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永遠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傷心藏在夕陽西下的光芒裏

暮璽看著雨果,她今天穿著白色的長裙,頭發隨意的挽成了發髻,帶著那隻白玉蘭的簪子,溫婉而清雅。盡心盡力的照顧著自己,溫柔而賢惠。可她看起來太平靜了,一點情緒都沒有,就像個機器人一樣。暮璽寧願她大哭,大鬧,或者發呆,沉默不語,最起碼有個表達的出口,可現在,她卻全壓在了心裏。暮璽還能感受到那晚她的淚,打濕了他的胸口,滲進了他的皮膚,把陰影烙在了他的心上攖。

可他知道,雨果有多固執,她不主動說,他問也問不出什麽來,隻能說些別的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好受點。

雨果收拾好一切,幫他蓋好被子,“想睡嗎?”

“不困。”

“那你想幹點什麽?看書?玩遊戲?”

“好了,別管我了,你坐會兒吧。”暮璽拉過她的手,看她坐到了椅子上償。

秋天到的可真快,就好像一眨眼,窗外的樹葉就有了黃意。雨果看著病**的暮璽,清透的眼珠,白皙的皮膚,身上永遠都能感覺到溫暖。幹淨,純粹,美好,似乎所有的讚美的詞都不足以概括他,可他卻獨獨對自己好,從出生的第一眼,到十多年後的久別重逢。

暮璽看她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輕聲道:“你在看什麽?”

“我在想,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這樣的男人。”

他想開句玩笑說一聲你呀,卻忍住了。他怕,突然覺得很害怕。他一直不明白,當初她為什麽會答應和顧梓翰交往,就她那性格,氣急了絕對是能那把刀捅了顧梓翰的主,可她卻答應了。原來那個時候她存了別的心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那個即使被刺紮一下手,就會跑來對自己訴半天苦的果果,也有了自己的計較,以及保護自己的方式。可她卻一個字都沒有像自己透露。他隻是心疼她,知道她長大了,但長大的代價是什麽他更清楚,經曆,甚至是磨難。

“果果,你告訴我,你和梓翰在一起,真的隻是為了報複他?”暮璽還是問了。

雨果的目光一滯,繼而恢複了正常,“我,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想了很多,可能都有關係吧。但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並不討厭他,可能當時我隻是為了找一個接受他的理由。”

“後來呢?”

雨果笑,抬頭,看著窗外,風起,也不知驚醒了誰的夢,“反正都這樣了,還說那些幹嘛。”

“你明知道他說的是氣話。”

“我要回去了,”雨果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晚上再給你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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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看著眼前的男人,除了光頭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硬氣外,他還和以前一樣,英俊,貴氣,做事認真,手段強硬,可總覺得他那邊了,似乎,更沉默了。

“爺爺,讓我們今晚回顧宅,說伯父跟伯父回來。”依舊是千篇一律的話題,似乎她和他之間,隻能聊爺爺的囑咐。多好幾個月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舉步維艱。他基本就不回家,回來也很晚,回房間就睡了。第二天和自己一起上班,也是一句話都沒有。

顧梓翰往下手中的鋼筆,沉吟道:“好,下班後一起過去。”

佐伊說的小心翼翼,深怕驚擾了他,“我第一次見伯父、伯母,想給他們送份禮物。”

顧梓翰抬頭,看著略微緊張地她,調侃道:“我記得以前你不是很大膽嗎?現在怎麽見了我,跟貓見了老鼠似的。”

“因為當初不怯,現在卻怯。”

“怯?”

“對,怯。心裏有了顧忌就會怯。”

顧梓翰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晦澀不明,“想送禮物,現在就去買吧,讓劉叔送你。”

“你呢?你要買禮物嗎?”

顧梓翰看著佐伊又圓又大的滿是渴求的眼睛,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真的嗎?”佐伊露出燦爛的笑容,“謝謝你,真的很謝謝。”

顧梓翰看著都要跳起來的佐伊,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可能這就是在乎與不在乎的區別吧。

在乎一個人,即使一個微笑,一句好聽的話,就會讓她欣喜若狂。

不在乎一個人,即使你把世界捧給她,她也棄之如敝。

顧梓翰還能想起她那晚的話。

“我不是你的女人!從來都不是。”

“我在報複你,你-強-奸了我,我在報複你!你說我告不了你,我說出去誰都不信,我就同意和你交往,等你愛上我我就甩了你,讓你痛,讓你痛一輩子!!”

