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嘩”地流了出來,手不停地顫抖著,卻不敢再碰他一下:“秦品熙,你怎麽樣?你怎麽樣?”

秦品熙虛弱地看了我一眼,抖著手,擦去唇邊的血絲:“剛才不小心跌了一下而已,我沒事……果果,你不要哭。”

渾蛋!有人跌倒把衣服摔成一條一條血痕的嗎?

我靠在秦品熙身邊,抓著他的衣袖,眼淚流得更凶了,像擰開的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住:“笨蛋!都被打成這樣了,還騙我!嗚嗚……”

“果果,我真的沒事。”像要證明什麽似的,他緩緩地抬起右手,可是馬上又垂落在地,“怎麽回事?是天氣轉涼了嗎?我的手居然有點兒不聽使喚了……”

接著,他頭一歪,昏了過去。

我抹掉淚水,被秦品熙蒼白的臉色和灰白的嘴唇嚇壞了,撲上去把他的頭扶起來靠在膝蓋上,輕拍他的臉:“喂!秦品熙,醒醒!該死!你不要嚇我啊!”

仿佛聽到了我的呼喚,秦品熙醒了過來,棕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我,幹枯灰白的唇嚅動著,夢囈般地說了句“果果,你不要哭,我沒事”後,又扭頭昏過去了。

哇!死掉了!秦品熙一定是重傷不治,死掉了!

我整個人都錯亂了,捧著秦品熙血跡斑斑的臉,一陣殺豬般的號啕大哭:“來人啊!救命啊……”

想到根本沒有人會救死囚犯,我猛地頓住兩秒,再一次鬼哭狼嚎:“秦品熙你這個笨蛋,要是敢死的話,我一定帶著鞭子衝到陰曹地府抽你的屁股!抽到你活過來為止,聽到沒有?嗚嗚……”

就在我哭得死去活來時,一個譏諷的笑聲從外麵傳了進來:“命真長,居然還能在這裏表演鶼鰈情深,虧我還給了那麽多錢。嘖!嘖!真是情深似海哪,你說是吧,阿P?”

這聲音……

我風馳電掣地扭頭,果然看到笑得跟盛開的紫苑花似的皇甫千影和他身邊抱著一堆瓶瓶罐罐的阿P。

我輕輕地把膝蓋上的秦品熙放下,握著拳頭筆直地朝皇甫千影撲去,才剛邁開步子,就被阿P攔住了。

“丐幫長老,你想做什麽?”

“我要殺了他!”我激動地亂扭亂踢。

“殺了千影?”阿P鬆開我,雙手一攤,道,“你想秦品熙死在這裏嗎?”

什麽意思?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阿P。

阿P看了我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轉向皇甫千影:“千影,夠了,該把任性收起來了,你忘了我們還要靠秦品熙幫忙嗎?”

“哼!”皇甫千影定在那裏不動,好久之後才撇撇嘴,不甘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罐子丟給我。

從頭頂窗子透進來的月光十分微弱,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隻是隱隱約約覺得皇甫千影隱在黑暗裏的眸子,仿佛藏著閃電的烏雲,黑沉沉的,跳躍著妖異的火光。

我的心被那抹火光嚇得漏跳了半拍,趕緊收回目光跑到秦品熙身邊幫他抹藥。因為身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我的手腳跟出現故障的機器一樣不聽使喚了,不是弄太多藥膏就是下手太重把秦品熙弄疼。

皇甫千影,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別再這樣盯著我看了!如果眼光能燒人,我的背這會兒早就被燒出好幾個窟窿了!

看見我神不守舍的樣子,阿P重重地歎了口氣:“丐幫長老,你沒看我留下的紙條嗎?”

一說到紙條,我心底的火“咻”的一下躥得老高,衝過去對著阿P的腦袋“哐當”就是一拳:“渾蛋三杯兔!我們已經這麽慘了,你居然還畫畫嘲笑我們!”

“嘲笑?”阿P捂著被敲疼的腦袋又跳又叫:“你白癡嗎?我畫的是地圖!是讓你和秦品熙順著密道逃跑的地圖!我早就警告過你要好自為之了!”

