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空,陡然間出現了血色,在那血雲滾滾的蒼穹,一道低著頭,看不清相貌的身影赫然出現。他的懷中抱著一具由透亮的冰晶凝聚的結晶冰棺,那裏麵,是傑西卡的屍體,他抱著冰涼的棺身,卻感覺好溫暖,讓他的心都暖了下來。

“媳婦,你說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窩囊的男人嗎?”王浩喃喃自語,眼中流著淚,心中流著血。

人們仰望著他,在他的身後,赫然看見了一道齊天的高聳王座,金色,高貴,充滿了威嚴。

靜,一種讓人從心眼裏感到壓抑的靜。

四周的空氣仿佛停滯了,眾人的目光在空中凝固。盧錫安看著王浩懷中的壇子,張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目光變得更加血紅,更加瘋狂,仿佛是努力強迫自己把心神投入到戰鬥中,而不去想,不去想那讓他崩潰,讓他悲痛欲絕的可能。

王浩站在雲巔,就像一尊亙古存在的神像,似乎自從有了天與地,便有了這道並不健壯,也不顯得高大的身影,他的衣衫濕漉漉的,散發出詭異的血紅,他手臂上散發出銀光的鬼臉印記直接晃亮了半邊天空。

他沒說話,但是所有人都仿佛聽見了耳邊的那一句,血淋林,沉甸甸,震耳欲聾的“殺!”

有個狼人統領情不自禁起來,看著往日一起說笑的同胞,親人慘死,紅了雙眼,向著吸血鬼們發出了心底最憤怒地咆哮——殺!

寂靜無聲的城牆陡然振奮起來,無數起伏的胸膛跟著這個身影奮力的嘶喊。

他們的臉龐漲得通紅,似乎要將渾身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這一聲大吼中噴薄出來,釋放出來。

殺!這一刻,喊殺聲驚天動地。

這一刻,驚天動地,但人的聲音說到底也是達不到驚天動地的標準,真正驚天動地的,是遠方的一道白線,由遠及近,帶著赫赫聲威,突然而至。

海嘯!

是海嘯,沒有人想象得到,距離內陸這麽遠的地方居然會發生海嘯這種天災。

血族們彷徨了,恐懼了,連維克托也感覺到了濃濃的死亡陰影。那是天災,人力所不能及的天災!他無能為力。

索尼婭驚駭,她想象不到,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力量,在那瘦弱的狼族麵前,顯得那樣渺小。

盧錫安咆哮,欲哭,還有什麽能讓王浩這樣憤怒,他想不到別的了,自己的妹妹真的可能已經死了,而這個可能更是讓人絕望的百分之百!

王浩靜靜地站立著,他甚至沒有做到身後的王座上,他向著眼前烏壓壓一片的軍隊,伸出了手。那手就像掌握了海浪的權杖,手一出,隻見那海浪瞬間加速,向著血族營地狠狠拍下,然後碎成水花化作箭矢四射而出。

無數人慘叫著,無論是人類還是血族,在水柱化做的箭矢下,他們沒有區別,統統都是死!

黑暗的蒼穹被碧波映得發藍,無數的海洋巨獸從水浪中走出,他們不是王浩召喚出的異世界生物,那樣消耗的神力還遠遠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他們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無數年的本土生物,此時的到來,是為了響應王者的召喚,響應王座前瘦小的身影的召喚,那是他們的王——海洋之王,海王。

一時戲稱,此時卻成了真,王浩目光中有了沉痛,他冷笑:“我再不要做那懦弱的王浩,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守護不住的懦夫;我要做那海洋之王!從此,我就是海王!”

話語喃喃,但聲如震天,沒有一個人聽不見他的低語,每個人都在內心裏為之震顫。

單是這道海浪,幾乎已經摧毀了三分之一的血族聯軍,但海浪退去,殘餘的血族仍然能組織起攻勢,就算敗了,也僅僅算得上傷筋動骨而已。

隻是王浩所能召喚的卻絕不僅僅是海嘯,還有暴風雨!

雲氣密布,所有的水浪都瞬間蒸發,聚集在了半空中,化作積雨雲,而有雨自然就有風,有風自然就有雷,海神,絕不僅僅是海神。

就像王浩的父親全盛時,其他神祇並不稱他作海神,而是氣象之神!

風雨百川,何處不歸海?在海神的權柄下,不僅僅是海,所有的湖泊,水流,氣象都為他掌控,甚至在他的麾下,有著足足二十八位神明,就連水神,一位和他並列的神祇至尊,在他的麵前,也隻能收縮自己的權柄,向海神之尊致敬。

轟隆中,傾盆大雨化作千奇百怪的兵刃,而風的氣流則化作無數的虛幻兵丁,他們沐浴雷霆喧囂而下化做的鎧甲,手持戰刃,向血族軍隊掩殺而來,一片腥風血雨。

而此時,狼王發威,製服了血族公主,率領著麾下萬狼齊奔,咆哮噬人,向著散亂一片的血族營地轟轟殺來。

維克托再也保持不住淵亭的氣質,他的愛女被抓,兵敗如山,麾下被屠戮,麵對那天威,他第一次感覺到,這次征伐狼族,是個錯誤。他自以為大業即將鑄成,從此狼族隻配做為血族的奴隸,卻不曾想,會是這等一麵倒的局麵。

巨大的魔像被海浪軍隊摧毀,無窮黑暗匯聚的營寨被水波蕩滌,所有的血族都在逃竄,人類奴隸組成的軍隊更加不堪,但卻根本跑不過血族,隻能哀嚎著,想要跪地求饒。

沒有狼族會憐憫戰敗者,唯一可能原諒他們的王浩更是沉浸於暴怒,悔恨,殺戮中無法自拔,更加無法顧得上他們。

人命,有時候就像螻蟻,死的毫無價值,死的屍山骨海。

而王浩,就在這屍山骨海中祭奠自己的妻子,也是對他蛻變的過去的祭奠。

盧錫安追殺到了很遠,他不想退回,因為他不想從王浩那裏得到他不想知道的消息,更不想見那個沒能保護好自己最親最親的妹妹的男人。他一路喊殺,沒有回頭看那王城,王座一眼。

王浩忽然笑了,他對著懷中抱著的棺槨,說:“在我沒能複活你之前,恐怕再也不會笑了。”

目光中是含情脈脈,很溫柔,很溫柔,但當他把壇子收回到夢魘印記的時候,他的一切表情都消失了,化做的隻有無窮的冷漠和殺戮的欲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