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驚無險

“阿慎,撲克臉,你們趕緊來看。”不遠處傳來俞悅的聲音。撲克臉本能地察覺到肯定出了什麽事,他和阿慎一起衝回去。隻見瑪依莎和俞悅兩人站在邊緣,低頭看著下方,“你們看,水位退了。”

阿慎開心起來,“水位退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可以從老爺子的那條通道裏出去?”

“什麽通道?”瑪依莎的心情平複不少,第一反應過來。

“你還記得你爺爺給你畫的迷宮地圖嗎?這下麵的湖裏有一條通道,通往艾丁湖湖底。”

瑪依莎搖搖頭,“不行。那條通道,確實是我們設計的一條逃生通道,可是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用過,又是在湖底,通道很可能被堵上。原本這條通道長達百餘米,我們什麽裝備也沒有,一口氣根本不可能出的去。通道狹長,隻能容一人通過,若是半路發現通道被堵,這個人可能來不及回來,就已經閉氣而亡。我不能讓你們冒這個險。”

“來不及了。”撲克臉平靜地盯著不斷降低水位的水,說道。

“什麽來不及了。”

“因為村落爆炸,村落那裏地勢驟然降低,水發生了回流現象,這裏的水,很快就會被抽離。”撲克臉解釋道。

“抽離了不是更好麽?等水被抽幹,我們直接從通道裏走出去就行了。”阿慎喜道。

“如果那樣就好了,河水的通道裏本來就是淤泥,淤泥鬆軟,水流幹後,水流帶過的淤泥會自動把通道堵上。到時候,就算我們想出去,也沒辦法了。”

“那怎麽辦?”阿慎急的直撓腦袋。

“我們先到下麵的坎兒井裏。”撲克臉率先下到井裏,此刻井裏的水隻是沒過腳踝,撲克臉淌水走到井口邊緣,望著地下的湖水如漩渦般攪動。

“那下麵是什麽?”阿慎驚慌道。

“是湖底漩渦。”撲克臉靜靜地盯著湖麵上被不斷攪動的湖水,似乎在等待什麽。忽然他輕輕地說,“吸氣。”下一秒,阿慎已經被撲克臉推入湖中。

“阿慎!”俞悅大叫,隻見撲克臉縱身躍入湖中,在湖裏翻騰兩下,就不見了。

俞悅顧不了那麽多,和瑪依莎交換了個眼神,雙雙跳入湖中。

湖水冰涼刺骨,瑪依莎像一條魚一樣,飛快地往湖底遊去。他看到撲克臉正架著阿慎,跟在她身後,她在水中揮揮手,以最快的速度,一下子穿進了湖底的一個黑洞裏。

洞口很窄,隻能容她一人通過。她奮力向上遊去,撲開手上抓到的淤泥,閉住最後一點點氣息。可是遊到一半,她竟覺得渾身脫力,氣息也鬆了,大口大口的氣泡從嘴裏飛出。一連嗆了好幾口水,整個身體被卡在洞裏,一動不能動。

撲克臉跟在瑪依莎身後,一手攥住阿慎,一手使勁推了推瑪依莎。可是瑪依莎一動不動。阿慎本來就不會水,被撲克臉猛推下水,本來就憋了半口氣,現在已經堅持不出,連連吐出氣泡,嗆了好幾口水,氣管裏火辣火辣的疼。四個人卡在通道裏,再也無法動彈。

俞悅迷迷糊糊地就要昏過去,跟在最後,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地往下沉。忽然,她感覺到腳下一股巨大的氣流,從她腳下衝來。她本能地蹬了蹬腿,就開始往上升……

她蓄著最後一點力氣,微微睜開雙眼,深沉的湖底,抬頭有明亮的光線照下來。她鬆懈下來,鬆開最後一絲力氣,開始往下沉。

頭頂的光線晃了晃,一個身影跳下來,飛快地往她這裏遊。她看清楚了,是阿慎。她張嘴笑了笑,終於失去了意識。

俞悅醒轉過來,胸口仍火辣辣的疼。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她們躺在艾丁湖邊緣的鹽殼上,看著明晃晃的太陽。俞悅覺得非常累,整個身體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她想到在湖底,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是阿慎跳下來救的她。她呢喃著起身,發現阿慎躺在她身邊。而撲克臉和瑪依莎早已不見了蹤影。

“阿慎,阿慎!”阿慎還沒醒,俞悅趴下來,聽了聽阿慎的心跳。她複又在他身邊躺下。

“那裏有人!……”遠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是俞悅!”卓凡大跨步往這裏來。俞悅撐起身體,發現卓凡帶著一大群人往這裏趕。

卓凡將俞悅和阿慎帶離艾丁湖。送上車。

俞悅坐在車上,看到不遠處仍然圍著黑壓壓的一群人,不解地問,“那是什麽地方?”

