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由於擔心被人跟蹤,龍劍蘭(也就是受傷的少年)帶著我們在集市上不停地繞圈,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了,才小心翼翼地領著我們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真不明白老是在那幾個巷子裏繞來繞去有什麽意義,我是沒什麽啦,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倒是阿P,扛著人高馬大的皇甫千影走了這麽多條街,應該很累吧?

我忍不住往揮汗如雨的阿P身邊挪了兩步:“那個,要不要幫忙啊?”

阿P睨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哼道:“多謝,你還是多關心下自己吧!”

“什麽?”我不明所以地回頭,額頭卻重重地撞上了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的門板,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哎喲——好痛!好痛!額頭該不會凹進去一個洞了吧!

我齜牙咧嘴地揉著撞痛的額頭,一臉鬱悶地看著龍劍蘭輕輕地將那扇應該劈成柴火燒掉的門推開,走了進去。

阿P一邊翻白眼,一邊跨了進去:“活該,我早就提醒過你了!”

“你又沒說前麵有門!”我不滿地瞪了它一眼,嘟著嘴打量了四周一圈。

咦?對麵那間三層樓高的房子不是我們住的客棧嗎?難怪龍劍蘭要帶著我們兜圈子了!

“果果姑娘?”龍劍蘭雙手扣住門,探出半個腦袋,一臉疑惑,“我要關門了哦。”

“哦……哦!馬上來!”我回過神來,一閃身,跳了進去。

下一秒,門“嘎吱”一聲關上了。

龍劍蘭帶著我們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種滿各種各樣花草的石頭路,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堂內,就撇下我們“咚咚咚”地跑進後堂請長老去了。

我和阿P合力把昏迷的皇甫千影搬到椅子上坐下,背對背往地上一坐,累得直喘粗氣。

屁股還沒坐熱呢,皇甫千影就悠悠地醒了過來,他單手撐著下巴,嘴角微微地向上勾出15度角的弧度,姿態極其優雅:“阿P、果果同學,你們怎麽坐在地上?”

我和阿P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魂飛魄散,一團麻花似的跌成一團。

哇!這小子一定是不想走路,故意裝昏!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湊巧,我們前一秒才把他放下,下一秒他就醒過來了?

我七手八腳地推開阿P,從地上爬起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忿忿地瞪著皇甫千影。

他剛才一定是在裝昏,哼!

我張了張嘴正欲開罵,被從後廳奔出來的人搶了話:“這位一定就是救我們少主的俠士吧?真是太感謝了!”

兩個頭發眉毛雪白,頭頂長著龍角,嫩黃色的衣服上各畫了一個圓圈寫著左右的家夥,眼角飆著兩道瀑布般的淚水,奔到皇甫千影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少俠,你是我們龍族的大恩人哪,要不是你,我們的少主……我們的少主就……嗚嗚……總而言之,真是太感謝你了……”

說著,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地磕起頭來。

哇!這……這……這是什麽狀況,也太誇張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磕頭磕得不亦樂乎的兩個白發老頭,比被閃電劈中還要震驚。

皇甫千影看著地上的人,撐著椅子想站起來,自己努力了半天也沒能站起來,隻好無奈地聳肩。

阿P暴怒了,它眼裏閃著陰暗的藍色鬼火,一個箭步跳到兩個老頭麵前,把他們踢了個四腳朝天:“喂!你們那個什麽破少主是我救的!快點兒向我磕頭道謝!”

兩個老頭對看一眼,揮舞著四肢,坐起來,飛快地爬到阿P眼前,敲木魚似的磕起了頭。

我一臉無語地看著阿P飛揚跋扈的樣子,感覺額頭有一顆碩大的汗珠滑了下來。

這兩個看起來比李蓮英還沒節操的家夥,真的是我印象裏那種威風凜凜的長老嗎?

我走到已經換了一身新衣的龍劍蘭身邊,手肘輕輕地頂了下他,聲音壓得低低地:“喂!這就是你們的長老……”

龍劍蘭抹掉額前的冷汗:“雖然我也不太願意承認,但他們真的是龍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老……”

這一刻,我的腦子裏有一座高大的東西轟然倒塌,灰飛煙滅!

我看著囂張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的阿P,無語地推了推身邊的人:“你快讓他們停下來,我們不是來當菩薩的……”

龍劍蘭手握成拳放在嘴邊重重地咳了一聲,引起長老們的注意:“咳!兩位長老,幾位恩人這次來,是詢問關於陸吾的事……”

地上的長老猛地停下磕頭的動作,抬起頭來,眼角還夾著兩滴感動的淚花:“陸吾?”

總算是進入正題了!

我們一致點頭。

白胡子老頭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對看了一眼,胸口衣服寫著“左”的長老疑惑地開口:“幾位為什麽會找那隻妖神?”