每個字都清楚如初,一個字一個字的剜著自己的心,怎一個痛字了得。

他當然知道那是氣話,可誰又說氣話裏就沒有真話呢?反而是因為一時口快,反而說的都是真話。這樣,她所有的行為有了最恰當的解釋,從最初的在一起,到現在的親密不過隻是她的手段。

其實她和上官雅致是同一種人,甚至比上官雅致還要有心機,他早就應該知道,夏雨果,早已不是五年前的夏雨果了,不然,她怎麽會在那短短的一場***之後就製定出報複自己的計劃。

可那又怎麽辦?如她所說,顧家的男人都是瘋子,他們或許真的早已經瘋了。

顧梓翰很少逛商場,除了和雨果交往時,和她買菜逛逛超市,看完電影後逛逛商場外,他一個人的時候幾乎都沒來過。

佐伊卻很每個女孩一樣,逛街是最喜歡的項目之一。佐伊高興地到處看著,從這個櫃台到那個櫃台,從這個專櫃到那個專櫃。

佐伊仰頭看著顧梓翰問著,“給他們買什麽好呢?”

顧梓翰淡淡道:“隨便,都是你的心意。”

佐伊看著提不起興致的顧梓翰,保持著愉快的笑容,“要不,你給伯父買一件,我給伯母買一件,湊一套情侶用的好了。”

顧梓翰看著滿臉笑容的佐伊,像個孩子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隨你。”

顧梓翰雖然還和以前平淡,但對她終究不如以前那麽冷漠,甚至銳利了,心裏不由得一陣感動,甚至鼻子微酸。

顧梓翰看她臉上的笑突然收攏了,眼底一片水霧,疑惑道:“怎麽了?”

“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麽和藹過,”佐伊揚起小臉,說道:“我高興,真的,很高興。”

眼前的這張漂亮,乖巧,透著滿足,甚至有些青稚的臉毫無做作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讓他一陣恍惚,仿佛觸動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條弦。顧梓翰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女孩不過也才十九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以前他因為雨果的關係,和她徹底的劃清界限,怕雨果看到了會誤會,可現在,一切都沒有必要了,他何苦為難一個孩子呢?自己作為男人也好,一起生活在一起的哥哥也罷,理應對她好點的。

顧梓翰伸出手指,擦掉了佐伊臉上的淚,“好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佐伊嘟囔,“你欺負我的還少嗎?”

於是顧梓翰腦子裏回響著自己對佐伊說的話,想起總是熱臉貼冷屁股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佐伊看著顧梓翰有些哭笑不得表情,心裏一暖,連忙抬步追了上去。

雨果下午就在服裝店裏跟著店長實習。店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性格很好,對她也不錯,兩個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店長程豔豔看著整理貨物的雨果,“雨果,歇會吧。”

“很快就好了。”雨果最後核了一遍配貨單的數據,站了起來。

可能是雨果的年齡和自己女兒的年齡差不多,不由得多了一份親切,說起話裏也帶著疼惜,“你人聰明又勤快,很快就會上手的。”

“還差得遠呢。”雨果倒不是謙虛,總覺得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訂貨、收貨倒不是特別難,難的是和客人打交道,話術,語氣,既讓人聽著舒服,又不讓人反感。而她,從小到大都屬於不會說話的那一種,也不會誇人。還有解決糾紛,退貨,換貨等事宜,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百搭。

雨果從倉庫出來,在店鋪裏轉著。

“你看這件衣服怎麽樣?”悅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雨果看著忙著的營業員,連忙轉身往門口走去,就看到了笑靨如花的佐伊和隨時都在耍酷的顧梓翰,後麵還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手裏提著各色的購物袋。

雨果多看了幾眼沒了頭發的顧梓翰,本想躲開的,好死不死的被佐伊看到了,“夏雨果?”佐伊不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套黑色的職業套裝,十公分的高跟鞋,利落的挽起的頭發,淡妝,和每個服務員一樣的裝束,被她穿起來卻別有風情。