“我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聽到這裏傳出巨大的爆炸聲,所以很多人都來了。現在那裏都是記者。”

“記者?”俞悅不解。“怎麽才一會兒時間,就聚了那麽多記者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這吐魯番就來了很多很多記者,各個雜誌的電台的都來了。說是收到消息,有重大新聞。”

阿慎坐在車上,安靜地不同尋常。俞悅推推阿慎,“你怎麽了?”

“撲克臉和瑪依莎都不見了?”

“對了,瑪依莎呢?沒跟你們一起嗎?還有……撲克臉是誰?”卓凡一邊開車一邊說,“慎博士,你怎麽會在這裏?”

卓凡一連串的問題問過來,俞悅隻是笑笑,“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

俞悅看著汽車駛過的茫茫戈壁原野,“瑪依莎應該是回家了。至於撲克臉……”她心裏沉沉的,心情像天邊紅彤彤的夕陽一樣濃重。

俞悅和阿慎回到旅店,連睡了兩天才緩過來。之後,兩個人換上維吾爾族的民族服飾在吐魯番逛了好幾天,幾乎把大大小小的景點都玩遍了。經過這幾天,吐魯番的記者已經少了很多。那幾天,記者們紛紛湧到爆炸的地方,拍了許多照回去。俞悅和卓凡也去看過,俞悅沒有跟卓凡說爆炸的原因,隻是變相提示過他: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出現過很多這樣的坑洞,科學家早已給出答案。

卓凡隻能看著坑洞裏深不見底的湖水表示驚歎。

而縈繞在俞悅心頭,揮之不去的,依然還是撲克臉和瑪依莎的下落。這也是她遲遲不願意離開吐魯番的原因。她相信,隻要她留在這裏,總有一天,她會見到撲克臉。她想問清楚瑪依莎的下落,還有撲克臉的身份。

可是,在吐魯番呆了一個星期,俞悅也沒有等到撲克臉。而是等到了一封信。信是撲克臉寫來的,俞悅看完後失落了很久,才拿給阿慎看。

“寫封信還要找人代寫。”阿慎攤開信紙,嘀咕道。

“你說什麽?”俞悅沒聽清楚阿慎的話。

“沒什麽。”說完,阿慎看起了信。

“阿慎,俞悅:

我很好,勿念。瑪依莎已經回去她該去的地方,我也要離開吐魯番。我是一個四海為家的旅人,有幸與你們結識,是緣分也是運氣。往後有緣再見。祝好。

撲克臉”

短短幾行字,讓俞悅和阿慎感慨萬千。“如果沒有撲克臉,我們恐怕早就已經死在地底下了。”說完她竟然潸然淚下。

阿慎心裏莫名難過,他摸摸酸澀的眼角,“我出去走走。”說完,一溜煙跑掉了。

阿慎在吐魯番街頭閑逛,也不知道去哪裏。半路問路邊的攤販買了半個甜瓜,就坐在路邊啃起來。他啃著啃著,竟然有幾個小孩子朝他扔石頭。他扔了瓜就去追那些小孩,小孩卻機靈地很,一邊朝他做鬼臉一邊跑,直把他引到一個空巷子裏才散開。

一眨眼,那些小孩都不見了。阿慎寥落地往回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喂。”

阿慎猛一回頭,見一個男人穿著碩大的迷彩服,靠牆站在弄堂裏。男人就那麽麵無表情地站著,弄堂的陰影打在他臉上,他靜靜看著阿慎。

“撲克臉?”阿慎不敢相信地走近,“你怎麽在這裏,我說怎麽也找不到你。”

撲克臉摘下兜帽,從口袋裏掏出什麽,“這是俞悅的,幫我還給她。”說完,帶上兜帽就走。

“你這就走了?”阿慎心裏責怪起撲克臉,又不好意思讓他留下,“你不是寫信來了嗎?怎麽不把這東西和信一起送來?”

“隻能交給你,更何況……”撲克臉慢慢回頭,深深地看了看阿慎,“我想看看你。”說完,他手插在口袋裏,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撲克臉越走越遠,消失在街頭的人群裏。“什麽嘛,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過,就這麽說走就走了?”阿慎心裏空落落的,他攤開手掌心,手心裏躺著的,是一枚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