皇甫千影點頭,黑亮的長發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呃……不久前,他衝進客棧,擄走了我們的同伴。”

兩個長老驚聲尖叫,胡子一顫一顫的:“你……你……你們那位同伴,該不會是秦敖晉的唯一後人秦品熙吧?”

我愣了一下,脫口問道:“咦?你們知道秦品熙?”

此話一出,兩個長老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原地團團轉起來,嘴裏不停地喃喃著“完了”兩個字。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皇甫千影一眼:“那個……陸吾應該不會對秦品熙做什麽事吧?”

兩名長老倏地轉過頭來,抹布似的皺臉上陰沉得可怕,異口同聲道:“當然會!”

我一聽,心涼了半截兒:“為……為什麽?”

“右”長老臉色冷峻得像塊冰岩:“如果不趕在妖神在寰水虛境的開明獸雕像前殺掉秦品熙前救下他的話,陸吾國就將永無寧日了!”

怎……怎麽會這樣?

“右”長老的話好像在空氣中放了一股能將人溶成泡沫的硫酸,我每呼吸一下,都覺得有千萬支利箭穿透呼吸道,刺骨地疼!

我臉色死白地吐出支離破碎的聲音:“可是……陸吾神為什麽要殺秦品熙?”

“左”長老焦躁地在大堂裏來回踱步:“因為秦品熙的身體裏封印著足以毀滅妖神陸吾的風狸杖!陸吾自然不會讓秦品熙活在人間!”

皇甫千影臉色一變,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住了“左”長老的衣領,寒光如兩把利劍:“風狸杖在秦品熙身上?”

風狸杖……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左”長老被瞪得全身發抖,他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的。”

皇甫千影鬆開“左”長老,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像想到什麽好笑的事一般,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絕美的笑。

突然,他揚起頭,張狂地大笑起來,原本清澄的眸子此刻仿佛染了色般,刺眼的腥紅:“哈哈哈……哈哈哈……又被擺了一道……哈哈哈……秦敖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遠見……哈哈哈……”

我有些害怕地看著皇甫千影:“阿P……”

後麵的話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因為阿P已經臉色灰白地撲到了皇甫千影身上,拚命地揉著他越笑越猙獰的臉:“千影!你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你叫我怎麽冷靜?我千辛萬苦地找了16年的人,就在願望小店!我費盡心思地讓一隻又一隻的神獸恢複原樣,為的就是找風狸杖,可沒想到,它竟然一直在我身邊!你說!叫我怎麽冷靜?!”皇甫千影如一隻發狂的獅子,怒吼著揮手,將阿P打飛了出去,撞到大堂的龍形柱子上滑落下來。

原來……皇甫千影要找的東西就是風狸杖……

02

半個小時後,皇甫千影的情緒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眼下,他神色平靜,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和兩位長老坐在大堂的某處,討論下一步的計劃,而我、阿P和龍劍蘭,卻被趕到了角落裏嗑瓜子聊天。

雖然他恢複了平靜,可我卻覺得那平靜的目光下,好似藏著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子,隨時要將人千刀萬剮似的,不由自主地令人恐懼。

龍劍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和兩位長老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皇甫千影:“他……真的沒事嗎?”

承受了那樣的打擊,不可能沒事吧?

我看著目光比冰還冷的皇甫千影,機械般地搖頭。

臉腫成豬頭的阿P抓了一個瓜子丟進嘴裏,“吧唧”一聲咬開,像在安慰我們,又像在安慰自己:“放心吧,千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脆弱!”

真的堅強嗎?

我們三個同時沉默了,空氣仿佛被鬼附身似的沉悶詭異。

我哈哈地幹笑兩聲,瞄著門外站著的翼族,轉移話題:“龍劍蘭,你們不是龍族嗎,為什麽會和翼族它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阿P也被這個話題挑起了興趣,屁顛屁顛地湊過頭來:“對呀,我剛剛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麽你們會和翼族住在一起?還有,在客棧裏跟在陸吾身後的那些翼族和龍族又是怎麽回事?”

“唉……這件事說來話長。”龍劍蘭歎氣,幽幽然地開口,“之前的一個晚上,封印在寰水虛境的洞穴珠突然不異而飛,失去心智的陸吾從崩裂的結界裏逃了出來。他以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自居,一把火燒毀了翼族賴以生存的森林,跳入湖底將龍宮攪了個天翻地覆,占了龍宮,甚至將我的父王囚禁起來……”

“洞穴珠?”我偷偷地瞄了皇甫千影一眼,發現他神色自然,完全沒有任何的動靜。這小子還真鎮定啊!

龍劍蘭靠了過來,烏溜溜的眼珠透著驚奇:“你知道洞穴珠?”

“沒有,隻是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我搖頭,轉向一臉嚴肅的阿P,“有沒有可能在願望小店……”

“那個……”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皇甫千影盜洞穴珠的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