顧梓翰的目光也落在了雨果的身上,從平靜莫名的幽深了起來,她看起來過得不錯,精神飽滿,容光煥發,笑容真誠,看起來過得很好,一點都沒有別人分手後的頹廢和難過。愛終於在那一刻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原本的各自安好再也無法維持。

雨果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會碰到顧梓翰,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想不通的問題,就躲起來,像烏龜一樣,藏在殼裏,這個問題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化,甚至不會再想當初那麽棘手。

無疑,顧梓翰就屬於最棘手,最沒辦法解決的那種問題。她不是沒想過去找他,卻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善於承認錯誤的女孩,或者低頭的女孩,不然,她和沈邱也不會真的分手。況且她也不想顧梓翰為難,畢竟對於他那樣的男人來說,尊嚴才是最重要的。恐怕他活這麽多年,都沒有人敢和他這樣說過話,敢這樣罵過他。況且憑他眥睚必報的性格,再見到自己,肯定恨不得來掐死自己來銷毀證據。

“你就是這樣服務客人的?”果然,當顧梓翰冷漠的聲音傳來時,雨果反而鎮定了,如果這樣能讓他心裏舒服一些,何嚐不可呢?畢竟,說到底是自己對不起他。

可佐伊傻了眼,不懂他們是什麽情況,原先的親密無間怎麽就變成冷言冷語呢?可反應過來之後,才明白,他們肯定是有矛盾了。

雨果上前,對佐伊笑道:“您好,如果喜歡可以去試衣間試一下。”

可顧梓翰心裏並不舒服,看著她那張虛偽的笑臉,他就像上前給撕下來,狠狠地摔到地上。而且他也這樣做了,上前,握住雨果的胳膊就把她往裏麵拉。

雨果感受著他身上散發的冷氣,想起了那晚的他,一陣害怕,本能的就去掙紮,“放開我,放開。”雨果不敢大聲,怕引起大家的注意,隻能小聲的說著。

顧梓翰看她的樣子更生氣了,不管不顧的拉著她進了試衣間,關上了門。

安靜了,放大了心跳聲,一下一下的,越來越快,仿佛從胸口跳出來了。

他高大的軀體越壓越緊,貼合的沒有一絲空隙,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一副打量小獵物的表情,眼裏的玩味,嘴角的調謔,明明是開玩笑的表情,可他身上不斷滲進她皮膚的冷氣,昭示著他很生氣。

顧梓翰一手放在牆上,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眶越來越紅,眼裏的害怕越來越深,嘴唇越顫越快,身體越來越僵,一種愉悅感油然而生,夾雜在憤怒和失落裏,格外的紮眼。

“你的牛郎想為你服務了。”

輕飄飄的那幾個字鑽進耳朵時,雨果簡直都不敢相信,她看著那張盡是謔意的臉,哭笑不得,“我不需要。”

“我對你來說是不花錢的牛郎,”他俯在她耳朵上,微濕的氣息撲來,微癢,“你對我來說就是不花錢妓-女。”

雨果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她越告訴自己他隻是氣話,不要計較,就越難受,越火大。雨果冷著臉道:“是你說分手最考驗一個人的人品,這就是你的人品?”

“嗯,”顧梓翰笑了笑,“我幹你的時候人品就不好,分手了就沒人品了。”

雨果小聲的嗬斥,“顧梓翰!你別和潑皮無賴似的說話。”

“我都是狗皮膏藥了,和潑皮無賴有什麽區別。”

“你先放開我。”雨果紅著臉,伸手打掉他放在下巴上的手,卻被他另一隻手攥住了。

他握住她掙紮的手,輕聲道:“我就不放。”

雨果瞪著他,恨不得把他那張流裏流氣的臉用目光給刺穿了,“我叫了。”

“叫,你叫。”顧梓翰靠近她那張緊咬下唇的臉,呼了口氣,“讓多點人過來參觀咱倆的姿勢,最好把媒體叫過來,沒準明天全國都能看到。”他的腿故意分開她的腿,輕輕地摩擦著,挑逗味十足。

“顧梓翰!”雨果臉紅的都要滴血了,使勁地掙紮,卻隻得到了一身的汗,人家卻紋絲不動。

雨果泄氣了,很識時務的妥協道:“說,怎麽才能放過我。”

顧梓翰看她像隻鬥敗的公雞,卻還保持著倔強,不服的樣子,曖昧的吻了吻她的唇,“玩夠了,自然會放過你。”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雨果用力的抓住裙子,試著讓自己恢複正常。

外麵的佐伊看著臉色不善的顧梓翰,站在那沒敢說話。

顧梓翰看佐伊害怕的樣子,笑了笑,“不是要買衣服嗎?不買了?”