地……地圖?那……那不是阿P用來嘲笑我和秦品熙將踏上黃泉之路的畫嗎?

我傻住了!

阿P氣呼呼地衝到地牢的角落,“哐”的一聲把地上薄薄的石板掀開,一道橘色的光芒立刻從地下透了上來:“密道!看到沒有,你們這兩個世紀大笨蛋!”

我趕緊把懷裏揉成鹹菜的紙團掏出來,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果然發現圖上畫的景物和牢房完全吻合!

“你一個字都沒寫……我……”我結結巴巴地低下頭,越說越小聲,最後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要是我機靈點兒,發現那張紙是地圖的話……嗚嗚……秦品熙也不會被那兩個衙役打成重傷了!

一看到秦品熙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我的心就撕心裂肺地痛,像有人拿了把刀在我心上來回剮似的。

嗚嗚,這一切都是皇甫千影的錯!他是個壞蛋!

我在心底狠狠地把皇甫千影罵了一百遍。

“你這白癡!”阿P泄憤似的奔到秦品熙身邊,抬起他的腦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過來幫忙!”

“哦……哦!”我怔了下,飛快地跑過去,和阿P合力把秦品熙抬下了密道。

等安頓好秦品熙後,我和阿P重新回到牢房裏,阿P把皇甫千影攙扶下密道,我則像個大力士一樣一手扛著輪椅,一手頂著石板,將密道的入口蓋上了。

嗚嗚……平果果,你果然是當碼頭工人的料啊!

04

忙活了一陣後,我總算是給重傷的秦品熙上完藥,並把他的傷口包紮好了。經過包紮和阿P奇怪法術的治療,原本重傷昏迷的秦品熙不僅醒了過來,甚至還可以自己走路了。

這時,我才從阿P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我和秦品熙被人圍攻那天,皇甫千影是打算救我們的,但一想到縣衙牢房內的密道是到神巢虛境的唯一通道,就幹脆將計就計讓我們被打入大牢。

本來,想等到下半夜再買通衙役,潛入地牢,和我們一起走的。哪知,把秦品熙虐打一頓的衙役,竟然屁顛屁顛地跑去找皇甫千影討賞,所以才造就了剛才的誤會。

原來如此!

我點頭,正想說對不起,腦子裏突然閃過白天發生的事情,便立刻跳了起來:“不對!你們怎麽知道我和秦品熙一定會跑到你們所在的酒樓?”

阿P臉色一變:“呃……那是巧合……純屬巧合……”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斬釘截鐵地打斷它的話,條理清晰地分析道,“那些早已準備好的衙役又怎麽說?”

阿P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額頭滑下了幾滴碩大的汗珠。

“讓我來說吧。我和秦品熙一踏上小鎮,你們就已經知道了。那幾個大漢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對不對?所以,當我們一拐進你們設計好的小巷子,大漢便退場了,再由埋伏在那裏的少年帶領我們一步步地走向你們早已布好的圈套裏!”我頓了下,冷冷地瞪著它,“我說得對嗎?阿P殿下!”

阿P震驚地張大嘴巴,兩顆雪白的大門牙露了出來:“這……這都是為了能夠順利進入神巢虛境……”

“好,就算如你所說,之前是為了能夠順利到達密道,那白天皇甫千影陷害我們偷開明獸玉雕的事又怎麽說!”

突然,我感覺到周圍迅速地被一股冰冷的氣息籠罩,一轉頭,發現皇甫千影不知什麽時候,推著輪椅過來了。

“你們以為在這座小鎮上,開明獸是可以被隨便提起的嗎?”他淡淡地掃了秦品熙一眼,眼眸裏閃著駭人的藍色火焰,“衙役是你們想控製就控製得了的?”

皇甫千影這個騙子,肯定就是他買通衙役毒打秦品熙的,現在還敢這麽理直氣壯!可惡!

我正要衝著他發飆,被湊過來的秦品熙打斷了,他眼裏橫著兩個大問號:“在這裏不能提開明獸嗎?”

