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再也忍不住，正想站起來，卻被老院長按住了肩膀。

老院長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都別吵了，這位小兄弟，如果不嫌棄就來我們桌一起吃吧，飯菜點的太多，我們爺仨也吃不完。”

那流浪漢有些猶豫，很是委屈地看了一眼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立刻不樂意了，幹嘛啊，你這不拆我台嘛！

“不行！我不同意，大家評評理，他這麽髒還這麽臭，跟他在一個地方吃飯，不僅丟分，還得忍受這種惡臭。憑什麽啊？我來這是消費，憑什麽讓我憋屈得慌啊？”

“就你幹淨？你可真香！”一旁的小夥子按捺不住怒火，再次反擊。

“我就是香，我有錢買香水，他有錢嗎？”中年婦女昂著脖子，像一個傲嬌的大公雞。

“誰給你買的啊？你哪來的錢買的？”那小夥子諷刺，那意思是王浩能明白，是想要暗指她隻能讓男人包養。

“我自己買的，用我的工資買的，怎麽啦？”中年婦女冷笑回應，毫不羞恥。

王浩一聽，樂了，笑嗬嗬地對那小夥子說道：“兄弟你別逗我，就特麽這貨色，白給也沒人要，還有人包養？！”

小夥子起先茫然，直到聽到後續，也是嘿嘿樂了起來。

“他是你爹啊，你這麽維護他。”那中年女士簡直要怒發衝冠了，這一回是被王浩真真正正地用髒話給罵了，也沒法裝傻充愣，直接回了句尖酸刻薄的話。

而就在這句話一出口的瞬間，整個飯店都變得森冷了幾分，有些人不知所以，正要夾菜，卻是一下子打了個哆嗦。

“服務員，你這空調開大點，凍死了。”有人縮著脖子，大喊。

休神躍躍欲試：“主神大人，要不要我把這螻蟻的靈魂給揪出來給您發泄？”

王浩沒有回話，麵色陰冷，一步步掙脫了老院長的手，走到了中年女士的麵前。

他膽敢侮辱你的父親，該死！該死！殺！殺！殺！

他的耳邊，隻剩下了這些話語在回響，這讓他有了一

絲真真正正要出手的衝動。

而與此同時，那種屠戮過無數生命的殺氣，轟然爆發！

森寒，陰冷。

僅僅是一個眼神，已經讓這中年婦女感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恐懼。

可是，當那血淋淋的紅色警告出現在王浩腦海中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放棄，強迫自己淡定了下來。

“你覺得，人是有階級之分的？”王浩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中年婦女不說話了，也不敢說話，她已經被嚇的呆滯了，甚至有了一種濃濃的尿意想要湧上心頭。

“或許你是對的......但你又算什麽東西？！”一聲冷哼，直接讓這中年婦女心神震顫，飛一般地轉身就跑。

就像喪家之犬，一句話不敢說，惶惶不可終日。

當她被趕出這個餐廳的時候，所有了解這事始末的人都在鼓掌，叫好。

王浩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衝著那小夥子靦腆一笑，走上前，想要攙起流浪漢。

“別別別，俺身上髒。”流浪漢不好意思，畏縮地向後退去。

王浩搖頭，堅持這樣做，因為，他覺得這世界上，人們應該是平等的，無論是人格，還是尊嚴。

王浩之前說，那中年婦女或許是對的。

因為......這世界上太多人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階層，在夢魘空間，在人世間，亙古有之。

王浩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那是他的堅持。

少年郎總是有點理想主義的，可以理解，不是嗎？

最終，流浪漢還是和王浩他們坐到了一起，一起吃了這頓飯。

流浪漢笑的開心極了，眼裏流著淚，感激不盡。

他沒有家，但是此時此景，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了一個家。

他沒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樣，他甚至都沒把自己當人看，隻是，此時此景，讓他心中有了暖意，原來......我也是一個人啊！

若幹年後，已經在藝術領域取得了很大成就的孫岩經常跟別人說起這件事。

“當年我流浪在大街上，從沒想過要以自己的本事做出什麽成績來；我覺得人生來都是不平等的，因為有的人，就像王撕蔥一樣，生來就含著金鑰匙，他可以做國民老公，而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去流浪。”

“你們別覺得流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沒有睡覺的地方，經常同行和野狗搶你的地方......好幾個月不洗澡，不換衣服，臭到自己都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年輕人，他給了我一隻手，告訴我：這世上人們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但他們同樣是平等的，隻看你肯不肯努力。今天，你的尊嚴是我們給你的，日後，我希望你的尊嚴能是你自己給你自己的。”

“不是說所有努力都會成功，這個世界的確沒有公平，但是，自暴自棄是求不來公平的，這公平，需要你自己去爭取。”

“就算最後仍然一事無成，但也沒有比這更壞的了，不是嗎？”

燈光下，這個叫孫岩的中年漢子笑得很敦厚，老實，完全想不到，他此時的畫作，在大北京的交易所裏，每一幅都可以賣到天價。

所有人為他鼓掌，為他讚歎。

沒有人想象得出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

他的身子骨在常年的流浪中，垮了一半，每當他提起畫筆，坐在畫室裏，那都將是鑽心刻骨，刺入心肺的痛苦。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道理誰都懂，但真正理解，並付諸行動，卻是太難，太難。

天地不公，但這公平，不是求著天生地養給出的，而是自己去爭的。

公平就在那裏，或許離你太過遙遠了，但是，你拚盡骨血，榨幹血肉，仍然可以去觸摸。

老天不給我公平，那我就要憑自己這一腔熱血，去爭一個公平。

或許起點就是不公，但是，就算讓了你千百步，我仍然要在這終點，高高在上，去俯視你。

告訴你，這人，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隻因這本質上，大家都是一撇一捺組成的那個人。

（本章完）