“哦,”佐伊驚訝的抬頭,“去別家看看吧。”說完,往外走去。

顧梓翰回頭看了眼試衣間,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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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裏,沈夏看著大快朵頤的雨果,“有那麽餓嗎?”

“嗯。”雨果應著把肥牛塞到嘴裏。她一不高興就想吃東西,自然,今天遇到顧梓翰就是她不高興的原因。不過他為什麽要剃成光頭呢?難道和女人一樣,失戀了就愛剪頭發?不過他看起來倒是更有型了,原本就杵在那那都閃耀著光芒的一個人,現在肯定更惹人注目了。

這男人,看著是正正經經帥公子,現在還是雄性荷爾蒙爆棚的帥男人,說起話來可真是無賴,反差太大,直到現在她都沒反應過來。不過,每次和他爭吵,都有一種秀才遇到兵的無力感,無處發作。

沈夏很了解雨果,知道她胡吃海塞就是遇到了事了,關心的問:“遇到什麽事了嗎?”

“我和顧梓翰分手了。”

沈夏驚訝道:“為什麽?怎麽了?”

“這不是重點,”雨果擺了擺手,“重點是他可能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會很不待見我。”

“到底為什麽分了?”

雨果看沈夏關注的重點不對,歎了口氣,“分手不就那麽些理由嗎,你喜歡那個,我說給你聽。”

沈夏看雨果不想談這件事,識趣的換了個話題,“我想了想,和你一起工作。”

“怎麽了?又和你家那口子吵架了,還是他家又找你事了?”

“一言難盡,”沈夏低垂著眼簾,“一天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給陸明說他父母這怎麽了那怎麽了的,他就嫌煩,說我整天就知道叨叨叨。好吧,我不說了,結果發現和他無話可說了。”

“那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我想再試試,和你一起工作,偶爾回家一次,先試試距離能不能產生美。”

“那你不怕,距離除了產生美,還有小三。”

沈夏無語的看著雨果,“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對不起,”雨果嘟了嘟嘴,“我最近都快絕望了,消極透頂。”

“正常,失戀就這樣。”

“我等會兒去醫院看暮璽,你去嗎?”

沈夏的心跳頓時快了起來,“醫院?”卻還竭力的保持著鎮定,“怎麽了?”

“被顧梓翰推的。”雨果實在是不想說這個話題,說了句就埋頭吃起東西來。

說實話,她真的覺得顧梓翰很莫名其妙,她都說了無數遍,她和暮璽的關係了。而且他以前也知道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怎麽突然就發瘋了?

難道是以前他就忍著?可他明明知道暮璽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呀!

難道是有人說了什麽,讓他誤會了?可她真的想不出是誰。

胡亂的發了脾氣,打傷了暮璽就消失了,看都不來看,還是救過他命的兄弟,他可真做得出來。

雨果都懷疑他是想和自己分手故意演了這麽一出,可那幾天他們的關係很好呀,完全沒有不和的跡象。

難道他真的被他哥哥傳染了?所以他今天才那樣對自己,是因為拉不下麵子,所以找了一種無理取鬧的方式來複合的?

可他說的話做的事哪像是來找自己複合的,簡直就是來找抽的!

她都知道他說的是氣話沒在意,他也應該知道自己說的也是氣話呀。

他為什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呢?

雨果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了,歎了口氣,“你去看暮璽嗎?”

“我,我去。”沈夏緊張地點了點頭。

雨果打量著沈夏的臉,眼神閃躲,臉頰通紅,四肢緊張,“你這表情可真奇怪,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你,你才少女懷春。”沈夏說完,匆匆的從椅子上了起來。

雨果肯定道:“有什麽是不能告訴我的,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家陸明了。”說著叫了服務員。

沈夏瞪了一眼自說自話的雨果,看她買了單。

雨果沒等到沈夏的回答,問道:“真的不喜歡了?”

