣,在我和秦品熙你爭我奪的追逐嬉戲下,閃爍著橘黃色光芒的孔明燈,一盞接著一盞地從草地上升起。

刹那間,草地的上空成了孔明燈的海洋,遠遠望去,猶如螢火蟲一樣,密密匝匝地布滿了整個夜空,與鑲嵌在夜幕裏熠熠生輝的星星相互輝映,如詩如畫。

秦品熙,我也喜歡你!

04

第二天早晨,我頭枕著青翠的草地,在大自然和諧優美的樂曲中悠悠地醒過來。

一想起昨天晚上和秦品熙在草地上鬧騰的情景,心裏就甜滋滋的,像倒了一罐蜜一樣。

我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嗯!好甜的味道哦!

“果果?”秦品熙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溫潤如玉的臉頰被太陽一照,似透明,又非透明,仿佛被洗淡了的彩霞。

我倉皇地別過頭,不讓秦品熙看到似火一般通紅的臉:“那個……我們回破廟吧,說不定皇甫千影已經看到了孔明燈,在那裏等我們呢……”

我重重地跺腳,捂著“怦怦怦”狂跳的胸膛,像旋風一樣地跑開了。

哇!不正常了!我一定是不正常了,竟然覺得睡眼蒙矓的秦品熙好可愛,還有泛著玫瑰色澤的唇也好誘人……

我們像兩隻快活的鳥兒,展翅在隨風拂動的草地上一前一後地飛奔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落腳的地方——破廟!

我和秦品熙前前後後地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皇甫千影和他留下的線索,便扛著這幾天來的吃飯工具,白布樹枝來到了小鎮的街上!

唉……沒找到皇甫千影,錢還是要賺,飯還是要吃的啊!

這些天來,我把腦子裏的童話全編成了短劇,一天換一個花樣地表演,雖然觀眾一天一天地在減少,賺的錢也一天天地減少,但買幾個饅頭充饑還是夠的。

皇甫千影、阿P,你們到底在哪裏啊?就算沒看到孔明燈,也該看到我們沿路貼的尋人啟事了啊!

我歎了口氣,和秦品熙一起找了塊空地,搭起布景。

“果果,這個放這裏怎麽樣?”

一扭頭,發現秦品熙不知什麽時候把掛著尋人啟事的旗幟掛在了某個店鋪的牆上,巨大的白布迎風飄揚。

我點點頭,轉過身繼續擺弄布景,這時,一個凶神惡煞的聲音淩空響了起來:“小子,這麵鬼畫符的破旗是你插的?”

“是啊!怎麽了?”秦品熙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回頭。哎呀!這是怎麽回事?七八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把秦品熙圍在一個小圈子裏,他們身上隆起來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在陽光下閃著暴力的亮光。

怎……怎麽回事?

我倒抽了一口寒氣,急匆匆地奔了過去,來到秦品熙身邊,怯聲怯氣地問:“幾……幾位大哥……請……請問有什麽事嗎?”

其中一個大漢指著牆上飄揚的尋人啟事,唾沫星子亂飛:“什麽事?你自己不會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全身血液頓時倒流。被尋人啟事擋住的地方,掛著一個黑匾,上麵赫然寫著“賭城”兩個金燦燦的大字!

秦……秦品熙竟然把尋人啟事掛到賭坊的牆壁上,還十分湊巧地把人家的招牌給擋住了!

我膽戰心驚地看著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像被人抽去脊梁骨一樣:“幾……幾位大哥!真……真是對不起,我們馬上拿走。”

說完,便拉了拉秦品熙的袖子,他也非常上道地轉過身把尋人啟事拿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馬上離開!”我拉著秦品熙,一邊走一邊不停地鞠躬道歉,還沒走兩步,好像被什麽東西栓住了一般,一步也沒法往前挪。

我滿臉恐懼地扭頭,發現秦品熙的胳膊被一個大漢擒住了!

“想走?沒那麽容易!”

被鉗住手的秦品熙用力地甩著胳膊,大漢的手絲毫未動,而他的臉已經因為胳膊的疼痛開始發青了,額頭也滲出了薄薄的汗珠。

心裏像被針刺一樣,劇烈地痛起來,不知哪來的勇氣,我三步並作兩步地撲了過去,對著大漢的手臂,“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大漢一疼,手鬆開來,我立刻像隻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擋在秦品熙麵前,結結巴巴的聲音暴露了內心的恐懼:“你……你……你們想幹什麽?”

大漢甩著被咬出一排牙印的手,齜牙咧嘴地對身邊看起來像首領的人說:“老大,你記得替兄弟多要點兒醫藥費!”

老大點點頭,蹺著蘭花指往我臉上一戳,聲調細得跟女生一樣:“擋住我們的生意一分鍾,黃金500兩,咬了我兄弟一口,黃金100兩,共計600兩黃金,付錢吧!”

什麽?6……600兩黃金?我們的口袋裏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有啊!

我頭皮陣陣發麻,冷汗如瀑布般從額頭飛流直下:“這……這位大哥,我們……我們沒有那麽多錢。”

“小姑娘,你這麽拚命,是因為他是你兄弟嗎?”

我本來想回答是,可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不是!他……他是我男朋友!”

啊?怎麽回事?我居然……居然……說得這麽順口。難道潛意識裏我一直把秦品熙當做……當做……天!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啊?

我的臉瞬間豔紅豔紅的:“那好吧,看在你這麽癡情的分兒上,打個八折,收480兩好了!”

“……”

不知道是被“480兩”刺激到,還是被“男朋友”三個字刺激到了,秦品熙像顆跳豆似的激動起來,衝上去要和他們一決高下,我趕緊抱住他的腰,狠狠飛去一個白眼,總算把他安撫住了。

見我久久沒有回答,被咬了一口的大漢粗聲粗氣地說:“老大,依我看,這兩個小鬼肯定沒錢,幹脆把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子賣了,說不定還能大掙一筆呢!”

完了完了!賣了……

老大食指摳著臉頰,沉吟了一下:“那這個丫頭怎麽辦?”

小弟皺著苦瓜臉:“呃……長得不太好看,就賣到窯子裏當丫環吧!”

該死的強盜!竟然拐著彎說我——平果果——日不落學園最偉大的學生會會長兼招生部長長得醜!

我氣得發抖,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靈機一動,讓秦品熙低下頭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下一秒,熱鬧的集市響起殺豬般的尖叫:“殺人啦!搶劫啦!非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