皇甫千影毫不掩飾對我們的厭惡,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徑直推動輪椅順著蜿蜒的密道前進。

渾蛋皇甫千影,他幹嗎用那種看惡心蒼蠅的目光看我們啊!可惡!

我張牙舞爪地想要追上去踹他兩腳,卻被秦品熙拉住了:“果果,千影他在生氣。”

“他本來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哼,大奸大惡的壞人!而且該生氣的人是我們吧!他有什麽理由生氣啊!討厭鬼!

阿P掃了我一眼,跳到秦品熙的肩膀上:“咦,你看得出來千影在生氣哦?”

“嗯!千影全身都被一股紅色的火焰包圍了。”

我眯著眼盯著前麵的皇甫千影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麽紅色的火焰:“根本沒有什麽紅色火焰啊,秦品熙,你在說笑吧?”

“丐幫長老就是丐幫長老,不僅衣服破,連腦袋也生鏽!”

“死兔子,你說什麽?”

“不想挨抽的話,立刻改口叫阿P殿下!”

“……”

就這樣,我們一路吵吵鬧鬧,在密道裏走了大概一個小時,來到了一座楓葉形的島嶼上。本以為會看到一座和山下風景完全不一樣的小島,結果卻出乎意料——小島的中心位置,屹立著一株高大挺拔的楓樹,它看起來足足有十層樓高,縱橫交錯的樹枝,蜘蛛網似的纏繞在一起,大傘似的樹冠上鋪滿了火紅的楓葉,仿佛正要熊熊燃燒的火焰……

風一吹,一片片火紅的楓葉,從樹尖紛紛揚揚飄落,在陽光裏流瀉著醉人的色彩。

雖然和混沌虛境一樣,島上都隻長了一株參天大樹,但不同的是,這株楓樹的樹幹上,搭著一個精致的小木屋,木屋外飄著幾件雪白的衣裳,宛如仙女在枝頭翩翩起舞。

秦品熙仰著頭,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好大的鳥巢啊!”

鳥……鳥巢?這家夥眼睛有問題嗎?

一隻烏鴉呱呱飛過,在我的額頭留下無數條華麗的黑線。

我動了動仰得發酸的頸椎:“秦品熙,那是小木屋……”

秦品熙轉過頭,一臉疑惑:“可是那麽高,又沒有梯子,人怎麽上去呢?”

對哦!誰會把屋子建在那麽高的地方啊?除非是鳥……所以說……那真的是鳥巢?暈。

我點頭:“也許……真的是……鳥巢吧。”

久久不開口的皇甫千影轉過頭,鄙視地瞥了我一眼:“你們可以再睜著眼睛把瞎話說得更過分點兒。”

我和秦品熙同時羞愧地不做聲了。

突然,我眼前一黑,耳邊一陣風吹過,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一個擁有紅色長頭發的少女,像正在捕食的雄鷹“刷”的一聲,落在我們麵前。

大概是衝力過猛,她腳下一滑,一時沒站穩,“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噗……”

我、秦品熙、阿P三個,同時捂著肚子一陣狂笑,就連一路黑著臉的皇甫千影,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紅發少女雙手一撐跳了起來,頭上頂著一團枯掉的楓葉,氣呼呼地衝到我們麵前:“喂!不準笑!聽到沒有,不準笑!”

我們幾個頓了一下,笑得更大聲了:“啊哈哈哈……”

紅發少女像開水中的活蝦一樣,又蹦又跳:“可惡!再笑就以開明獸的名義,把你們全變成葉子!”

此話一出,我們幾個像擰上的水龍頭一樣,笑聲倏地停止了!

我愣愣地看著紅發少女:“開明獸?你是開明獸?!”

紅衣少女下巴一昂,模樣簡直比孔雀還高傲:“哼!”

皇甫千影低低地咳了一聲,推著輪椅來到紅發少女麵前,幽深莫測的眸子裏閃著真摯的光:“開明獸……姑娘,能否借點兒烈焰絕火?”

“咦?”紅發少女驚訝地抬頭,看清皇甫千影的樣子後,眼睛一寸一寸地睜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