沈夏也沒辦法回答雨果這個問題,她可能從一開始對陸明就不是多刻骨銘心的愛,頂多是覺得合適,適合交往的對象。

一路同行,他說要見家長,她被感動了,總覺得現在很少有年輕人這麽有責任感,想為女方負責的。

一切都很順利,見哥哥,見他的父母,見自己的父母,然後結婚,順利的就好像他們是命中注定的伴侶。

後來她才懂,自己家人同意是因為愛自己,尊重自己。而他的父母同意,則是希望兒子盡早的娶媳婦。所以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想盡早的娶媳婦才說要見父母的。

他們的愛情、婚姻,其實一丁點都不浪漫,很現實,很實際。

他一早就告訴了自己,沒有禮金,隻有三金錢。婚禮錢、蜜月錢都是自己的哥哥出的。沈邱的本意是為了讓他們更好的照顧自己,卻變成了他們衝自己要錢的借口。

然後就是相處起來的小事,吃飯吃不到一起去,每次洗衣服洗衣機裏總有他們的衣服,等等小問題。她原本以為隻要不出現大的矛盾,他們的婚姻是不會出現問題的,卻沒想到,就是這些小問題,日積月累以後,一點一點的侵蝕掉了自己的一切。

但沈夏不能把這些告訴雨果,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雨果。她以為她們永遠都是沒有任何秘密的好朋友。她們也的確是無話可談的好朋友,可心境卻真的不一樣了。

雨果帶沈夏到了醫院,暮璽躺在**看書。沒有蓋被子,大長腿微弓,帶著淺笑,眼神專注,美男子一枚。

雨果看他穿病服都好看得不得了的樣子,感慨著,底子好就是好,在任何地方都是發光體。雨果又想起了顧梓翰,以前一直和他混在一起不覺得,今天打眼一看,真是驚豔,特別是他突然剃了的光頭,帥朗陽剛,一身的正氣,可說起話來卻輕浮又壞。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可以是穿著禮服,在西餐廳講西餐禮儀的優雅的王子;可以是認真工作,目光深沉的工作達人;可以是開著賽車的酷男人;也可以是壞壞的,滿口盡是葷話的壞小子,唉,雨果感慨著。

沈夏推了推發呆的雨果,雨果這才反應過來,“壯壯。”

暮璽抬頭,看著走過來的雨果,嘴角上揚,溫暖的笑容飄然綻放。

雨果都習慣了,沒什麽反應,但沈夏卻不由得臉紅了,控製都控製不了,就像未經人事的小丫頭。沈夏在心裏咒罵著自己,想著隻是中什麽邪了,就在這時,暮璽衝沈夏禮貌的點了點頭。

雨果把飯盒放到櫃子上,打開,“我今天是買的飯,三菜一湯。”

“嗯。”暮璽很乖巧的眨巴著眼睛。

雨果看了一眼他眼巴巴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上前,揉了揉他微卷的頭發,輕輕地拍了拍,“乖,很快就給你喂食。”

暮璽很委屈的瞪著眼睛,抿了抿唇,看的雨果哭笑不得。

雨果轉頭看著還站著那的沈夏,“夏夏,你坐哦。我先伺候他。你今天回我那好了,我們一起睡。”

沈夏看著相處融洽的他們很羨慕,卻沒說什麽,隻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強迫自己把目光從他們的身上抽回來,觀察著四周,裝修很精致,三個房間,隨處可見的擺件和綠植,哪像醫院呀,簡直就是高檔賓館。

突然很失落,才發現自己和他的世界離的那麽遠,遠的仿佛傾盡全力,都靠近不了絲毫。

“沒你做的好吃。”暮璽抱怨著,吞了一口菜。

“有吃的就不錯了,”雨果生氣的吼著,大力的舀了一勺飯,塞到他張開的嘴裏,“挑三揀四的。我都特意給你買的好的,我好幾天的飯錢。”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暮璽瞪了雨果一眼,“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看來是真的。”

雨果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終於給他喂完了飯,雨果給他喝了水,坐在沙發上給他削蘋果。

“對了,壯壯,夏夏和我一起工作。”

暮璽看了看安靜的坐在那得沈夏,嗯了一聲。他對沈夏的印象很好,性格沉穩,脾氣好,還很關心雨果。正好,這段時間可以陪陪雨果。暮璽把目光落在削水果的雨果身上,隻要看到她,他就像是找到了燈塔的船隻,特心安。

“那她歇幾天我就讓她來慕尚了。”

“你們看著來,我隨時歡迎。”

沈夏聽著暮璽悅耳的聲音,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暮璽問道:“那她和你住嗎?”

“嗯。”

“果果,你還要繼續住在哪嗎?”

雨果削水果的手,頓了頓,才發現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交集了。若是以前,她肯定很高興搬出來的,可現在,卻有些不舍。

暮璽知道她還放不下,歎了口氣,“你看著來吧,你知道我房子的密碼,你要想住,就和沈夏住我房子對麵,都是一樣的密碼。。”

雨果沒想到的抬頭,“嗯?”

“當初買的時候買了兩套。”暮璽的語氣很平淡,但當時他買的時候就是給雨果買的,想著他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住在對麵,做什麽都可以在一起。隨時都可以見麵,一起出去玩,甚至一起吃飯。

雨果看了暮璽好久,感歎道:“土豪就是土豪,買房子還能買一套放著,買一套住著。”雨果又想起了顧梓翰,人家十六歲就買了一套CBD附近的高檔公寓,當時都好幾萬一平,人家玩著玩著就買了。可自己,拚死拚活的掙錢,連個廁所都買不起。

暮璽看她吃了酸蘋果的樣,得意的笑了,“嗯,誰讓鈔票愛我呢。”

雨果瞪了眼自大的暮璽,轉頭看著沈夏,“夏夏和我一起住吧。”

沈夏本能的想去,但想到自己是有夫之婦,還是和暮璽遠點好,拒絕道:“我還是住我哥哥那吧,剛好可以照顧他。”

提起沈邱,雨果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想著原本是謙謙君子的沈邱,怎麽就變了呢?難道人都這樣嗎?說翻臉就翻臉了,完全不顧忌當初的情意。然後,雨果果不其然的想起了顧梓翰。

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想當初,她對顧梓翰基本上就是不拒絕,但也不主動,有時候他聯係自己頻繁了,她還覺得他可真粘人,現在可倒好,自己常想起他了,真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可真矯情。

沈夏還以為雨果因為沈邱而發呆了,連忙道:“你要需要我陪,我就過去和你住。”

“隨你吧夏夏,你在我那準備一套洗漱用品,想住就住。”

沈夏點了點頭。其實她沒想到雨果就這樣輕易接受了,她是一個算的很清的人,不占別人一絲便宜的,這麽多年了,和自己也分得很清楚,從不讓自己吃虧。卻沒想到就這麽輕易的接受暮璽提供的房子了,沈夏知道,這說明他們的關係的確很鐵,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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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梓翰坐在沙發上,微微的閉著眼睛。今晚酒喝多了,頭疼的厲害。

原本是付阿姨和爸爸來,他不應該喝太多的,可他真的想喝醉,這樣腦子裏的雨果就會變得模糊,他就會好受一點。事實證明,酒精的確有效,雨果的身影終於模糊了,可頭卻疼得厲害。

直到一雙軟綿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太陽穴上,力度剛好的按壓著。

果果,顧梓翰在心裏喊著,雨果以前經常給他按摩,她的手法很好,有時候疼的睡不著,她按按自己保準能睡過去。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一切,她細心地照顧著自己,幫自己按摩,自己每次醒來身上都蓋著毯子,而雨果就像睡袋熊掛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睡姿可一點都不好,總喜歡跟人,還喜歡抱人,溫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害得他那段時間睡覺總**上身。

真美好,醒來就能看到她。顧梓翰想著,沉沉的閉上了眼。

佐伊看著睡著的他,幫他拿了薄被蓋在身上,身體就被顧梓翰習慣性的抱到了懷裏。佐伊一驚,心砰砰砰的跳著,身體就像是被通上了電流,酥酥麻麻的,那是第一次,佐伊強烈的感受到,自己愛上這個男人了,不出意外地愛上了。

“果果乖,小爺睡醒了和你做。”他飽含深情卻略帶調戲的聲音傳來。佐伊一邊麵紅耳赤,一邊卻因為果果兩個字而恨意叢生。

雨果和佐伊的身高差不多,體型也類似,甚至連感覺都相同,顧梓翰本來就喝多了,顧梓翰很快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佐伊卻完全睡不著,顧梓翰的懷抱陌生而溫暖,她輕輕地移了移身體,找了個合適的姿勢抱住顧梓翰的腰。

他今天見完雨果就很不正常,一句話也不說,臉色發沉。可他卻還是陪她逛完了商場,還和自己回了家。

今天是她第一次見了顧梓翰的爸爸,他看起來對自己的印象不錯,特別是付阿姨,對自己特別體貼。佐伊有了一種見家長,並被家人認可了的滿足感和興奮感。

可顧梓翰卻一直都心不在焉,自己的激動遇到他的不在意是多麽的諷刺。可那又怎樣?路還很長,時間還很多,剛開始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到現在自己能躺在他的懷裏,這不就是進步嗎?她在等,等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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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果把東西從房間裏收拾好,才發現她當時是拎包入住,一個包包,就裝下了所有的東西。

按理來說,她應該打給電話告訴顧梓翰一聲的,卻因為害怕而放棄了。可她在害怕什麽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暮璽住的地方就在後麵的那一棟樓裏,這裏的小區很大,綠化很好,但隻有六棟房子,都是十多層的低戶型,樓之間間隔適當,所以采光很好。也不像別的小區,樓與樓之間錯開排列,擋住了風頭,風的流動很通暢,故而這裏的夏天很涼爽。

每個樓層是一梯兩戶,房子的隔音效果俱佳,故而深受像暮璽這樣的年輕領導人喜歡。

雨果停在門口,輸入了密碼,打開了門。

竟然是個小複式,七八十平的麵積,一個人或兩個人剛剛好,不會因太小而局促,也不會因太大而空曠,放眼就看到了樓上,用玻璃隔成的臥室,大大的榻榻米床,挨著大大的落地窗,旁邊直放著一個簡單的床頭櫃,另一邊是一個四開門鑲嵌式的定製衣櫃。樓下是歐式宮廷裝修,一桌、一椅盡顯奢華,卻又極度漂亮。能看出來,這是公主的房子,真正的公主的房子。

雨果的鼻子一酸,她何德何能,得到暮璽這樣的善待,難道隻因為自己的一句戲言嗎?

“壯壯,我是不是你的公主?”小雨果站在玉蘭樹下的花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花台上看書的暮璽,雙手掐腰,盡量一副高傲尊貴的樣子。暮璽側目,看著她仰著下巴的她,笑的前翻後仰。

小雨果一陣心虛和沮喪,說起話來也沒有氣勢,“笑什麽?”

他卻認真的看著她,眯起來的月牙眼很可愛,“嗯,你是我永遠的公主。”

“永遠嗎?”

“永遠。”

雨果揉了揉鼻子,家具電器都擺好了,可擺件卻一件也沒有。

應該是昨天晚上他就告訴張姐了,張姐把屋子都打掃了一遍,床鋪也鋪好了,粉紅色的四件套,溫馨又漂亮。雨果摸了摸上好的絲綢背麵,極輕卻很舒服的被芯,雨果雖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牌子的,但一看就很貴。是呀,她的壯壯一向都會把好東西留給自己。

雨果突然覺得有點累,她抱著被子躺到**,看著衣櫃的格子裏擺放的毛絨玩具,輕輕地歎了口氣。雖然她都習慣對暮璽索取了,可心裏卻很不是滋味。有時候她不知道這樣接受對不對?但她知道這樣是最好的。

暮璽可能習慣把擁有的一切和自己分享了,小的時候的零食,大點了的玩具,每次他遞給自己都帶著得意和滿足,好像自己接過時的嫣然一笑,是對他最好的褒獎。

隻有一次,他拿了他姑姑從國外帶回來的賽車給她,那個時候她六歲,喜歡芭比娃娃和漂亮的衣服,都男孩子的玩具完全無感,特別是車呀飛機這些模型,所以她推開暮璽的手,別扭道:“壯壯,你拿回去自己玩吧。”

結果他一下午都著急的跟在自己後麵,問著為什麽。後來她被他煩極了,不耐煩道:“我不喜歡壯壯。”

“哦。”她應了一聲。她永遠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傷心藏在夕陽西下的光芒裏,奪目而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